半枕浮生半枕眠 第五十七章 一一臨別惜

作者 ︰ 雲下成霜

付臣林張了張嘴,對著這般無賴的行徑,他也無可奈何。『**言*情**』他轉頭看向沈從容,拱手道︰「沈兄,臣林前來是為你送行。青州一行,職責艱難,沈兄計策無雙自是有法化解危難,清明朝紀。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沈兄一路還望多加小心。」

沈從容心中感激,付臣林是她上京以來第一個肯真心相信她的人,于那看台上,二人攜手並肩,那般青澀卻張揚的存在著。如今……她笑笑,走上前,擁抱了他。「謝謝,你性子太過剛硬,過剛易折,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這般坦蕩的。你也多加小心。」

付臣林如同初次被沈從容牽手一般也被這擁抱弄得羞紅了臉,看得一旁的蕭采薇怒氣騰騰,一把抓開付臣林。付臣林整整面色毫不畏懼反問道︰「公主難道不曾听聞男女授受不親麼?如此行徑與市井潑婦何異。」說完他拍拍身上,再次向沈從容與蕭肅行禮告退。

蕭采薇看著他揚長而去,而另兩人似乎也沒有幫助自己的打算,蕭肅微微笑道︰「皇妹,你還是先回宮吧,三哥若知曉你這般胡鬧,搞不好又會病倒。」

蕭采薇一跺腳,拔下間的朱釵塞入沈從容手中,「沈大夫,待你歸來時一定不要忘記去三哥那里提親。我……三哥身子不好,采薇不想他擔心。」說完一跺腳朝著付臣林才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快步離去。

沈從容攥著女人的簪,一陣哭笑不得。蕭肅拍拍她的肩膀,笑意不減。其實若自己的離開能引來旁人的牽掛不也是另一種意義的存在?

夜中,張用于後院門口請示有貴客到訪,沈從容走到書房,看見屋內站有一人,黑色衣袍于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更加沉重。

「睿,睿王?」沈從容有些意外,她走進去,見禮後問道︰「睿王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蕭煜看著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眼中目光流轉只是瞧著她一副詫異的表情。曾經這人目光堅毅的告訴他,她願助他那般無間,傾力而為。而此刻,似乎二人變得有些陌生了。緩緩他笑道︰「怎麼,沈大夫要走,也不願同本王作別麼?」

沈從容咧嘴笑道︰「只是去青州而已,王爺不必如此在意。」自上次準王妃的一番「叮囑」之後,沈從容似乎對蕭煜有些排斥,或許在更早的時候。她也說不清,只知道自己曾經答應他的事已經做到了,此刻離開也算不負誓約。『**言*情**』

蕭煜看著她,只是淡淡的問道︰「是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是真的要離開了。所以在此敏感時期,他還是選擇深夜來看望她。到了這之後卻又覺得自己此行有些無由,人人自由,即便他真要離開,自己又能如何?「從容,謝謝你這麼幫我。」

沈從容笑了笑,說道︰「王爺不必言謝。世上的事情本就是千頭萬緒,理不出因果的。」她看著他,淡然的笑了笑。若曾經不是他的出現,自己也不會知道自己可以做的這般好。曾經少年如同明燈指引著自己朝越來越好的方向展只為與之並肩而立,而此刻,恰好,不過只是圓己心願。

蕭煜看著她的笑容,忽然問道︰「那夜你也落水了麼?」

「嗯?」

蕭煜低下頭,仔細想了翻那夜的情景,蕭玨前往木橋不久自己便意圖跟上,豈料踫見了韓塵煙。同她說了會話,最後才道沈大夫似乎在橋上。而當他走過去時卻只看見蕭玨懷抱一女子的背影……蕭煜猛地抬頭看向沈從容,燈影中,她的五官顯得格外柔和。為何,為何他會條件反應的認為蕭玨抱著的是個女子,而不是,不是沈從容?

他微微搖頭,看著她,沈從容有些微愣。緩緩蕭煜走進,問道︰「從容,當初你為何選擇幫我?」

他原還是不放心這個,她微微笑了笑,說道︰「王爺或許已經記不得了,很早之前我們見過的。」她看向他腰間的小瓶,繼續道︰「感謝王爺這麼多年依舊隨身攜帶舊物,便是這份情誼從容也理當如此。」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腰間的小白瓶安然躺在黑袍之上。一時間他竟有些不知喜樂,亦或失落。原來,原來不過是因為,因為三哥。這瓶子是三哥當年贈與自己的呵,不想竟會有如此作用。他張了張嘴,似乎想笑,卻又似乎想大喊。她于他的恩德不過只是因為,因為認錯了人……

他不自覺的退了兩步,沈從容看著他有些變色的容顏擔憂道︰「王爺,王爺?」

蕭煜揮手,臉色有些難看,「無事。明日你還要早起,本王,本王先走了。」

蕭煜離開沈府,一路臉色深沉。若沈從容將自己當做了幼時所遇之人,那麼她這般護衛自己也就不難解釋了。只是,只是為何又是三哥,為何從小到大各種美好的事物都只肯圍繞著他。以前的肅王妃對他視若己出,百般呵護,他雖不得父王喜愛卻有那般強硬的靠山。而自己呢,母妃使勁手腕到最後竟還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撼動其太子之位分毫,到頭來還因之受到牽連辱沒。蕭煜緊了緊拳頭,昏暗的車艙內他獨自思索。

如今又是沈從容,他是該慶賀還是該悲哀。曾經自己月兌離泥濘之境是虧了三哥,如今騰飛之際還是因著三哥的緣故。「三哥,三哥……」他低聲自語,似在同那白衣翩翩之人對話。「為什麼是你,給予我這一切的人,為什麼要是你。」他閉上眼楮,不想再去品味那人給予自己的恩德。

有的人對人好,或許只是出于良好的品行,他喜歡為善,喜歡寬容。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這份好。當無法企及的高度橫亙在二人之間,或許遙不可及的距離只會被認為是施舍的籌碼。

沈從容回到內院時,吟香已經睡下,她性子本就隨和,加上晚間已經交代了諸位何去何從的問題自然也就不再在意是否還當值的事了。她緩緩走在院內,細細想著每一處的經歷,忽然她抬頭望向了院內的大樹。

「蕭玨,你可想喝酒?」記憶中自覺曾這般放肆的言論,拽著那人便上樹飲酒。月色清朗,伊人在旁。

沈從容浪跡江湖五年之久,飲酒自然隨性無度,然而,不知為何,三次醉酒,那人三次都在場。她似乎從沒在其他人面前那般失態過。

沈從容失聲笑了笑,低語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昔日獨來獨往慣了,本期待韓止境會在某日出現在自己身邊,似罵似怒的說教自己一番。可她等了整整五年,本是熱情膨脹的心也漸漸的再也不抱希望了,甚至她于泥濘中高燒不退,模模糊糊間也再也不曾幻想過那人的出現。原來,世間事本就是吃苦困難,嬌養容易,這才不過多久,半年?她竟也開始了這樣的多愁善感。

蕭玨,蕭玨……

「三哥名喚蕭玨,你可知為何?」

「雙玉為玨,美玉也。有甚稀奇?」

「玨乃玉中之王。」

「玉中之王,玉中之王……」沈從容細細的品味著這句話,只覺得吐息間唇齒竟有陣陣酥麻之感。她如同做了如何尷尬之事般紅了臉,猛地回頭看去。

烏雲蔽月,清風拂面,緩緩風兒輕柔的撥開籠罩在皓月上的烏雲面紗,露出其清秀的面龐,如水月光傾瀉而下照射在這方小院中。而那方,白衣翩然,如同神祗。

沈從容微微張了張嘴,竟覺得眼中有些泛酸。她看著那人,那人也瞧著她。緩緩她笑了笑,「不是身子不好麼?如何還吹冷風。」

蕭玨臉色依舊蒼白,襯著月光更顯剔透,如同陶瓷般,美好精致,卻脆弱。他看著沈從容,看著她眼中跳躍的光澤以及之後調皮又似輕松的笑容。他微微上前幾步,說道︰「我想來送送你。」

沈從容知道他身子不好,也不再過多拘泥了。被他揭穿女兒身份,被他環抱醉酒的自己,被他那樣溫暖的照顧過。沈從容覺得很開心,然而,她上前了幾步後卻又頓足。二人間這咫尺的距離不正是如同天塹般橫亙在二人之間麼?

他要娶的王後是天香女,他回駁了許多豪門貴族,大家閨秀只為候那一人。更何況,更何況,她思維跳月兌,毫無男女之防,她既可以無所顧忌的出入煙花之地,那麼,那麼對自己傾吐的那些心事又何嘗不緊緊只是將自己視為朋友。

她不過是臣子身份,出生村野,禮數全無。更何況,更何況,他的種種舉動于她而言,似乎並未透露一二男女情誼。他不過只是看著她的智慧,罷了。

時光靜轉,歲月沉謐。

她微笑著看著他,他靜靜的注視她。緩緩,他開口道︰「路上,珍重。」

沈從容一笑而過,「漂泊江湖習慣了,蕭玨,你無須為我擔心。」緩緩,她說道︰「只是你,對人太好,終究累心。」

蕭玨笑了笑,微微垂下頭,沈從容看了看天,烏雲流轉,復又遮住月光。她道︰「陛下還是回宮吧,明日還要早朝。」

蕭玨抬頭看她,看得沈從容心虛低,她如同等候判決般佇立在那兒,半晌,才听見那人淡淡的回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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