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枕浮生半枕眠 第十一章 葡萄架下笑

作者 ︰ 雲下成霜

接連半月蕭采薇都前往素齋閣找沈從容學習規矩,這不僅讓吟香對沈從容愈發刮目相看,也讓蕭玨覺得心中快慰。而作為當事人的沈從容只單純的認為蕭采薇若深交,其實會發現這女子擁有著燦爛無比的內心世界。她生長于宮中除了有些驕縱的脾氣外,其他脾性簡直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蕭采薇歪著腦袋看著她,疑惑道︰「你怎麼這樣笑?」

沈從容移開視線,或許,方才那樣的笑容真會讓人以為自己母性泛濫了吧。還不待她解釋,蕭采薇放下筆墨,笑道︰「你這樣笑著很像我的母妃。」

沈從容黑了黑臉,盡管心中覺得這話將自己說老了許多卻仍舊回道︰「公主的母妃定然是少有的美人兒,我婢女容顏粗鄙怎可與之相比。」

蕭采薇不悅的搖頭,「我听出來了,你生氣了呢。」

沈從容看著她又笑得歡暢也笑了起來,「我哪有。」沈從容本就沒有尊卑概念蕭采薇不介意尊卑她更是樂得自在,這半月相處,她倆早已視為朋友。

蕭采薇嘆口氣道︰「其實我母妃並不漂亮,比起皇後娘娘,哦,我是說三哥的母後,還有二哥,六哥的母妃,我的娘親真的不好看。」她笑得彎了彎眼,又道︰「不過,父皇常說娘親的眼楮最好看了。」說完她又彎了彎眼楮,「我的眼楮像我娘,好看吧。」

沈從容才發現她的眼楮竟與自己有些相似,而她這樣的話語更是像極了自己小時候臉皮超厚的問那人問題,還大言不慚的說出立志成為大魏第一美人兒的話來。想至此,她笑了起來。

蕭采薇瞪著她,沈從容連連揮手,忍笑道︰「好看,好看。」

蕭采薇瞥她一眼,對她看似不相信的笑容視而不顧,幽幽的說道︰「慕菡是大魏第一美人兒,有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年紀比她小,早晚有一天我也可以成為大魏第一美人兒的。」

沈從容張了張嘴,半天才問道︰「公主怎會想成為大魏第一美人兒呢?」

蕭采薇似對她提出這個問題表示十分不解,「女為悅己者容啊,難道你不想在三哥眼中是最美的麼?」

沈從容被這話說得滿臉羞紅,但卻並不惱怒,她以前正是因為想配上那人才會夸下那樣的海口。可蕭玨,蕭玨……呵,他比那人更要完美而不可侵犯,她又怎能配得上。她淡淡的笑了笑,「公主說笑了。」

蕭采薇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也不再多言,繼續埋頭練字。這半月來,沈從容並未過多規範其言行,同先皇看重的一樣,沈從容覺得蕭采薇性子剛直確實皇族中人難得可見。

與其折其羽翼,不如糾正其飛行。所以這半月來她並未過多挑剔她,只是空了陪她說說話,同她練練字。她所教的只是自己擅長的,于那些三綱五常,女紅女則她自己一竅不通的東西則是一點也沒教授。蕭采薇學的自在,更是毫不排斥。

蕭玨站在門外看著院中所搭建的葡萄藤架下的二人,只盼時光靜止。那葡萄架還是她親手所建,如今看來也似喜歡了這片地,長得郁郁蔥蔥好不青翠。

還是沈從容無聊四處觀望時看見了他,見他渾然不覺日頭正毒,她有些不快。起身走來道︰「君上怎麼不進來,日頭這麼大,曬壞了吟香不要了我的小命?」

蕭玨見她嗔怒的表情心里歡快得緊,他笑而不語卻听蕭采薇大聲說道︰「三哥這是,‘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她笑嘻嘻的說完,瞧見沈從容伸手欲撓她便靈巧的躲在了蕭玨身後,晃著腦袋道︰「嘿,容姑娘,相處這麼久,還不曾見過你害羞的一面呢。三哥,你瞧瞧,是不是更好看些了?」

蕭玨輕笑著看著沈從容愈發紅艷的面龐,滿眼愛意。

蕭采薇吐吐舌頭,道︰「哎,這日頭這般毒,我還是回我的寢宮乘乘涼吧,我又沒有佳人可看,這太陽曬了也白曬。」

一席話說得四周氣氛似乎更加旖旎了些,蕭玨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扭開了頭。沈從容見蕭采薇離開了,瞪他一眼,道︰「還不進去坐下。」

蕭玨笑了笑,隨他躲到了陰涼處。葡萄葉也長成了巴掌大,陽光照射下,顯得愈發生機勃勃,涼亭遮陰已減去了許多暑氣。層層疊疊的葡萄葉也將炎熱之意消了許多。沈從容喜歡沐浴自然,因而不同于宮中女子躲在宮殿中不喜太陽,如此構建更是清新自然,不勝涼爽。

沈從容替他斟好茶,吟香也已送上才冰鎮好的水果。她見蕭玨臉色有些潮紅,問道︰「來了也不說一聲,太陽這樣大,待會醫官又有得忙了。」

「無礙。」他看著大門方向,笑道︰「見你同采薇相處這般好,便不忍心來打擾了。」

沈從容不自覺的轉開了目光,他是听到了她們的戲言吧。自己如今天天帶著假疤痕,他不嫌棄就是頂好的了,又怎會覺得是最美的。

半晌蕭玨開口問道︰「你小時候許下那願望也是為了悅己者容的緣故麼?」他記得,當時她曾理直氣壯的說道,「我長大了一定要很好看的!一定配得上你!」她那時就是懷有這樣的心思才說那話的麼?

沈從容反應了半天,她立志成為大魏第一美人兒的事只有韓止境和那個當事人知道啊。這般登不上台面的事即便韓止境再多嘴也不會告知君上吧。「君上如何知道的?」

蕭玨笑得依舊包容,他緩緩轉過頭,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知她重情義,曾經幼時不過點頭之交,她錯以為蕭煜是那人,竟都肯那般盡心的為之謀劃。若她知曉了自己錯付情意,他不知她是會選擇離開還是怎樣。緩緩他才說道︰「是止境說的。」

「韓止境?他怎麼這麼無聊!」

蕭玨笑了笑,「你走後,有時朕閑的無事,于政事中會向他詢問一些你以前的事。」

沈從容皺皺眉,「君上問他那些作甚。」

蕭玨覺得好笑,她那樣算無遺策卻又是這樣的神經大條。任何一個男子開始關注女子過去,現在並時刻將其喜視作自己快樂,將其憂視為自己悲傷,正常點的都該知道是情根深種之故吧。可她卻有此一問。

他笑看著她,用目光回答著她他為何會問那些。

從她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本已平靜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了。他時刻注視著素齋閣的一舉一動,她覺得同行不便,他便暗中觀察,他喜歡見她對著一花一草笑,喜歡見她調皮玩鬧的捉弄吟香,喜歡見她狡黠聰慧的整治采薇,他喜歡她的一舉一動。這樣的心日益強烈,但他依舊困住不前。他怕自己行將差錯會讓其躲避不及,怕二人之間的情分因為挑明而變得蕩然無存,他也怕她心中早有他人。他覺得能在近旁看著她已是天大的好事,他本再無他念。

然而,今日听聞采薇一言,他似覺得恍如醍醐灌頂。「女為悅己者容」,若當年她所說為真,那她至少對自己是有情誼的。只是,只是,他也是驕傲的,他不願用陳年往事來換取她的一絲側目,他想讓她喜歡上現在的自己。

沈從容被他看得不自在,漸漸的也體會出自己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來。「君上是同司馬祁待久了麼,公主說得可真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了狐狸也成了狐狸了。」

蕭玨笑出聲,過濾了的陽光打在他臉上,只讓人覺得他從未如此鮮活過。沈從容舍不得眨眼,她只暗暗發誓定要讓這樣美好的人好好這般的生活下去。她要救他,定要救他。

「若子詹在這,只怕已同你較起勁來了。」

沈從容聳聳肩,「他一直都是我的手下敗將,」說完,她眨眨眼,道︰「君上知道為何他會同意安排我入那宴會麼?」

蕭玨自然知道,司馬祁欲利用她來挑撥鮮卑同大魏的關系,以此惹得兩國混亂從而利己。他自然也知道沈從容想說的並不是這樣嚴肅的話題,他笑了笑,「莫非你用什麼要挾他了?」

沈從容大笑起來,繼而神色古怪的說道︰「君上定沒見過數名妙齡女子一同伺候男子的場景了。嘖嘖……」她說得意興闌珊,滿臉神往,全然不在意蕭玨婚不自在的神情,「我當時破窗而入,嚇得他立馬癱軟了下去,美人兒們一溜煙的就沒影兒了。」

她干笑幾聲,混著臉上的疤痕讓人覺得猥瑣至極,「以風流著稱的小侯爺若被人知道自己不舉,那可真是名震四海了呵!」

蕭玨對她這樣表示十分無奈,「他事後竟沒去找你麻煩,從容,你真是……」他終還是舍不得說她。

沈從容笑著眨了眨眼,「我不是住進宮里來了麼?」她討好的湊上腦袋,彎著眼笑道︰「多謝陛下庇佑幫助容兒逃過此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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