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枕浮生半枕眠 第二十七章 重會生死友

作者 ︰ 雲下成霜

漸已入冬,如同這萬年不變的自然規律一般許多事似乎也漸漸淡了急躁的氣氛,慢慢的變得緩慢下來。

沈從容放下筆墨,伸了伸懶腰,因為她于寒冷時分思路會更清晰,而蕭玨卻是受不得寒風的侵襲。所以蕭玨將書房隔了一部分出來,沈從容于書房後既能听朝臣們的一些言論也可以自在的憑風判斷。听聞屋外已悄無人聲,沈從容起身轉了出來。

殿內炭火四起,雖選用的是上好的香碳,氣味相較于其他已經少了許多。但沈從容乍一進來還是被嗆了兩下,聲音驚動了正在伏案思索的蕭玨。他看了看她,「怎麼出來了?」他掩袖微微咳嗽。

沈從容微微皺眉,這炭火雖可暖身,可這味道可不大好聞呵。她走過去說道︰「君上不會是真認為我喜歡被凍吧,那屋里哪有這兒好啊。」

蕭玨听完笑了笑,不停筆的繼續說道︰「那讓吟香也給你那處挪幾個大銅爐子。」

沈從容撇撇嘴,湊上腦袋看去。蕭玨卻微微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偏頭說道︰「出去歇會吧,朕在司興閣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沈從容挑眉,從上次吵架到現在蕭玨可在沒這樣對她了呵,就連韓止境的大婚他也沒想過帶她去參加,誠然她也並不想去。可此時他這樣無緣無故的對她噓寒問暖,她鎖著眉,問道︰「君上可有事瞞著我?」

蕭玨笑道︰「果是瞞你不過,快些過去吧,有故人相候。」

沈從容雖依舊疑惑,卻也知曉了君臣之別,她不會蹬鼻子上眼,只會見好就收。或許正是因為這二人的自律才使得到如今終還是沒人肯邁出那一步。

「好吧,君上,待會命黃全將內閣的奏章搬出來吧,您簡單看了之後便要休息了。」她瞪著眼楮,似哀求,似要求。

蕭玨含笑點頭,她樂得屁顛屁顛的便跑出去了,連吟香在後面大喊︰「雨傘雨傘。」也顧不上。

屋外已下了小雪,惹得沈從容心情大好。踏雪踏雪,自然是與自然融為一體,還要雨傘作甚。她仰頭感受著冰涼的觸感,只覺如口含甘露般清潤可口,沁人心脾。她長長的感嘆一聲,認清了方向朝司興閣走去。

冬日里的廊橋更別具特色,本就是漢白玉築成的橋身于冬日里再添冬雪,只如批了狐皮絨披風的閨閣小姐般含蓄而典雅。它靜靜的佇立在那兒,四周的荷田已敗,片片雪花落入湖泊更添了一分動感。司興閣安靜的佇立在那兒,此時素日里四周皆敞開的大門已闔上,如被隔絕于世外的桃園一樣,竟不似凡塵建築。

沈從容想起自己于此地第一次與蕭玨相識,便覺得對此地情誼更甚。她快步走去,閣外空無一人,她提手叩門,只覺蕭玨奇怪至極,這一處宮中之地他偏造就出一幅不問凡塵俗世的翩然之態。

不出一會,屋內人並未問來者是誰便開了門。沈從容詫異的目光待木門緩緩打開之後漸漸變成了震驚,繼而激動。她看著來人,竟感覺繼續開懷大笑又似觸動其感傷而想伏地大哭一般。

那人靜靜的看著她變了幾遍的神色,見她因為情緒激動微微有些泛紅的鼻子,終是笑了出來,說道︰「別愣著了,快些進來。」他伸手將她拉了進去。

溫暖的感覺激得沈從容渾身一哆嗦,她反拉住那人的手問道︰「蕭肅,你,你回來了?!」

那人正是蕭肅,曾經與她生死與共,更因她的死而親自彈劾了自己的親哥哥後又情義兩難全的離開了朝堂的蕭肅。沈從容覺得欣慰至極,一年多不見,蕭肅原本俊朗的面容添了幾分滄桑的色彩,卻使得他更具魅力。她笑了起來,「怎麼不聲不響的就回來了!」

乍一看到他,其實她是心中有愧的。當年自己之所以提出與他一同離去,一方面確實是因為其與自己品味相投,頗有惺惺之感,另一方面卻也是算計過如何才能給蕭傲以最有力的一擊的。而蕭肅,正是給予這重創的最好人選。沒人會懷疑親弟弟的指正,而這樣不但會增加指正的可靠度,更會點燃人們的憤怒,連親弟都無法容忍的事,可見其做得多麼過分。

沈從容是這樣打算的,所以原本打算借著韓止境的手讓自己消失之後留下線索指向蕭傲,不管蕭肅管不管,這事總會傳到帝都。而意外的是自己竟真會險象從生,更會使得蕭肅生死追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曾經自己似乎也這樣緊緊的抓著某個人的手。她展顏笑了笑,只對他說了幾句話,猛地松開自己的手,墮入了懸崖。

曾經自己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人拋棄,那樣苦苦哀求之後還是只看得見那人離開的背影。那一刻,從容似乎有些明白,因為其它,或許自己就不得不放棄。那一刻,她也原諒了自己印象很模糊的拋棄自己的娘親。

「听聞你還活著,就想回來看看你。」蕭肅個頭又長高了,他低頭似俯瞰著她,那眼中滿滿的暖意卻讓人覺得如同是在無形的保護般。

「听聞?」沈從容模模鼻子白他一眼,「是蕭玨讓你回來的吧。」沈從容愈發有些搞不懂他了,帝都已經有兩位斗得水生火熱了,在這當頭他怎麼還再來拉回一位啊。

「我自己回來的。」

沈從容孺子不可教般的白他一眼,個子長了,智商卻還沒動靜。算了,她搖搖頭,問道︰「你這一年在外面過得可快活?」

蕭肅失笑著看著她,他已知曉她是女兒身了。從初始的震驚到後來的唏噓不已,他只慨嘆自己的有眼無珠,卻更感謝自己當初的舉措。如今見她依舊這樣入戲的扮演著男子,他不由得想起了曾與她並轡前行的日子。「快活,宮外的世界天大地大,暢快自在。從容,有時間,咱們再一起去。」

「好啊,等蕭玨身體好了,咱們一起去。」沈從容仰起頭干脆的應承下來了。

蕭肅眸中的神采暗了幾分,但依舊笑著說道︰「好。」

沈從容放下手中的點心突然問道︰「對了,你出入江湖,可有打听到醫狂的消息?」

蕭肅彎眼笑了笑,「我于鮮卑境內打听到了醫狂的消息,本想繼續北上,卻被人發現了身份。只得命人暗中追逐,自己于邊境又盤亙了一段時間,之後兩國簽訂合約,我想再度入鮮卑,僕人帶來消息說醫狂先生在鮮卑境內找尋藥草。後接到了君上的消息,我就先回來了。」

沈從容神色黯了黯,嘴里嘟嚷道︰「這個痴人,見到好東西就想撈一筆,為老不尊。」

蕭肅失笑著搖搖頭,「我已命人暗中保護醫狂先生,待先生覓得良藥便會快馬加鞭趕至帝都的。」

沈從容只得感嘆那老東西百試不爽的騙人手段。他的確是覓得良藥就會回來,可前提是,他得找到那東西,然後再找合適的人試藥,之後再得觀察一段時間……這一系列下來又得花費多少時日呵。到了他如今這樣的地位,救人似乎已經只是順手之事而非世俗灌注的救死扶傷追求這樣的大道德了。這些話卻不能同他說,好歹得保全他「賢明」的名頭。

「你回來是直接進宮的麼?」

蕭肅看了看她,知曉她是何意。自己去年那樣不顧親情的接了二哥的短,如今回來只怕……他笑了笑,「如今知曉我回來的只有君上和你。」

沈從容微愣,心中竟覺得有一絲酸楚之色。她雖不是很清楚蕭玨喚回蕭肅的目的,可聯想一下如今的爭斗,只怕也月兌不了關系。可她難過便難過在,蕭玨竟發覺了自己與蕭肅間的惺惺相惜之感,不僅如此,他還加以利用。沈從容心中長嘆一聲,身為帝王,自己總會將他看得過于簡單。

「從容,你還記得你曾告訴我那些風光麼?我這次已一一將其遍覽,江南如溫婉的小娘子,益州如火辣的娘們,齊州如端莊持重的大夫人,漠西如不知檢點的婦人……」他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之前听聞這個比方時他只笑話她的言辭粗鄙,卻不想一路下來竟真是恰如其分,貼切至極。「果真是各有千秋,風味不同。」

沈從容嘿嘿一聲,湊過去挑眉說道︰「若你嘗遍各處姑娘,那才真真是風味各不同呢。」

蕭肅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一把推開她。若他不知她是女兒身,還真要被她這樣的言辭給激怒起來。可怪誕就怪誕在她本為女兒身竟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些。沈從容似沒察覺到他的窘迫,繼續嘿嘿嘿的直笑,「若是司馬狐狸在這,只怕會同我大談特談呢。」

蕭肅豎著眉,瞪道︰「你一個女孩家竟同男子討論那些,何況,你,你……」他囁嚅著說不下去了。

沈從容無所謂的聳聳肩,「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她眼楮一亮,「更何況,嘿嘿,司馬狐狸那兒可是各種版本的教材都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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