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瓷碗摔在地上,「啪——」的一聲,摔成幾片,雪白的粥也散了一地。
蔣瑾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到了,怔怔的望著他,水氣盈盈的美眸里,蓄滿了淚水,顆顆飽滿的淚珠滾下來,哽咽起來「你要是這麼在意她的話,何必還要抓著我不放,這粥人家熬了一個早上的」。
女人的直覺最準確了,洛君天近來的表現,讓她感受到了危機。
听到她的哭聲,縱然洛君天心里更煩,不過還是轉過頭去,耐著性子安撫她「別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該吼你的,我有點累了,想睡了一會,你回去吧」。
他的口氣中,多了一絲不耐。
眼淚這一招以前百試百靈的,今天怎麼也不起作用了,肯定是因為這次唐暖央舍身救了他,把他的心打動了。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離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君天的心一點點向唐暖央傾斜。
蔣瑾璃在他面前故作堅強的抹了一把眼淚「好,我走,要是覺得已經厭惡我了,以後大家就不要聯系了,其實每次看著暖央,我心里也不好受,覺得對不起她,君天,我到底算什麼呀,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罵我狐狸精麼」說著,緊咬著唇,眼淚卻越擦越多。
「瑾璃,你別這樣——」洛君天拉住她的手「對不起,是我讓你坐到這麼尷尬的位置上,別在哭了,好麼」。
「君天——」蔣瑾璃趁機撲到洛君天的身上「我不要什麼身份地位,只要你能一直愛我,像從前一樣的愛我,那就可以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也不會跟暖央爭,真的」。
洛君天揉了揉她的發絲「我知道你最懂事了」。
「當然了,我是你的人嘛」蔣瑾璃從他身上起來「你想睡覺的話,那就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好!」洛君天心里感到一種無形的負擔,這是他第一次對瑾璃有這種感覺。
他閉上眼楮,過了一會,感覺到她走了,才把眼楮睜開。
「呼——」沒開空調麼,怎麼會這麼悶呢,洛君天有些暴躁的扯開衣領,唐暖央的身影橫沖直撞的闖進他的大腦。
她是說下去吃東西了吧,怎麼都沒有人照顧她麼,哪有讓病人自已下去吃飯的。
想要去找她,怎奈這腿完全不能動彈。
她總會上來的吧,他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等著她從他門口經過。
樹蔭下,唐暖央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遠方,頹然的坐著,憂傷如病毒般從她體內蔓延出來。
很想哭很想哭的時候,心就像被塞住了,呼吸困難,像是下一刻就會窒息而死。
仰頭,斑駁的陽光殘缺的照在她的臉上,打開了那個塞子,眼淚無聲的流淌,
巨大的陰影擋起她全部的光陰。
一雙熟悉的黑眸對上她,似一潭幽深冰涼的湖水,吸著她一直往里面陷,拔不出來。
「為什麼哭了?」他伸手輕輕的撫過她的眼角,聲音像風一般的飄渺。
「因為陽光太刺眼」唐暖央淡笑著回答。
「那就把眼楮閉上,這樣,就不會流淚了」。
或許是此刻的軟弱被他這樣發現了太丟臉,又或許是真的相信把眼楮閉上了就不會哭,唐暖央不由自主就听話的把眼楮閉上了。
安斯耀凝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覺得好痛。
指間凌空描繪著她的臉,似不經意的開口「想要永遠不哭麼,那就一直閉著眼楮,把靈魂交給我,讓我來幫你拔掉這顆使你總是淚流不止的毒瘤」。
唐暖央警醒,張開眼楮,握住他的手拉下來「你幫不了我!」
「因為我已經不在你的心里了麼?」
「你在,但已不是那樣的存在,在我記憶中你很美好,每每回想,心都暖融融的,美好到可以治愈傷痛,所以,不要讓我討厭你好麼,如果是因為我而跟洛寧香在一起,我希望你盡快整理掉跟她的關系,因為我不想你為了我,毀了你自已」。
「呵——」安斯耀徒然失笑,憂傷自他黑曜石般的星眸中散發出來,無法抑制的是愛,無法克制的是恨「對你來說我已經結束了,可對我來說,你遠遠沒有,」
唐暖央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聲音冷到沒心沒肺「那又如何」。
安斯耀屏息。
「我問你,就算你放不下我,就算你進入洛家,每天在我眼前晃,又如何,最多是把我推到更深的水深火熱,讓洛君天遍本加利的折磨我而已」唐暖央平靜的說道,眼中沒有任何情感。
「離開洛君天不讓可以了,他這麼折磨你,還值得你迷戀麼」安斯耀沉聲質問,眸中郁痛。
唐暖央心里無奈,望了他一會,突然間狂妄的大笑「他不值得,可是金錢跟地位值得啊,我是洛夫人,生下他洛君天的兒子,我的位置就能坐的穩,有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爸他不是白死的,我怎能辜負他為我鋪好的錦繡前程,所以安斯耀,別自作聰明,我不需要救世主,你也不是我的救世主,請你別防礙我,可以麼」。
安斯耀,為你自已去活吧,別再活的跟我一樣的陰冷與絕望!
「呵——」安斯耀站直身體,眼中的憂傷與郁痛不見了,取代的鄙視與冰冷「洛夫人可真夠臥薪嘗膽的」
她變了,對金錢的野心與貪婪,讓她變的不再純真。
「一時的忍耐,換來的是高高在上地位,揮之不盡的錢,有什麼不好」唐暖央站起身,對他從容的笑笑,轉身離開。
笑容從臉上退去,只剩下疲憊。
安斯耀望著她單薄的背影,黑眸中滿是恨意,他自嘲的笑了,14年的相思,換來的不過是一句請別防礙我。
唐暖央,那就讓我們一起沉淪吧,等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我要看著你痛哭的匍匐在我的腳下,求我原諒你。
什麼也吃,也不知道餓,拖著快要暈厥的身體回到樓上,從洛君天病房經過時,她把頭轉開一些。
洛君天看到她的身影,驚喜的大叫起來「唐暖央,你進來——」。
當作沒有听到,她繼續往前走。
「老婆——」
在她背後又是一聲驚天大叫,連護士都朝她看了,唐暖央感覺丟臉極了,捏了捏拳頭,轉身走進他的病房。
來到病床里,看著他俊美的臉,唐暖央很想沒頭沒腦的將他暴打一頓。
「有事麼?」她用淡的不能再淡的語調問。
洛君天見她這樣子,心想八成在生悶氣,想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覺得干嘛要向她解釋。
「到樓下吃什麼去了?」他不太自然的問。
「飯!」
「什麼飯?」
「米飯!」
洛君天提了一口氣「能不能好好說話」。
唐暖央笑了「你從哪里看出來,我沒在好好說話,你問什麼,我回答了」。
洛君天氣的有些嘔血。
「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休息了,你覺得無聊的話,就掰手指玩吧」唐暖央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腳步就往外移。
跟情人纏綿夠了,才想起來理她了,而且若不是這次她救了他,估計連理也不會理她。
「別走——」洛君天微微的仰起身體,拉住她的手。
唐暖央深呼吸,把臉轉過去「我有點累了,想去睡覺,請別忘記,我也是個病人」。
洛君天拉了她一把,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撲到他身上。
「這是干什麼」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他攬著她的腰,把她按到床上「不是說想睡覺嘛,那睡吧」。
「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睡」唐暖央拒絕的不留情面,作勢又要爬起來,在這個他跟蔣瑾璃親親我我過的病房,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洛君天把她又壓回床上,霸道的開口「可是我想」。
「哈——」唐暖央受不了的恥笑,這男人的腦子被蛇咬成白痴了麼「干嘛突然對我這樣?」
「我喜歡,我樂意」洛君天像個孩子似的耍賴,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唐暖央不再跟他抵抗,平躺在床上,松懈體「在愧疚麼?」
「什麼?」
「我舍命救了你,但是被我看到你跟蔣瑾璃恩愛,你見到我就那麼走了,以為我在傷心,所以心里愧疚,覺得無論如何,就算不說謝謝,也要對我稍微好一點,是不是這樣?」唐暖央用黑白分明的眼楮,仰頭望著他,近到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很努力很努力,才控制住讓自已不流淚,可望的越久,這眼楮里的霧氣就越重。
對她來說,感情她不需要他的施舍,她您可他一貫的那麼殘酷。
洛君天靜靜的望著她的臉,突然間,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那麼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唔,」他的舌頭深入她的口中,就是一陣溫柔的翻江倒海。
從掙扎到放棄,投降的是身體,沉淪的是心。
唐暖央被吻的快要斷氣了,洛君天才放開她「不要試圖來揣摩我的心,我給你什麼,乖乖接受就行了,現在,睡覺」。
他的命令向來是無庸置疑的!
洛君天側身把頭埋進她的頸間,雙手自然的環在她的腰上,呼吸均勻的傳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眨眨眼楮,唐暖央的心撲撲撲的跳的份外的快,身體慢慢的放松,卻還是一動也不敢動,嘴角緩緩的向上牽動,閉上眼楮,人像是躺在雲端。
雖然她不知道何時會從雲端跌落。
一連串的腳步聲,把沉睡中的唐暖央吵醒,她的睡眠向來淺,一有風吹草地就會蘇醒。
睜開眼楮,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把她給嚇了一跳。
二叔洛宏國,三姑洛海珍,洛子赫跟洛子龍,洛苑馨跟黎聖卿,洛詩涵跟洛詩菲,洛家的成員,幾乎都到了。
這八個人,手里或是捧著花,或是鈴著水果,把病床給包圍著。
最糗的是,她跟洛君天抱在一起睡覺的場景,全被他們看到了。
「二叔,三姑,子赫,子龍,聖卿,苑馨,詩涵,詩菲,你們都來啦」唐暖央邊含著笑意一一跟他們打招呼,一邊用手指捅著洛君天的腰。
快醒醒啊,笨蛋!
洛君天動了動,手臂橫在唐暖央的胸上,這種柔軟,富有彈性的觸感,讓他放的很舒服,臉往她的脖子間湊的更近,從視覺上看來,相當的曖昧。
「洛君天——」唐暖央很是尷尬,搖了搖他的手臂「二叔他們來了,快醒一醒」。
這個笨蛋,他以為被人欣賞睡姿,是件特有面子的事情是麼。
洛君天最不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他蹙眉兩道長眉,不悅的張開眼楮,綠色的眸在剛醒的時候,猶如澄藍的大海般清澈迷人。
張口正要說她,瞥見站在床邊的洛海珍,人才清醒過來。
從容的放開唐暖央,洛君天平躺,靠起一些身體。
唐暖央也趁機坐起身來。
「怎麼全都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洛君天淡淡的看著家人,盡管人還睡意惺忪,不過那種王者氣息,像他天生就有了的東西一樣,從他的身體里散發出來。
「表哥,這還不是大事哪,你被毒蛇咬傷,很危險的」洛宛馨緊張的說道,手悄悄的扯了扯自已丈夫黎聖卿,讓他也說兩句,好好表現表現。
黎聖卿趕緊說道「是啊,表哥,你這次真的是太驚險了,接到消息,我們一整晚都沒睡」。
「表哥吉人自有天相」洛詩涵溫婉而聰慧的笑。
「可不是嘛,這條該死也不看看咬的是誰,也太沒眼力了」洛詩菲附和著姐姐的話,抬舉著洛君天。
洛子龍見大家都拍了馬屁,也不甘示弱「君天,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我會幫忙分擔的」。
「表哥,身體最重要,其他的事,就先放在一邊吧」洛子赫恭敬的笑道,他只比洛君天小一歲,可權利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唐暖央听的心里直發笑,一個個表哥表哥的叫的親熱,其實都巴不得洛君天死掉吧,那樣,他們就能機會當繼承人了!
洛君天心里自然也跟明鏡般清楚,不過在他看來,這很正常,利益的結合體罷了。
「謝謝你們關心,表哥真的很感動」他笑的氣定神閑。
「君天,這次可真是多虧了暖央」洛海珍慈笑的望著洛君天,她是洛家唯一不功利的人。
「我知道!」洛君天對姑姑點頭。
洛宏國背著手,眼楮向坐在一邊唐暖央瞥去,表情嚴肅的說道「這是她應該要做的事情,我跟你三姑到這里有一會了,長輩來了,也不給我們倒杯水麼,到洛家這麼多年,沒一點禮貌」。
他向前不喜歡唐暖央,從她進入洛家時,他就覺得厭惡,還有那個野種洛雲帆,出生低微,卻博得老爺子的專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他的兒子跟女兒,明明是老爺子的親孫子跟孫女,卻完全不得寵,所以他對他們更是橫看樹看都不順眼。
洛宏國這麼一說,其他的人都肆無忌憚,幸災樂禍的笑了。
「二哥——」洛海珍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看唐暖央。
唐暖央冷靜的站起來,對洛宏國盈盈一笑「對不起二叔,是我疏忽了,我這就給你們倒」。
她走了二步,手被人拉住。
低頭,是洛君天的手,骨感修長,看到手就能想像到擁有這雙手的人,有多麼的俊美。
這個細微的舉動,讓所有人都錯愕了。
他想做什麼?干嘛拉住她?
疑問在每個人的心里,也在唐暖央的心里。
「二叔,我老婆她是病人——」洛君天不疾不徐的開口,綠眸直射洛宏國,不顯山不露水,讓人琢磨不透。
但聰明的人,不用再多提點,也該明白他的意思了。
洛君天的話,再一次讓大家震驚了,要知道,這14年來,每次為難唐暖央,他都是抱著看心戲的心情,從未出手幫助,他們一直以為,他跟他們是一伙的,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可是他現在,竟然在幫她,還叫了老婆。
幾個剛才還笑的人,頓時收斂起笑意,不敢笑了,大氣都不敢喘。
洛宏國的臉更加一陣不自然,他干笑笑「那,那就算了,二叔也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氣」佷子的眼神,讓他覺得非常有壓力。
「嫂子,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吩咐一聲,我立刻給你送來」洛詩菲馬上就見風使舵的討好唐暖央了。
隨後,這一群人一改剛才的嘴臉,對唐暖央是一陣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那模樣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都會感動到流淚。
唐暖央隨口敷衍著他們,這虛偽的嘴臉,怪不得老爺子會不喜歡他們。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才離開。
「呵——」唐暖央望著門口,忽然掩嘴笑了。
「笑什麼?第一次嘗到被人討好的滋味麼?」洛君天見她莫明的傻笑,隨意的問道。
唐暖央搖頭「不——,不是,我是覺得原來得寵之後,待遇會變的這麼好,而且完全沒有過渡,洛君天,你們家從出生那一刻,最先學的肯定是表演吧,不然怎麼能達到這麼爐火純青的表演功底呢」。
她這番話,譏諷味十足。
洛君天緩緩的的扇動著眼楮「別忘了,你也是其中一員」。
笑意慢慢的消失,她落寞的嘆息「是啊!所以才覺得好悲哀,人難道不能活的真實一點麼,就算沒錢也好,起碼都是發自真心的」。
「天真!」對于唐暖央的話,洛君天只是抱以嗤笑「記住,在我們世界里,是沒有真心的」。
「那你跟我之間呢?」唐暖央突然問他。
洛君天微怔,收起笑意「什麼?」
「你我之間,有真心麼?」唐暖央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她覺得自已就像在飛蛾撲火,明知道會有被燒死的可能,可是,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接近他的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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