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新郎新娘不可相見,許瑩然沒想到為了她的壽辰,子厚不顧這些風俗,特意來見她。
游湖,吃壽面,晚上還和他一起拜月。這一切對許瑩然來說,如同做夢一般。可以說,今天是她到這個世界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站在窗邊,望著天空圓圓的月亮,許瑩然痴痴的傻笑。八月十五,還真是個不錯的日子!
「姑娘,床鋪好了,早些歇吧。凌晨兩點,侯爺請的全幅人就該來了,到時候,一忙起來,可就差不多要一天。」青禾綻放著大大的笑容,走到許瑩然身邊,憐惜的說。
春花站在老虎腳三面鏡梳妝台前,正擺弄著明天上妝的胭脂,聞言,回過頭,淺淺的笑著說︰「姑娘,明天一早洗浴,全幅人開面,梳頭,要做的事兒可多了。要是今天姑娘你沒休息好,明侯爺可就看不到美美的新娘子了!」
好啊,這些丫頭竟然打趣她。
許瑩然走到春花身邊,漫不經心的拿把玩著薄薄的胭脂棉,一臉正經的說︰「是啊,明天就是新娘子,春花對這些打听得這麼清楚,莫不是心里有情郎,也想著早日梳紅妝,出、嫁!」
春花原以為許瑩然要說大事兒,沒成想就是打趣她。
不過,說到情郎……沈家搬家前一天的事情,又開始在腦中浮現!
「姑娘!你……」春花臉色緋紅,兩只手在柳綠百褶裙上擰成麻花。小小的腦袋狠狠的低著,壓根就不敢正眼瞧許瑩然。
「喲,姑娘,看來我們春花真的有心上人了,瞧瞧人這害羞的小模樣!」青禾見狀,食指輕佻的抬起春花的小巴,說最後一句話時,語調也如同街頭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公子。
「青禾!姑娘。你,你們……我不理你們了!」春花跺跺腳,扭頭便往屋外跑。
見春花這樣,許瑩然到時滿臉詫異。
她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春花這小妮子竟然真的有心上人了。可是這才多大啊!春花似乎和她同年來著!
她能如此成熟,那是因為她這個被換的芯子現代時就已經二十六了,加上在這里的這幾年,活月兌月兌一個大齡剩女!可是春花……
這只能說,古代的孩子,你們實在是太早熟了!
感慨過後,許瑩然換了睡衣,上炕睡覺。青禾輕輕的吹滅了屋內亮堂堂的燭火,也睡在外間值夜。
興奮了一天,許瑩然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婚禮,一時興奮非常。她原以為這樣高亢的心情,只怕要一夜不眠,卻不曾想,頭一沾上枕頭。便進入了夢想。
重檐歇山三滴水樓閣、灰筒瓦綠琉璃瓦剪邊頂、朱紅色廊檐樓柱,這是一座沒有一個人影的空城。
許瑩然低下頭,左右搖晃,放松因為長時間抬頭而僵硬的脖子。
這個地方,為什麼她會覺得莫名的熟悉?
沿著城門外能四輛馬車並行的石板大道,許瑩然決定在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人問路。
突然。路邊一塊三四米高的冰冷石碑引起了她的注意。
石碑?
她一定見過!
許瑩然抬起頭,試圖看清石碑上的字,這時一陣微風吹過,風中淡淡的槐花香若有似無的撩撥的她的神經。
槐花?
她的腦袋轟然一響,心中有個隱隱的猜測,這里莫不是……
「姑娘。醒醒,姑娘……」就在許瑩然要想起的什麼的一瞬間,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柔聲使喚。
「嗯」許瑩然悶哼一聲,猛然睜開睡眼。
原本該是惺忪朦朧的雙眼,此時卻如同出鞘的刀劍。銳利的散發著幽幽寒光。
听到叫喚聲,她一轉頭,猛地盯著青禾。
「姑娘」青禾慌亂的後退半步,被這眼神一瞧,她竟然全身一寒,心中莫名發抖。
「姑娘,可是做惡夢了?」強壓住心中的恐懼,青禾走到炕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夢,噩夢?
听到青禾的問話,許瑩然漸漸收回眼中的鋒芒,慢慢陷入了沉思。
是的,這是一個奇怪的夢。一個城樓,一個石碑,這個夢好熟悉,似乎她不止坐過一次似的。
還有最後聞到的淡淡槐花香,她記得薊北城外就有一棵百年槐花樹。也許,可能,大概這個地方是薊北城?
「青禾,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進薊北城時的事?你當時看清整個薊北城是什麼樣子的嗎?城門口是不是有一塊巨大的石碑?」許瑩然抓住青禾,神色緊張的問。
城門口的石碑?
青禾皺起眉,搖了搖頭,疑惑的說︰「那天的事都是董將軍解決的,我和春花坐在馬車里,根本沒有下車。那城門……我也沒怎麼仔細看。不過,姑娘你問這些做什麼,要不,等到了侯府,我替姑娘打听一番?」
听到青禾的話,許瑩然點點頭。
這個奇怪的夢成功的引起她的注意,關于夢中那座空城,她一定能找到。
「姑娘,侯爺請的全幅人到了,請姑娘先去沐浴。」魏嬤嬤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輕快的說。
許瑩然想起今天是她成婚的日子,也就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進入到辦正事的狀態。
沐浴之後是開面。所謂開面,就是用五彩絲線彈掉臉上的絨毛。
大半夜來到這郊外別院,替許瑩然開面的是薊北城刺史周成周大人的夫人。周大人是沈老爺的好友,薊北侯心月復之一。
周夫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材和所有大燕人一樣,高高大大。不過她體型微胖,臉上白白淨淨的,笑容中帶著富態,一看就是和和暖暖的人。
許瑩然從浴房出來,一眼便瞧見彌勒佛般笑意融融的周夫人,她一愣,隨即想到這應該就是李子厚找的全幅人。
她還以為全福夫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沒想到這個竟然是個中年婦女。
在許瑩然打量周夫人時,周夫人也注意著許瑩然。
薊北侯大婚,請她做全幅人她並不意外。可是,來人卻並不讓她去沈府,而是連夜出發,來到這偏遠的太府別院。
沈家姑娘在薊北城里守孝,那這位正真的薊北侯夫人是誰?難道沈楚楚只是一個幌子……
這樣的猜測讓周夫人渾身一寒,能讓沈沛沒有一句話將女兒推出去做活靶子的,能讓薊北侯發費周章的保護,這個女人……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周夫人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在腦袋里全過了一遍。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沈家的女兒,她以後都是自己的主子,她到底是誰,這並不重要。
「妾身周徐氏,是侯爺請的全幅人,見過姑娘。」想通了關鍵,周夫人垂頭行禮。
許瑩然笑笑,指著梳妝台說︰「周夫人不必客氣,這些是丫頭們準備的,夫人看看,還缺不缺什麼。」
許瑩然這話當然是個客氣話,要真缺了什麼,現在只怕怎麼樣也來不及了。
周夫人卻點點頭,煞有其事的認真檢查。春花見狀,忙跟在一旁打下手。
這時,魏嬤嬤拿著正紅的喜袍進了門。
周夫人雖然在整理梳妝台上的東西,卻也時刻關注著屋內的動靜。她一眼到魏嬤嬤手中的新娘喜服,拿在手中的胭脂盒微微一頓。
她絕對沒有看錯,這喜服和侯爺的喜服應該都是同出一家,盛京最有名的成衣鋪子十錦軒!
十錦軒的嫁衣,一向是眾人趨之若鶩的。薊北侯權勢滔天,能在十錦軒做嫁衣不奇怪。
正真讓周夫人吃驚的是嫁衣上數百顆拇指大的東珠。光亮的色澤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且所有東珠大小皆差不多。
這……
青禾和魏嬤嬤幫許瑩然穿好衣裳一出門,卻見周夫人愣在梳妝台前。春花見狀,悄悄的拉了拉周夫人的袖子,提醒道「「夫人,夫人,姑娘來了,可以開面了。」
周夫人回過神,笑容越發和煦,對許瑩然的態度也越發恭敬。
開面,梳妝,是個復雜的工程,周夫人在魏嬤嬤等人的幫助下足足用了兩個小時。
此時是早上五點,天空有些泛白,靜謐的太湖如同一個熟睡的孩子,山中蟲鳴,鳥叫,鳴叫出一處祥和的世外挑源。
突然,一陣熱鬧的喇叭聲、嗩吶聲響起,安靜的太湖邊上,如同煮沸的開水般,迅速的鬧騰起來,「姑娘,姑娘,侯爺來了,上花轎了。」
許瑩然的臥房里,青禾,春花忙不迭的收拾東西,魏嬤嬤也急急忙忙的跑到外院,吩咐那些抬嫁妝的腳夫,馬上出發。
周夫人立在許瑩然的身邊,不停的說著吉利話。
許瑩然模了模自己癟癟的肚子,為了不丟丑,她只干咽下兩塊桂花糕,一點也沒有吃飽。
從太府別院到薊北城趕車需要兩個小時,如果是八抬大轎,時間要的更久,因而早上三點,李子厚就從薊北侯府出發了。
里啪啦的爆竹聲在別院門口響起,許瑩然穿著正紅的喜服,在周夫人的牽扶下,慢慢的走上花轎。
李子厚穿著同樣款式的新郎服,遠遠瞧著許瑩然彎腰進轎門的背影,心中一熱,眼中只覺滾燙燙的。
小四牽著馬,站在李子厚的腳邊,內心激動萬分,他想,薊北侯府終于迎來它名副其實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