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角胡同回薊北侯府的車道寂寂無聲,呼啦啦的風聲拍打在馬車轅門上,聲音清晰可聞,而車廂里卻長久的沉默著。
小四耳聰目明,李子厚和許瑩然沉默的原因他听了個一清二楚。
馬車漸漸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他心中一動,恭敬的從車廂內問道︰「前面到了城東葫蘆街,爺,夫人,可要去看看?」
葫蘆街,城東最繁華的小吃街。
李子厚看了一眼情緒不高的許瑩然,等回到侯府,他忙于政事,然然一個人在後院無事可做,只怕心情更加不好,還不如借此轉換一下心情。
「嗯。然然,你來到薊北只怕還沒有好好玩過,走,為夫今天就帶你見識一下。」李子厚握緊許瑩然的手,故作輕松的說。
許瑩然收回心中思緒,望向李子厚。
他淡淡的笑著,臉上沒有一絲威嚴,如同所有等著妻子回答的丈夫,臉上有著幾乎不為人知的緊張。
難道是怕她拒絕?許瑩然為自己的想法一驚。
他的丈夫是大燕說一不二的王者,他這樣的不自信讓許瑩然有些心酸,也有些甜蜜。她的李子厚是一個著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的強者,他的脆弱是因為她,這說明他愛她,將她看得如此重要,能影響他所有的情緒。
可是,她也心疼,這樣的不自信和脆弱實在不適合他,他就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談笑間便是敵人灰飛煙滅。
「啵」許瑩然狠狠的將嘴唇印上李子厚的臉頰,埋頭在他的肩頭,緩緩說︰「那我們今天就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去吃遍薊北的美食。」
「趙叔,記得把車停在街道口,我和侯爺等會兒走過去。」許瑩然對著門簾處說。
「好咧,夫人坐穩了。奴才這就全速前進。」門簾外,趙叔大聲的說。他揚了揚馬鞭,道路上只留下一團煙塵。
行了小半個時辰,侯府的馬車到了葫蘆街。
現下已是下午三點多。十月天黑得早,因而鋪子門外漸漸點起了燈籠,雖然天色漸晚,但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的時候。李子厚和許瑩然先後下了車。
丫頭們的車在後面,許瑩然下車後,她們才剛剛到。李子厚便拿著許瑩然的白狐狸毛斗篷,給許瑩然披上。那模樣,虔誠得就像在呵護一間稀世珍寶。
既是平民夫妻,丫頭就不用帶那麼多,許瑩然只留下了青禾。讓春花和橙榆各自去逛街,到時間直接回府就行。
小四一如既往的跟在李子厚身邊,趙叔則找了個茶鋪,听听戲,喝喝茶。等著許瑩然和李子厚回來。
葫蘆街街道兩邊琳瑯滿目的鋪子,糕點鋪,茶樓,飯莊,酒樓……各式各樣,感覺比較高端大氣上檔次,而店鋪外卻是一個個路邊攤。賣魚肉丸子,炸臭豆腐,燒烤鋪子……總之,道路兩旁的東西比較接地氣。
「哇,沒想到這里有這麼多好吃的,我以前出門怎麼從沒有遇到。」許瑩然望著一個個熟悉的小吃鋪子。不由得兩眼放光。
她有種曾經橫掃夜市的雄心。
「子厚,快,我們去嘗嘗那個。」突然,一陣熟悉的味道傳來,她拉著李子厚的手聞香而去。
臭豆腐攤子的味道不好聞。李子厚聳聳鼻子,卻依然一臉寵溺的看著許瑩然,並無任何不耐。
「老板,給我二十個。」許瑩然歡欣雀躍的喊道。
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婆,她將李子厚的表情盡收眼底,再見許瑩然等人衣著華麗,身後還跟著丫頭,一臉熱情的說︰「姑娘一個人吃這麼多,老婆婆子的東西可是很實誠,到時候姑娘的肚子可別裝不下其他東西了。」
許瑩然沒有注意到臭豆腐老婆婆的稱呼,只惦記著鍋里臭豆腐,她一瞧,頓時知道她所言非虛,一塊臭豆腐近一個巴掌大小。能將現代那些兩指寬的小條條鄙視到溝里去。
「她不是姑娘,是我的夫人。」李子厚突然出聲。
許瑩然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糾正老婆婆的稱呼。
這麼細節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
頓時,許瑩然心里暖呼呼的,一把握住李子厚的手臂,一臉甜蜜的對老婆婆說︰「這是我夫君,我們成親沒多久呢?婆婆你可說錯了。」
老婆婆听了,連連掌嘴,笑說要多給兩塊臭豆腐做補償。
許瑩然樂呵呵的迎著,仿佛那不是兩塊臭豆腐,而是金條。
接過老婆婆的臭豆腐,許瑩然分了一半給小四和青禾。剩下的一般原本打算自己解決,沒想到李子厚到時不嫌棄臭,拿了根竹簽就在許瑩然的碗里挑。
一行四人吃得到時不亦樂乎。
吃過臭豆腐,許瑩然拿了串冰糖葫蘆繼續在葫蘆街逛著,冬天里水果稀少,卻有一個小男孩在路邊賣野果,那果子紅通通的,許瑩然一眼便認出那是小隻果。
薊北侯里果蔬從來不缺,但許瑩然卻是從沒在碟子見過隻果,她料想這個世界可能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但現在看來,有,只是沒被人發現而已。
隻果可是個好的東西。
許瑩然連忙走上前去,李子厚默默的當個護花使者,跟在許瑩然的身後。
青禾和小四對視一眼,看向那紅果子的眼神有些憂慮,那東西,真的能吃麼?
但主子沒說什麼,她們下人也不好干涉,于是,兩人抱著試毒的心態,悲壯的走上前去。
等青禾和小四到時,許瑩然已經和小男孩談好了,就等著青禾上去付錢了。
突然一個身材消瘦、目光猥瑣的男人走上前來,一把拉住青禾伸出去的左手。
他yin、邪的目光在青禾手上游離,卻也不忘大聲說︰「慢著!這臭小子的東西你們不能買。在我虎大爺的地盤上,沒有交保護費竟然敢賣東西,活膩味了。來人,東西沒收,再把這個臭小子拉下去剁手。」
男人身邊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不屑的瞥了一眼青禾低聲咒罵︰「死蹄子,老娘的男人也敢搶……」
見到這副場景,周圍立馬圍上了一群人。
「啪」反手一個巴掌,直接打蒙了上前調戲的男人,也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小四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下巴,他突然覺得牙疼。
李子厚看著漸漸圍上的人群,微微皺起眉,不由得往許瑩然身邊靠了靠,護住她,免得被擠著。
許瑩然感受到李子厚的愛護,不由得仰著頭,從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而後她學著男人的語氣,臉色一沉的說。「青禾,傷著手沒有,與這種下作的人叫什麼真。直接剁了他的手干脆些。」
「哎呀呀,虎爺,我的心肝啊,傷著哪兒了?賤人,你竟敢打傷老娘的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尖叫著,一會兒在猥瑣的男人身邊打轉,一會兒指著青禾和許瑩然破口大罵。
猥瑣男人的手下足足愣了一炷香的功夫,剛回國神就听到許瑩然囂張的放肆之言,他對身邊的女人大喝︰「婊、子,閉嘴。」
當即他也不讓手下抓什麼小男孩了,指著許瑩然等人大聲喝道︰「抓住這兩對奸、夫、yin、婦,老子要把他們全都送去春風閣。」
春風閣,一個集美色與男色一體的混合青、樓,滿足各種愛好的人群,可謂是薊北城里最頂級的消金窟。
李子厚滿臉黑線,更是捂住了許瑩然的耳朵。
早在一群人沖上前來時,小四和青禾就已經沖了出去,現在正和猥瑣男人的手下大的難舍難分。
突然,一個小男孩靈活的穿過人群,抓住許瑩然的裙角。
「哥哥姐姐,你們快走吧,就算打贏了也沒用的,這個虎扒皮來頭很大,你們不是對手的。」小男孩長相清秀,目光澄澈,但此時因為焦急,眼中臉頰不由得緋紅。
這個小男孩竟然沒有逃跑,許瑩然拍拍他的頭,柔聲安慰︰「沒事兒的,無論他是誰,我們都不怕。」
許瑩然低,與小男孩目光對視著,慢慢的問著︰「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在這里,還有,你可以告訴姐姐那個人是……」
「小果子……小果子……」她的話還未問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倉惶的聲音。
「我女乃女乃叫我了……」小果子臉上閃過焦急,不由得大聲應道︰「女乃女乃,我在這兒……」
穿過重重人群,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婆終于擠到最前面。
她也顧不得自己的小孫子,而是跪在猥瑣男人身邊,大聲的喊︰「虎大爺,這個小孩是小人的孫子,我們有交保護費,開恩啊,大爺開恩……」
「女乃女乃!」小果子急忙跑到老婆婆跟前,面對惡人沒有哭的他,此刻正淚眼汪汪的。
听到喊聲,猥瑣的虎大爺急忙回過頭,突然沖到老婆婆和小果子跟前,猛地給小果子和老婆婆一腳。
「不……」許瑩然心中一緊,驚聲尖叫。
李子厚取下許瑩然都上的珠花,猛地一擲,但虎大爺早有準備,踹完人就逃。不給李子厚一絲機會。
ps︰
哇賭五毛錢,這個小男孩不是打醬油的,誰和哇賭啊?或者大家猜猜他日後的身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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