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連著下了數日的大雪停了,街道上各家各戶門前屋頂都都堆滿積雪,偌大的盛京城變成一個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
天色微亮,薊北侯府門前的小廝掃完雪,正收拾著著掃帚準備回府。突然人群中最矮小的小廝,指著不遠處一連馬車驚呼︰「何人在這兒,薊北侯府門前不準停車,速速離去。」
小廝喊了半晌,馬車上的人並沒有一絲動靜。
「小孫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矮小小廝的驚呼引來了其他人的好奇,大家不由而同的往街道口望去。
此時不過麻麻亮,幾人除了不遠處有輛馬車,其余卻是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是怎麼回事兒,要不,我們去看看?」膽子大的小廝提議道。眾人紛紛附和。
矮小的小廝個名叫小孫,他子小,走在前面。但他人也機靈,總是跟在身材高大的小廝身後,並不沖鋒陷陣。
突然,空氣一股淡淡的迷人的花香讓小孫聳了聳鼻子,他心中一動,目不轉楮的盯著馬車,企圖在馬車上找到明顯的標志。
雙軸四*馬車,華麗的錦緞裝飾在車的四周,圓頂木質蓋子鎏了金。
走進了,他倒吸一口冷氣,車邊四角個掛了一個流蘇,流蘇上拇指大的珍珠如同地上的白雪,流瀉出冰冷的光華。
他認得那樣的珠子叫南珠,據說只有南海的大海里才能找到,珍貴無比。他記得老夫人就是拿著這個珠子穿著當佛珠,出門時最愛拿在手上。雖然近來老夫人已經不愛出門,但他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薊北城里,因為老夫人的緣故,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把這南珠僅僅用來裝飾馬車。可是不是薊北城里的大戶,誰又有這樣的大手筆。
啊,對了。才到薊北城的襄陽公主的陪嫁嬤嬤!听說她們上次被老夫人趕了出去,難道這是來找回場子的?
小孫是侯府里在門外鏟雪的小廝,他是侯府家生子,但是父母雙亡。養大他的叔叔是侯府藥房的撿藥小廝,嬸嬸是大廚房里的打下手的婆子。他們一家人都是老實人,安安靜靜的在侯府當著默默無聞的下人。
但小孫不安于這樣的現狀,從薊北侯遷都起,他心中就隱隱有個想法,現在覺得這機會到了!
想到此,小孫的心狂跳著,幾乎要飛出嗓子眼,他的腳有些發抖,借此。他不再上前,看似穩穩的跟在眾人身後,但他卻離眾人越來越遠,借著這朦朧天色的掩蓋,他回到了侯府里。
小孫天天在府門外掃雪。和守門的護衛早已熟識,見到小孫,其中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問︰「小孫,那群小子在干什麼,你怎麼回來了?」
「哦,就是他們發現了一輛馬車,我。我內急,喲、喲,不說了,我快憋不住了。」小孫捂著肚子,沖大胡子男人揮一揮手,一溜煙兒向前院跑去。
「哎、哎。門房這里有恭房,你去……」大胡子男人沖著小孫的背影急急忙忙的吼道,可小孫卻早就沒影了。
真是個怪人!
大胡子男人撓撓頭,滿臉疑惑。
而這時,前去查看馬車的小廝跑了回來。一個個跟狗攆似的往府里沖。
大胡子男人和周圍的護衛見狀,下了老大一跳,不停的追問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回答。
直到過了一個小時,他們才從內院來來往往的人中得知,襄陽公主的嬤嬤們又早上門了。
這次,這些嬤嬤們面子擺的極大,說是再也不進府,非得讓老夫人親自去道歉,她們才下馬車。
一時間,整個薊北侯府都在私底下議論紛紛,到底老夫人會不會前去道歉。
出乎眾人預料,上午十點,不禁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出來了,連她們的新夫人許瑩然也跟在老夫人的身後,一同出府,親自去迎接那些**翹到天上的嬤嬤們。
誰知嬤嬤們根本不買賬,非要李楊氏去醉仙樓賠禮道歉。而且她們的理由很奇怪,怕再一次被人轟出來。
畢竟上次是李楊氏理虧,于是,她也沒有怨言,默默的點頭答應。
許瑩然一直低頭站在一旁當布景,听到李楊氏話,她甚至連吭都沒吭一聲。
直到老夫人和新夫人的馬車雙雙跟著襄陽公主嬤嬤的豪車而去,侯府的眾人還在討論著今天發生的事。
事情的詭異讓侯府這些機靈的老油條們有些不安,于是,激烈的討論過後,眾人竟然三緘其口。
襄陽公主嬤嬤們華麗的馬車,在早上這個熱鬧的時間,華麗麗的從鬧市區駛過,直達懷南大街的醉仙樓。
懷南大街多是平頭百姓,往常哪里見過這樣華麗的馬車,不一會兒,馬車的周圍便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襄陽公主的四個嬤嬤們施施然的下車,其中眯著小眼的趙嬤嬤傲然的對站在一旁的許瑩然罵道︰「你這個賤妾,沒長眼楮,還不快過來扶著嬤嬤我!」
薊北城的百姓並不認得許瑩然,還以為這只是一出平常的好戲,每個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許瑩然見狀,低聲頭,慢慢走到趙嬤嬤身邊。她鼻子猛地吸了吸,默不作聲的跟在眾位嬤嬤身後。
青禾聞言最是不爽,卻也記得許瑩然臨走之時的囑托,讓她千萬不要沖動。
橙柳還是第一次跟著許瑩然出門,更是第一次見到她那副萬事膽小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好奇。
「哼」李楊氏的手搭在蘭嬤嬤手臂上,見到許瑩然的模樣,冷哼一口氣,仿佛沒有注意到嬤嬤們刻意的怠慢,安靜的走在最後。
醉仙樓的掌櫃早早的迎出來,他見眾人個個衣飾不凡,不由得樂開花。他歡歡喜喜的親自見許瑩然等人迎向二樓雅間。
巧合的是,竟與上次許瑩然包下的是同一間。二樓的窗戶大開著,冰冷的寒風呼呼的刮進屋內,卻沒有在乎這些,李楊氏和四個嬤嬤坐在圓桌上,許瑩然像個陀螺一樣,四處布菜斟酒。
一時間,席間其樂融融。
與這邊和樂的氣氛相比,薊北侯府前院冷冽得如同到了南極。
小四站在正房的穿堂上,拍了拍身邊個子矮小小廝的肩,感慨的說︰「小子,很聰明嘛,有前途。爺說了,從今天起,讓你跟著趙叔,記得好好干。」
小孫听了小四這話,胸中涌起一股豪情,終于要出人頭地了!
他熱淚盈眶的沖小四猛點頭,激動得結巴的說︰「謝謝小……四哥,謝謝爺給機會,奴才,奴才萬死不辭。」
小四見到他這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不由得想到自己當初,他只盼著這人正真能經得住考驗。
他眨眨眼,指著院門說︰「出門左轉就能找到趙叔,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快去吧。」
送走小孫,小四望著不斷溢出寒氣的正門,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屋內的李子厚听到動靜,如千年玄冰的聲音冷冷的說︰「小四,進來。」
小四听著聲音,渾身一抖。
他是多久沒有見到侯爺盛怒了,似乎自從有了夫人後,侯爺已經很少發怒了,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功力不減當年,不甚至比以前更恐怖。
他瑟縮著身子,慢慢的邁步進房門。
「夫人去了多久了?」見到小四,李子厚銳利的目光立即射了過去。
小四被這利劍般的目光看得渾身一顫,他用力的吞咽了口水,方才心驚膽戰的答道︰「一個半小時。」
如果是平時,他還會再添一句「夫人只怕已經到了醉仙樓」,但是現在,他老實得如同被馴養了似的,多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李子厚見到小四這模樣,再想多問一句也沒了心思。他不耐煩的沖小四揮揮手。
小四見到李子厚的手勢,心中一樂,腳下生風,恨不得一步就能跨出房門。
「等等。」李子厚突然開口,小四渾身一僵,完全是冰火兩重天。
「去請岐山過來,楊氏的事兒必須得早下定論。」李子厚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小四心中剛松了半口氣,余光卻瞥見李子厚緩緩抖動的雙腳。
當即他腳下一軟,差點直接跪下去。
爺,爺,竟然……
薊北侯的小習慣,多年跟在他身邊的小四如何不明白,他家爺每次越生氣,教就會不由自主的抖動,都得越慢,就證明他怒火越大。
可是現在……
小四再次吞咽了口中的唾沫,有史以來,他還從沒見過自家爺雙腿一起抖。
他記得上次侯爺生氣,似乎也是為了夫人!
「奴才馬上去辦。」小四想了這麼多,其實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他幾乎本能的回答,然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鄭岐山住在就住在薊北侯府里,小四風風火火的找這位鄭軍師救火。不一會兒,兩人便磨磨唧唧的來到李子厚書房門口。
一路上,鄭岐山听了小四的話,他深感亞歷山大,也打定主意要少說話。
現在漫長能過今天這件事,他也知道,人有逆鱗,而侯爺的,便是夫人許瑩然。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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