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邪神走陰
終于走出樹林，兄弟二人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一座大約百十來戶人家的小小村寨坐落在四面森林的包圍之中。村寨前的壩子圍滿了幾百老女老少，一面銅鼓架在壩子中間。那銅鼓為純銅鑄造，連鼓面也是銅鑄，不似一般大鼓那樣繃著牛皮鼓面。鼓的兩面都鑄著光芒四射的太陽圖案，與黑黃黑黃的鼓身融為一體，透著古樸和神秘。
壩子上的老女老幼看到兄弟二人抬著人熊走出樹林，齊齊歡呼起來，敲銅鼓的大漢敲得更為起勁。一個頭上戴著斗笠般大小的帽子的精壯大漢，迎著兄弟二人走向前來。精壯大漢上身披一件藍色棉布為底，繡著金線花紋的短褂子，穿一條過膝的短褲，也是藍布為底金線繡花，同哈大一樣，也是光腳踩在地上。而其他的男女老幼，都清一色地穿著這種式樣的服飾，不同的是衣服的質地和顏色上略有不同，腳上也是不穿鞋子。那漢子走進兄弟二人，右手捏拳放于左胸，頷首低眉道︰「刺梨寨寨主梨木都率族人恭迎哈大王！」
「好了好了！哪要這許多禮節！」哈大不耐煩地揮揮手，吩咐道，「梨木都，還不找人過來幫忙？」梨木都趕緊向身後的人群招招手，四個精壯漢子小跑著上前，吃力地從哈大、哈二肩上接過人熊，抬到壩子中間放好。幾十個婦女兒童圍了上去，對著死去的人熊指指點點。哈大接過梨木都遞來的木瓢，猛喝一氣水，轉身將木瓢遞給哈二，並指著哈二對梨木都及一干族人說︰「蒙哥大汗庇佑，我這從小被豹子叼去的兄弟竟在深山老林活得好好的，還力大無窮，這人熊就是他打死的。」梨木都及一干族人驚得愣在原地，過一會兒才醒悟過來，齊齊跳起雙腳，高呼︰「哈二王！哈二王！」呼過一陣，又爭先恐後地跑到哈二面前，幾個人捉住他的雙手雙腳，往空中拋去。
刺梨寨人早在壩子上擺滿一溜桌子，幾口大鍋炖好了山羊肉，黑陶罐灌滿僰人自釀的白酒。梨木都引哈大哈二在上方桌前坐好，從黑陶罐里為二位大王倒出酒，自己退回到右側桌前，端起粗碗，面向哈家兄弟說︰「刺梨寨敬二位大王酒。」說罷，仰起脖子，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哈大端起酒碗，站起身來，對寨人說︰「我原本想探探通往九姓的路，誰想竟找到我兄弟。這碗酒，我請各位包衣一起，為我與英雄蓋世的哈二兄弟重逢，干！」一眾寨人紛紛起身，端起酒碗，仰頭喝下。哈二看眾人都站起身來，自己也站了起來，雙手端碗，仰頭喝下大半碗白酒。
這僰人的白酒可不比孫文才槽坊產的酒。僰人的白酒是將高粱、大豆、苞谷等幾種糧食蒸熟，放上曲藥置地窖發酵後，再猛火蒸餾而得。酒清如水，卻性烈如火。初入口芳香甘醇，及至入喉，則初現烈性，等到吞進肚里，就如同烈火自體內燃燒。哈二何曾喝過這種烈酒，更何況一下喝進了大半碗。哈二頓時覺得小肚子、胸腔內滿是火燒的灼痛，一股滾燙的熱氣直沖腦門。他幾乎站立不穩，身子晃了幾晃，手中的碗也跌落在桌子之上。恍惚之間，又似有一個奇特的聲音在召喚，哈二木木地離開桌子，眼神痴痴地望向來路，腳步不由得往樹林方向挪動。走到壩子中間，哈二終于抵擋不住眩暈，一頭栽倒在地。
哈二的奇怪舉動讓哈大怔在桌後，直到哈二倒地他才快步走到哈二身邊，抱起哈二，大指姆掐著哈二的人中，哈二只是睜開眼看看，又兀自睡去。哈大忽然明白過來，對寨人說︰「哈二醉了。」寨人跟著吼起來︰「哈二王醉了！哈二王醉了！」幾個寨人抬哈二到茅屋里睡下，繼續跟哈大喝酒跳舞。
第二天天已大亮，哈大起床後，先吩咐梨木都注意打探去往九姓的路，說自己和兄弟要先回凌霄寨。而哈二竟還沒起來，哈大就到他床邊想叫醒他。喚了好幾聲，哈二一點反應都沒有，哈大湊近哈二的臉，只見哈二勻稱地呼吸著，呼出的氣完全沒了酒味。哈大搖著哈二，大聲喊著︰「兄弟，起來！我們回凌霄寨！」哈二卻仍然沒有一點反應，哈大覺得奇怪，就讓在一旁陪同的梨木都察看。梨木都伸手模模哈二的頭，又翻看哈二的眼皮，再掰開哈二的手指，仔細查看哈二左手的中指指節，指著哈二中指指節間倏忽跳動的一圈青色印跡對哈大說︰「哈大王，不好！哈二王被苗人的邪神走陰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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