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七七、鬼宅藏身

作者 ︰ 江葦

落卜收人已然听說金鳳場遭蠻子搶劫,殺人無數,凡家中有人前去趕場的人家,這時全家出動,扶老攜幼,都要前去金鳳看看自己家人是否平安。任玉明父子回去的路上,擠滿了前往金鳳的鄉鄰,比早上趕場的人還多。行在路上的九姓人個個懷著擔憂和恐懼,沒有人高聲說話,跟任玉明迎面相踫,也不招呼,反倒拿一種怨恨的眼光看他。

任玉明感受到了這種明顯的敵視,心里更加惶恐。人有時會是這樣,不去追究真正的禍首,反而將所有的禍事都歸結在並無直接過錯的人身上。現在,任玉明便是九姓人的矛頭所指。這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設若任玉明不號召大家去金鳳趕場,大家自然就攤不上這等大事。不過,在任玉明心中,這種刨根問底式的追責並不足懼,他害怕的是若任秋讓九姓人發現,不被大家亂棍打死才怪。

任春卻並不理解他老子此時的心情,極不情願地跟著任玉明回家,一路不斷抱怨︰「爹爹,你看大家都到金鳳看鬧熱,我們再回去看一會兒嘛。」任玉明不理會他,只管拉著他往前竄,任春便不斷回著頭,跟在任玉明身後,任任玉明如牽豬一般牽著他。

家里,任趙氏倚在大門框上,眼楮望向金鳳方向,已不知道站了多少時候。見到任玉明父子回來,任趙氏趕緊迎上去,不料腳桿發麻,往前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任玉明氣洶洶地拉任趙氏起來,罵道︰「急啥子急?老子死不了!」任趙氏心中委屈,但是又怕極任玉明,不敢哭出聲,只任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一進門,任玉明先將任春關進客房,便急沖沖地到任秋和易芹的臥房中找任秋。任玉明對任秋說︰「秋娃兒,快,收拾東西,帶上易芹走!」任秋不明白任玉明何以如此急地催自己走,跟前日想法留住自己的態度完全掉了個頭,但是,他清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于是,問道︰「爹,發生啥事了?你為啥催我走?」任玉明三兩句話將金鳳場的事告訴任秋,任秋急道︰「不可能!不可能是蠻子干的!」任玉明詫異地望著任秋,道︰「你咋能說就不是蠻子干的?莫非你跟蠻子有來往?」任秋正視著任玉明,錚錚地說︰「你別管我跟他們有啥瓜葛,反正我就跟你說,我敢打包票,這絕不是他們干的!」任玉明見任秋態度堅決,擔心一時說他不听,就不住催道︰「管他是誰干的,馬上要在九姓逐家清查了。如果找到你,怕是說不清楚。你還是趕緊收拾一下,帶易芹走,過一陣事情平息了再回來。」

任秋在屋內走動起來,腦海里不斷浮現當初九姓遭遇蠱禍後,永寧宣撫使信傳哈大,強硬要求抓出孫文才,後上報朝廷,幸得朝廷認為「疑點甚多,不予追究協捕不力」才得以開月兌的情形來。眼下,九姓再發生金鳳場血案,且九姓人自王舉人到普通百姓,都一致認為是僰人所為,還不知道將給僰人帶來怎樣的災禍。如今之計,唯有等待,看看戎州官府怎樣處置這起血案,再將這個消息帶給哈大,也好讓他早做準備。或許,大薩凡的預言竟是真的,僰人的滅亡或許就要從這起血案開始。任秋打起冷噤來,即使在這樣的大熱天,想到這幾個月中哈大如親兄弟一般待自己、彝歪嘴等寨人將自己視為頭領,再想到自己已經融入進去了的這樣一群人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他無論如何也挺不住,心中亂如絲麻。

注意已定,任秋便停下腳步,對任玉明說︰「爹,剛才我思來想去,覺得我現在帶易芹走不是時候。一來家中無人照管,你和娘又一天天老去;二來,若此時家中易芹突然失蹤,說不定就會引起別人懷疑,這樣反而要糟。我看,我還是找個地方先躲一躲,萬十分躲不過去了,我再走也不遲。」任玉明想想,也的確如此,何況若是易芹能懷上個一男半女的,即使任秋以後不再回來,這後顧之憂也就沒有了。要是易芹真的同任秋離開九姓,倒確實不好給九姓人交代。

父子倆商量至此,算是說到了一條路上。但是,任秋該躲在哪里才安全,這似乎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任秋要往青岡坡躲,但任玉明反對,說青岡坡也常有干活路的長年,要是不小心給發現了,可了不得。想來想去,任玉明最後想到一個地方,但是又拿不準任秋敢不敢,便問道︰「秋娃兒,倒是有個好地方,就不曉得你怕不怕。」任秋淡淡一笑,說道︰「爹,這兩個月我遇到過神,也踫到過妖怪,還怕啥子呢?」任玉明微微頷首,說︰「那好,你就去李德貴的宅子里躲一躲。那里,就算是白天,膽子再大的人也要繞著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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