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溪水流入不見的坑洞不足百步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小洞隱藏在蕨蒺草之中。這個小洞洞口高和寬均約丈余，洞里一條泥巴路幾乎筆直而下，洞底隱隱有光。泥巴路上布滿牛蹄印，但這些牛蹄印顯然大過普通水牛許多，足有洗臉盆一般大小。洞里陣陣冷氣撲向洞外，隱約之間可听到洞內的牛吼聲和流水聲。
烏蠻水探頭往洞內看，但是無論如何都提不起膽子走進洞中。見到哈二跟烏蠻山來到洞口，他趕緊表功︰「哈二王，你看是我發現這個洞口的。你來看看，這個洞好像跟上邊入水的洞是相通的。」哈二走到洞口，仔細查看了洞中泥路和泥路上的牛蹄印，對烏蠻兄弟說︰「我進洞去看看，你們就在洞外等我。」烏蠻兄弟其實也想進洞看稀奇，只是沒有哈二那般的膽量，現在听哈二說要進洞去，便同聲說道︰「哈二王，我們跟在你後頭，也進洞看看。」哈二心想多兩個人也好，萬一洞中有何危險也能相互照應，何況這兄弟倆的伸手都相當不錯。他沒有回答，默許了烏蠻兄弟，一手提了標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走進洞中。
洞中的泥路濕滑異常，又加上坡度極大，就是連哈二也連連腳下打滑。跟在哈二身後的烏蠻兄弟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手搭在哈二的肩上，幾乎將兩個人的重量一起壓在哈二的身上。這加重了哈二的負擔，他只好把玄鐵標槍當著拐杖拄著艱難前行。
這洞卻並不深，走上七八十步，便出了洞。原來這也不能算作是洞，只能夠說是地面跟另一個懸崖深坑的通道。走完這洞便來到深坑的坑底，四面均是層層疊疊的石頭，像極了一本本厚厚的書。抬頭仰望，天空只有簸箕一般大小，楠竹枝、蕨蒺草搖曳在那簸箕大小的天頂。腳下，卻是先前在懸岩上跌落的溪水，如同嫁了人的姑娘，出閣前的潑辣消失殆盡，變得溫柔而優雅了。溪水自坑底的一個洞中緩緩流出，清澈晶瑩，泛起朵朵雪白的水花。流出溪水的洞，卻是漆黑一片，不時冒出一陣煙霧。「框框」的落水聲和「哞哞」的牛叫聲，正是從這個洞中傳出。
哈二在洞口睜大眼楮往里望，似乎看到洞的盡頭有光亮。極大的水流聲蓋住了牛叫聲，讓人懷疑是不是真有牛叫聲從洞中傳出。哈二听得真切，洞里確實是有牛的叫聲，不過不知是因為水流聲太大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在洞口听到的牛叫聲反倒一陣陣弱了下去。他心里尋思著，這水既然已經流了出來，那足以說明現在身處的這個坑洞與先前在懸岩邊上探望的坑洞相連，只是不知為何洞中會有牛。是不是洞內還住著人，若是住了人，又是些什麼人。現在僰王山是僰人重要的鹽道，要是這里住了人又對僰人不利的話，這可會對僰人構成極大威脅。因此，無論如何，都得進洞探看一番。
這樣想著，哈二也不同烏蠻兄弟打招呼，自己拿玄鐵標槍當作探路的棍子，沿著溪水走進了洞中。洞內很寬闊，溪水旁有一條平整的石路緊靠著洞壁。哈二只需輕輕點觸地面，便能感覺到洞內的大致情況。原來洞內並非一片漆黑，眼楮慢慢適應了洞中的光線，竟能看清楚洞中的事物了。這洞的兩頭都有光亮，跟哈二猜想的一般無二。洞中半邊是溪水，半邊是天然的一條平整光滑的石路，跟洞中的石壁渾然一體。哈二緊握玄鐵標槍，借著微弱的亮光沿石路而行。
那牛叫聲越來越清晰，卻也是越來越低弱。越往里走，光線越強，洞中的石路也漸漸到了盡頭，盡頭是幾塊碩大的歪斜的岩石，溪水自岩石縫中穿行，升騰起蓬蓬水霧。這水霧之中，似乎夾雜著一股腥氣。哈二以為是水汽，並不放在心上，幾步登上那幾塊岩石，想看個究竟。
果然，映入眼簾的是那自幾十丈高的懸岩上落下的溪水。溪水形成的瀑布如同一匹掛在青黑岩壁上的白練，聲勢浩大地落在岩壁底下，擊打出一個一丈見方的水潭。這也是一個深坑一般的洞，洞壁均是先前那種書籍一樣的青黑岩石。洞中水汽極重，陣陣水霧不時升起。撲面而來的，是如同春雨一般的水珠。腥氣更重了，牛叫聲也近在面前。
哈二仔細看，才發現一頭巨大無比的牛跟周圍的岩壁一般顏色，前腿跪倒在地，發出陣陣低吼。牛的脖子跟牛身子一樣粗細，牛頭緩緩地左右搖擺。再仔細看，牛脖子卻也並不是跟牛身一樣，原來是纏上了一條青黑色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