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到各寨傳信事宜，哈二取路僰王山，帶上烏蠻兄弟，欲出雙河經長寧到敘府。（無彈窗閱讀）正是漢歷十月底，僰王山籠罩在深深淺淺的雲霧之中，楠竹葉上積起的水滴，不時滴落下來，落到人的後頸上，絲絲冰涼入骨。林間氤氳著淺淺的薄霧，如漂浮在翠綠枝葉間的蠶絲，真切而縹緲。林間山澗，水流淙淙，「叮咚叮咚」地擊打在岩石上，好似鐘鼓之樂。
哈二跟烏蠻兄弟三人行走在林間的山溪邊上，邊走邊頗有興趣地看沿路的景致。烏蠻兄弟一路拌著嘴，都在說黃世芳。烏蠻山說︰「我們走了，她回來肯定要哭。」烏蠻水駁斥道︰「她才不得哭，肯定要追來的。」「她不曉得我們朝哪邊走了。」「屁！我走的時候在營房旁邊畫了圖的。我畫的圖好得很，上回哈二王都說我畫得好了。」「什麼？你跟芳芳畫了圖？」哈二說著拍打一下烏蠻水的腦袋，「完了。她肯定要追來的。唉！我們干脆等她一下。」
三人坐到溪邊的石頭上，等著黃世芳追來。其實哈二並非有意躲著黃世芳，他到僰王山壽湖的時候，黃世芳恰好跟一幫僰人送鹽到洛表去了，算算時間也將回來。哈二本想等等黃世芳，烏蠻兄弟一听說要帶他們到敘府去，便催著哈二立即動身。哈二想到大薩凡說此去吉凶難卜，也就取消了帶黃世芳一起去的打算。誰料，這烏蠻兄弟一出哈二安排的駐守僰王山的營房，他們就開始惦念黃世芳，更氣人的是烏蠻水竟畫圖告訴黃世芳他們的去向。依照黃世芳的脾氣，她看到圖後不追來才怪。
烏蠻兄弟卻也坐不住，他們跟哈二在溪邊的石頭上坐不到一刻鐘，兩兄弟低聲嘀咕著起身沿溪流而下。哈二也懶得管著兩兄弟，反正他們往下走一段定然又會折身回來的。這兩兄弟腳步輕，有的是氣力，不這樣消耗些氣力，他們說不準就打起架來了。哈二枕著玄鐵標槍，躺在光滑的石頭上眯起眼楮準備睡會兒。石頭雖然冰涼，但是對健碩的哈二來說，還不覺得寒冷。
迷迷糊糊之中，哈二被烏蠻兄弟叫醒，他們像發現了什麼稀奇一般，爭著要跟哈二說話，最後又同聲同氣說道︰「哈二王，怪事怪事！前兩天我們到雙河去，趕得急，繞著走了，沒有發現這個怪事。快起來看！快起來看！」烏蠻兄弟你推左邊我推右邊，搖得哈二的後背在石頭山咯得生痛。他睜開眼楮，坐起身來，有些生氣地問道︰「就你兩個事多，啥子怪事？」烏蠻兄弟爭著說︰「這河溝的水流到下邊懸岩處，鑽進一個洞中，不見了。」「這有啥子好怪的。」哈二十分不滿，「這里鑽進洞了，那邊不又流出來了？」「不是不是！」烏蠻兄弟說，「那麼高的水流下去，再咋樣都要有水聲。我們沒有听到水聲，反而听到幾聲牛叫喚。這僰王山上不是沒有人嗎？誰喂的牛呢？」
哈二心下猜疑是這兩個莽撞的兄弟听錯了，不過也忍不住好奇，想去看個究竟，便用玄鐵標槍在石頭上劃一幅圖，要黃世芳原地等他們，隨即隨烏蠻兄弟沿溪而下。走不上百步，溪水果然流到一堵懸岩，直泄而下，不見蹤影。哈二三人繞過懸岩，走到岩下，卻僅能看到溪水流到腳下的一個約莫三丈見方的洞中，不見其行也未聞其聲。哈二也甚覺奇怪，攀著岩壁的桫欏樹往洞口望，想探個究竟。然而，這洞似一個陷入地底的深坑，不見其底，只在洞口上繚繞升騰著濃濃的霧氣。哈二還想沿著岩壁而下，這繚繞著霧氣的洞口卻陡然傳出幾聲牛吼。
這幾聲牛吼不似一般的牛的吼叫，簡直如同三伏天打雷一般，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響，連岩壁上垂吊的葛藤也被震得微微顫動。哈二再往下挪動一步，發現這洞的四壁均是光滑的岩石，連一株小草也沒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攀到洞底。他只好攀著桫欏樹回到地面上，心里一直在想這洞底何以有牛的叫聲，而且還如此怪異。
烏蠻水此時卻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烏蠻山在地面上等哈二，見哈二回到地面上來，著急地問︰「哈二王，你看到個啥了？該是有牛叫喚哈，洞底是不是有人？」哈二搖搖頭，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這樣的洞怎麼還會有牛在其中，莫不是水落下懸岩的聲音像牛吼一般罷了。正想著，烏蠻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哈二王，快來快來！這里有個小洞，有路可下去。我听到水流聲和牛叫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