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四七、禍亂敘府

作者 ︰ 江葦

眼見得年關越來越近,僰人寨主們自與衙役械斗過後越發張揚了。他們半夜三更還在街上喝酒吆喝,吵得一個敘府城不得安寧。但是,敘府城中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見了他們還要笑臉相迎。有的寨主醉了酒,調戲過往的大姑娘,一直追著姑娘回家,爬上窗子硬要往里闖。報給知府,知府揮揮手,不耐煩道︰「知曉了知曉了,叫你家姑娘少出門。佔了你家姑娘的,把你家姑娘嫁與他,好歹也做個寨主夫人。」如此一來,敘府城中,幾乎沒有一個年輕女子敢上街。但是,即使沒有年輕女子上街,也會有麻煩事。

二百七十寨中唯一的女寨主央三妹,喪夫之後在哈二的主持下當起了坪寨寨主,此次也到敘府候封。央三妹正值妙齡,也實在空房難熬。她到敘府之後,日日苦悶,便到大觀樓上品茗消遣。敘府大觀樓與雲南大觀樓遙相呼應,是文人墨客薈萃之地。敘府士子程硯,祖上曾是赫赫有名的「一門三進士,兄弟一龍圖」,自負滿月復經綸,但就是屢試不中。仗得祖蔭,程硯在敘府城中家財不弱,也日日到大觀樓吟詩會友。

一日,程硯詩友未至,他獨自倚樓品茗,忽然听到大觀樓上傳來女子的「嚶嚶」低泣。程硯回頭望去,只見屏風背後,一妙曼女子伏桌而泣,雖只見其身影,但聞其聲,簡直如同山泉淙淙一般撞擊著男人的胸懷。程硯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屏風後,輕聲問道︰「姑娘,何事惹你傷心呢?」這伏桌哭泣的女子正是央三妹,她陡然想起讓人打死的其其霍,悲從中來,忍不住在大觀樓上放聲哭泣。這時候听到程硯叫喊,抬起淚眼,竟將程硯認作是死去多時的其其霍。她起身撲進程硯懷中,緊緊抱住程硯,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口中嗔罵著︰「你這死鬼!你想得我好苦喲!」

程硯被央三妹這一舉動弄得左右不是,只好將錯就錯,輕輕摟著央三妹,拍著她的肩頭以示安慰。央三妹這異族女子身上自有一股異香,絲絲縷縷不斷侵入程硯鼻中,撩撥得他心下癢癢。程硯邪念頓生,他攔腰抱起央三妹,走出大觀樓,在一家客棧要了間上房,將央三妹放到了床榻之上。久未與男人接觸的央三妹或在懵懂之中,或在清醒之下,跟程硯幾度雲雨,兀自依依不舍。

程硯醒後,問起央三妹,方知央三妹乃是僰人,暗自吃驚不小。原來程氏家規極嚴,男子不得貪圖美色,娶妻納妾必得請示家長,且不容與異族女子交往。現在知道央三妹是異族,心里自然害怕,若央三妹糾纏自己,鬧到族中,自然會受家規懲戒。如此,央三妹問起程硯家世名姓,程硯一味支支吾吾。幸好央三妹鬧騰得疲倦了,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去。程硯偷偷起床穿衣,躡手躡腳地蟄出門去。

央三妹一覺醒來,自以為做了場春夢,然而身上衣衫全無,床榻一片零亂,方知不是做夢。她回憶起何處逢程硯,何以至客棧,忿忿地奔往大觀樓。在大觀樓上,央三妹一候就是三日,但是始終不見程硯的影子。央三妹問一班大觀樓上吟詩作對的文人,說起程硯相貌,文人們便詳細地告知她程硯的家世。央三妹氣急,瞪著血紅的眼楮回到都掌街,將程硯負心的事對齊馭羽等一班寨主說明。

先前彝歪嘴大戰衙役,實在長了土生僰人一支的威風,而齊馭羽等蒙哥後人一支尚未出到風頭。齊馭羽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便召集起蒙哥後人的寨主們,浩浩蕩蕩地開往程硯的府邸。

寨主們也不等程家開門,幾腳踢翻了程府大門,叫囂著︰「叫程硯這個負心的東西出來!叫程硯這個負心的東西出來!」程家在敘府好歹是名門望族,豈容一班蠻子搗亂。程老爺一邊穩住寨主們,一邊差人速報知府。誰料。等過半個時辰,報官的人回稟說︰知府大人說知道了,叫我們自己處理。程老爺頓時氣得惡血上涌,幾乎要昏倒過去。等得不耐煩的寨主們再不喝程府的龍芽,分頭竄進程府,將程硯如拎只小雞一樣拎了出來。當著程老爺的面,齊馭羽作主,要程硯入贅到僰寨,即刻隨央三妹回都掌街。

這下,當真將個書香傳家的程老爺氣得半死,他不敢相信這些僰蠻就這樣在他眼前將自己的兒子硬架過去做了上門女婿,嘴里一直叨念著︰「沒有王法了!沒有王法了!」此時,敘府知府陸平貴卻珊珊而來,他安撫著程老爺,並在程老爺耳邊授上機宜。程老爺立即眼楮放光,忿忿地說道︰「好!此等蠻子,本該滅絕!我這就修書上稟,務得還我敘府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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