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七七、群議保家

作者 ︰ 江葦

東家們多少听說過當時黃德明娶人熊生下熊娃兒的事,年長的像白繼武、何樹才等老東家還親眼見過黃德明那熊生的孩子黃耀輝,也親身經歷了黃耀輝娶妻生子後逃進老林的事,自然對龐婉所說黃世榮放蠱一事深信不疑。東家們紛紛議論起來,都說那黃世榮何等蛇蠍心腸,僅僅因為九姓人把他們當作怪物看待,便要禍害九姓,但最後也得出一個結論︰莫要輕易看低人,否則大禍臨頭尚不知。

既然已經將孫文才的冤屈洗月兌,東家們便斷沒有理由將孫文才跟僰蠻連在一起。他們紛紛站起來,個個欠身對孫文才道︰「孫掌櫃,去年事發之時,你也沒有跟大家說清楚,我們就多有對不住之處,望孫掌櫃不要掛在心上。」孫文才也起身還禮,道︰「都過去了的事情,我們今後就哪個都不要再提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有啥對不住的呢。換了是我,當時可能也會那般做的。不過,我的事畢竟是小事,現在,僰蠻起兵造反,攻陷了川南九縣,我們九姓也是危在旦夕,這才是大事呢!」

這話一出,頓時將話題轉移到了僰蠻起兵之上。東家們議論起來,個個臉上暗藏驚懼之色。孫文才讓大家議論過一陣,朗聲說道︰「各位東家,也不必緊張。我收的ど徒弟任秋娃兒,這一年多時間,跟僰蠻打過交道,對僰蠻的情況了如指掌。再說,我們九姓不是早就組建起民團了嗎?只要我們模得清僰蠻的脈,再將我們的民團訓練訓練,要保我們九姓,怕是不成問題。」

孫文才這話,如同一粒定心丸,東家們方才那懼怕之色立即褪去。他們拱手對孫文才道︰「孫掌櫃,要說我們九姓人中,只有你武藝高強,又收了眾多徒弟,若是由你來帶領我們九姓民團,就更保險了。」王舉人見大家如此抬舉孫文才,也訕訕地說︰「師哥,你若願意帶領九姓民團,我——我這個大隊長,——就讓與你當了。」說著,王舉人解下腰間的佩刀,雙手捧著,別過頭將刀遞到孫文才面前。

孫文才「哈哈」笑著,輕輕將王舉人遞來的佩刀又推還給他,拱手抱拳對東家們說︰「各位東家,要是在前兩天,大家的這番心意,我孫文才定是當仁不讓了。不過,昨晚我來到任東家這里,方才發現有更合適的人選,我這把老骨頭,也落得清閑一下。」東家們面面相覷,接著齊齊看向任秋,認為孫文才所說的人選定是任秋無疑。不料孫文才卻擺起頭來,對眾人說︰「我這ど徒弟的無疑如何,說實在的,我也心中沒底。若是他武藝好,也頂多做個教習,我說的不是他呢。」

這下,就連任秋都搞不懂孫文才葫蘆里賣什麼藥了。他原本以為孫文才得知自己領僰軍攻陷了九縣,現在是要將九姓民團交給自己,誰料他卻另有人選。任秋畢竟見過世面,默不作聲地等候孫文才把謎底揭曉。東家們卻沉不住氣,急切地問道︰「孫掌櫃,你倒是痛快些,究竟是哪個?你快些說啊!」孫文才面含微笑,點頭答道︰「我說的人選,正是任秋娃兒的二房——龐婉!」

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呆在一旁等候沖茶的龐婉也吃了一驚。東家們滿不在乎地搖頭擺手,說︰「孫掌櫃,你當真會開玩笑!」孫文才卻沖一旁的龐婉招招手,招呼她走到桌子邊上,鄭重地對大家說︰「各位東家,你們可知曉她是哪個?——她是三國鳳雛先生龐統之後!」這又是一個驚人的消息,東家們像看仙女一般,目光齊齊在龐婉身上逡巡。最後仍然搖搖頭說︰「即使是鳳雛先生後人,她也畢竟是個女子嘛!」

「各位東家,大家切莫看輕了女子。」孫文才鄭重地說道,「女人跟男人有啥子區別呢?不過就是男人的力氣要比女人大些。但是,行軍作戰,靠的卻不是氣力而是智謀。遠的,像三國中的臥龍先生、鳳雛先生;近的,像我朝開國元老劉文成先生,他們哪個會一招半式武藝?他們哪個有力拔千鈞的氣力?但是,他們又怎能指揮千軍萬馬?他們靠的,就是智謀。雖說龐婉一介女流,但是,她深得家傳,行軍布陣捻熟非常,即使不能沖鋒陷陣,不過卻能運籌帷幄。她才是能夠讓我們九姓民團確保家鄉的不二人選!大家想想,是不是這樣?」

要論田間地頭的農活、山林竹林的薅整,九姓東家們倒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論及行軍布陣,就是王舉人其實也一竅不通,他們寄希望于孫文才,孫文才有舉薦龐婉,而且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東家們自然點頭附和︰「是了是了,就是龐婉了。自古女子不輸男的嘛!」龐婉卻固執地推辭︰「要說我現在也是九姓人了,為保家出力自然責無旁貸。但是,我一個弱女子,如何指揮得動民團兵丁?我看還是這樣,王舉人王東家繼續擔任大隊長,我公爹年級也大了,就由我夫君任秋接替爹任副大隊長,我權且充個軍師。各位叔伯,這樣可好?」

東家們暗道這女子果然通情達理,尤其是王舉人,先前箭在弦上不得不主動提出將大隊長讓與孫文才,而這下卻又保住了大隊長的職務,樂得連連點頭︰「這樣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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