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才一直在任家同任玉明父子媳婦三人擺談到天亮,大家越談越攏,不時暴發出三兩聲歡笑。(http;//燃§文&書&庫早早睡下的易芹也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飯,招呼幾人吃飯。吃過早飯,任玉明依照約定,去叫白老三挨門逐戶通知九姓東家們到任玉明家來議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已經擔任了九姓民團大隊長的王孝初王舉人第一個跨進任家堂屋。他見到任家堂屋里的孫文才,簡直不敢相信,揉揉眼楮確認是他。王舉人手發著抖,綿軟無力地模向腰間的腰刀。孫文才見他如此模樣,「哈哈」一笑,打趣道︰「王舉人,你還認我這個師哥嗎?咋個一見面就要想舞刀弄槍的呢?」王舉人嚇得額上直冒冷汗,語無倫次地回答說︰「沒——沒有。師哥——當然認。一輩子——一輩子都是師哥。」
「好了,既然還認我這個師哥,我也就不能不認你這個師弟。」孫文才說,「以前的事情,就當是做過一場噩夢,風一吹,滿天雲都散了。我跟任東家如此,跟你也一樣。現在,師弟你已經九姓民團的大隊長,師哥我這回回來,還要多仰仗你呢!」王舉人定下心來,揩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雞啄米似地點著頭說︰「師哥有事吩咐就行!有事吩咐就行!我們師兄弟之間,還有啥子仰仗不仰仗的說法?」孫文才「哈哈」笑起,站起身拍拍王舉人的肩頭,說道︰「好!有師弟這句話,我也就不怕九姓人把我活剝了。」
原來的九姓東家中,李德貴已經進京投靠了外甥周洪謨;熊端公自任春跟黃ど妹合成一家後再不下蓮花坡,潛心研究他的升仙之術去了。任玉明作為新富,也成了九姓東家,而且除王舉人外,儼然是九姓東家的領頭人。他要召集九姓東家,九姓東家倒還沒有敢不來的。不到一個時辰,九姓東家便陸陸續續地來到任家。東家們一看到堂屋中的孫文才,個個吃驚不小,但是礙于以前的情面,大家不好說起去年的事,一個個拱手作揖,打著哈哈。
任玉明一邊等九姓東家,一邊交代長年辦好酒席。九姓東家陸續來齊之後,任玉明端坐在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方,清了清喉嚨拱手對東家們說︰「今天勞煩東家們到我家里來坐坐,是有兩件事情要跟大家說清楚道明白。」東家們喝著茶,心里都在猜測著,任玉明所要說之事定是跟孫文才有關,一個個充耳不聞、默不作聲。不料,任玉明卻並不先說孫文才之事,他站起身說道︰「這本是我家的丑事,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妨捅破了說。我家任春,撞邪闖鬼,變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他先前娶下的芹娃子,勤勞孝順,不肯離家重嫁,也實在哭了她。現如今,任秋娃兒回來了,經他二人同意,我決定讓任秋娃兒填房,也成全他二人自小長大的情義。這就請各位喝杯喜酒,作個見證。」
眾東家咬著耳朵議論一番,然後站起身拱手道賀︰「任東家,正該這樣,你沒說啥事,我們連點禮品都沒帶,改天補上!先給你道喜了!」任玉明雙手擺擺,示意東家們坐下,接著說︰「這第二件事,就是有關去年我九姓遭受蠱毒一事。任秋娃兒跑出去一年,多方探听到了僰蠻的作為,事實證明那件事跟孫文才孫掌櫃一點關系沒有。孫掌櫃也並沒有跟僰蠻有何勾結,他這一年多來都在斑竹箐的岩洞中替我們九姓人守住蠻子出山的關口呢。任秋娃兒,你將你探听到的消息,給眾位叔伯說一說。」
任秋站起身來,幾次張嘴,卻啞口無言。任玉明急得額上都冒出了汗水,任秋卻還是一言不發。眾東家的眼光齊齊落在任秋臉上,任玉明幾乎坐不住了。幸好龐婉沖茶來了,她見任秋這個表情,知道他是心內掙扎得厲害,便邊沖茶邊對東家們說︰「各位叔伯,任秋話不多,這個場合他是怕了。我替他講。九姓人被放蠱的事,源于苗家黃世能東家的一個叔伯兄弟,他兄妹自小在山林中長大,極端仇視九姓人,就放蠱毒害了九姓鄉鄰。這個人,黃世能東家應該听說過吧?」
黃世能搜索著腦海里的記憶,恍然想起似乎听長輩說過家族里的那個跟人熊生下了孩子的叔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王舉人卻急不可耐,他大手一揮,肯定地說︰「有的有的。我就曾經在老林里遇到過他,是個高不過三尺的矮子,他——他——」說到這里,王舉人察覺到自己似乎失言,慌忙打住。幸好黃世能及時接上話來︰「說起來,那個矮子,是——是我的堂兄弟呢——,唉!這是我們家的丑事,不說也罷。孫掌櫃洗清了冤屈,這好!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