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一戰,九姓民團大獲全勝,無一團丁傷亡,但是救出了被僰兵抓去做苦力的三百多民夫,加上這些苦力的親屬,共救出七百來人。這七百來百姓扶老攜幼,在一百三十名團丁的護送之下,順利下了梅嶺,渡過玉屏河已經是東天發白的時分。任秋一直騎牛持槍,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等百姓就團丁渡過了玉屏河,他依舊在玉屏河岸守候了近一個時辰。
天漸漸大亮,任秋隔著玉屏河看到對岸一個懷抱嬰孩的婦人拼命要下河灘來,但是被僰兵拉住。不過隔得遠了,任秋看不清楚那婦人的臉龐,而那婦人一邊高喊的聲音更是模糊不清。任秋甚是疑惑,盡管隔得遠,但是這婦人的身形卻似無比熟悉,應該就是昨晚在禪房中喂女乃的婦人。但是,這婦人既然身在僰軍營中,又何以死活要過河來呢。
百姓隊伍應該已經走到牌坊地界了,任秋也不敢多留,更來不及去細思這婦人是誰。他催起老ど,急急地追趕前面的隊伍。老ど的腳程也實在快,不過一刻鐘便追上了先走一個時辰的隊伍,恰好在昨晚救秦貴和蘇芬的村子里。村子里已經聚齊了上千村民,他們將被點了昏睡穴的八個蠻兵捆得如粽子一般,舉起火把要點他們的天燈。
任秋見狀,趕緊催老ど跑到蠻兵面前,擋住了村民。村民一見任秋天神一般騎牛跑來,先是一怔,接著齊齊跪下,沖任秋不斷叩頭,嘴里高呼著︰「太上老君顯靈了!太上老君顯靈了!」任秋回頭看,除了被綁著的仍舊睡得死沉的八個蠻兵,身後只有浩浩蕩蕩的百姓和團丁隊伍,哪里有什麼神仙。任秋跳下牛背,扶起一個跪在最前頭的村民,問道︰「太上老君在哪里顯靈了?」那村民怯怯地稍稍抬頭,看見眼前的任秋,馬上又重新埋下頭去,雞啄米似地叩起頭來。任秋不解,追問道︰「太上老君在哪里?」那村民不敢回答,哆嗦著抬起右手,指著任秋。
任秋煞是驚詫,低頭打量自己的身軀,並無異樣,接著再回頭看老ど,老ど昂頭挺角,正如觀中太上老君的座下青牛。任秋恍然大悟,敢情是村民們將騎牛的自己當成了三清觀中的太上老君了。他嘴角掠起一絲笑意,朗聲對村民們說︰「鄉親們,快起來。我是九姓民團副隊長任秋,不是太上老君——」但是,村民們只稍稍抬眼看了一下任秋,趕緊又埋頭叩起頭來。還是先前救起的蘇芬膽子大些,她甩月兌試圖不讓她起身的一個老婦人,跑到任秋跟前,拉起任秋就跑。
任秋不知蘇芬為何要拉著自己跑,蘇芬也不跟任秋說話,只顧拉著他往村外跑。任秋滿月復狐疑,跟隨蘇芬到了村外。原來,蘇芬是要拉他到村外的三清道觀之中。蘇芬拉任秋到觀眾,指著觀眾供奉的三清老祖塑像,要任秋看。這一看,倒使得任秋倒抽一口冷氣。這三清老祖中,端坐在中間的太上老君,出了多出一蓬白花花的胡子,活月兌月兌就是自己的塑像。而太上老君座下的青牛,竟也跟老ど一模一樣。這下,任秋總算弄懂了,為何牌坊的村民們如此懼怕和恭敬了。他「呵呵」大笑著指著太上老君的神像說︰「不知是我長得像你呢?還是你塑得像我?神仙莫怪,我權且替你拯救這受難的百姓。」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任秋跟蘇芬回到村中。村民依舊跪在地上,祈禱聲不斷。從梅嶺救出的百姓也跟著跪下了,黑壓壓的一片。九姓團丁們不明白牌坊的村民何以如此,只是提高警惕,唯恐僰兵追來。團丁們見到任秋,總算松了一口氣。孫家明正要跟任秋訴說眼前的情形,被任秋示意不要作聲。在團丁們詫異的眼光中,任秋躍上牛背,大聲對牌坊百姓說︰「鄉親們,我受太上老君法旨,要帶大家到九姓去,組建民團,趕走僰蠻。請大家起身來,隨我們到九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八個蠻兵也是八條性命,我們就不要害他們性命了。大家都起來,隨我回九姓了——」
村民們各自又朝任秋叩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扶老攜幼跟隨團丁們往九姓方向行去。任秋挑開捆綁著八個蠻兵的繩索,將他們放倒在地上,任由他們呼呼大睡。
牌坊到九姓不過二十里路,按一般人的腳程算,只需要一個時辰。但是,這近三千人的隊伍,老弱婦幼佔了三分之一,行走起來就極為緩慢。大約用去三個來時辰,午後時分才來到九姓邊界的冷水埡。冷水埡有九姓民團值崗的團丁,他們見到任秋,急急地圍攏上去,七嘴八舌地對任秋說︰「秋娃兒,你快趕回家去,你家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