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八九、噩耗突至

作者 ︰ 江葦

任秋听說家中出事,跳下牛背,問值崗的團丁︰「我家里究竟出了啥子事?你們跟我說呀!」團丁們擺擺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任秋急了,拉過一個團丁,反復追問︰「我家究竟出了啥事?究竟出了啥事?」那團丁還是不肯說,只指著回去的路說︰「你回家去不就曉得了嗎?快回去,快!」

團丁既不告訴任秋,任秋只得心急如焚地往家中趕。一路上,九姓民團的團丁們似乎全都出動了,在九姓壩間的水田、山坡上的苞谷地、青岡坡的石頭間你呼我嚷地在找尋什麼。任秋卻顧不上問一句,只催著老ど風馳電掣飛奔。近了,離家越來越近了,任秋遠遠地看到家中的敞壩上圍滿了人,個個手頭都在忙著什麼。

剛到敞壩邊上,就听到家中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同時還夾雜著母親任趙氏的哭聲、任玉明的罵聲。任秋心頭一緊,趕緊跳下牛背,徑直往堂屋走去。敞壩上的鄉鄰見任秋回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路,讓開一條路。任秋恍眼瞥見敞壩中的鄉鄰們有的在扎望鄉錢,有的搓燈芯,有的在打紙錢。任秋驚駭得不敢猜想,大步流星地奔堂屋里去。

堂屋的兩扇門板都已經下了,靠在兩張高板凳上擺放在堂屋正中,門板上用青布覆蓋著一個人。任秋慌了,這是家中死了人!是誰?怎樣死的?他來不及同堂屋中的其他人打一聲招呼,徑直奔到堂屋正中的門板旁邊,俯身下去,揭開了青布一角。天!門板上躺著的竟是龐婉!她身上已經換好了壽衣,微張著嘴巴,舌頭伸出嘴外;頸項上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血紅印痕;雙眼圓睜,眼珠子卻不再轉動。任秋不敢相信,伸手去模龐婉的臉龐。她的臉似乎還有些溫度,任秋又伸手捏龐婉的手,手也沒有僵硬。任秋不相信龐婉已經死去,低聲呼喚著龐婉,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卻一絲兒熱氣都沒有。任秋再把龐婉的脈門,卻也是一絲兒也不跳動。任秋這才確信龐婉已然死去,放聲大哭起來,伸手從龐婉的額頭撫到下巴。龐婉的雙眼便合攏來,舌頭也縮進嘴巴去,隨即閉了嘴巴,渾身頓時僵硬。

任秋的哭聲引來敞壩上相幫鄉鄰的觀望,他們將任家大門圍得水泄不通。但是,任秋卻全然不顧,伏在龐婉已經僵硬的尸身上放聲痛哭,一邊哭一邊喊︰「婉女子,你是咋的了?咋的了?你就這樣走了,我——我要如何給大哥交代——,你要我如何交代——?你醒醒,醒醒,給我說,給我說你咋的了!你給我說呀——」

這哭聲將易芹手中的兩個孩子也逗哭了,兩個孩子出生相差不過三月,易芹所生的任趙貴將滿周歲,而龐婉所生的任趙勝也不過滿過周歲兩個月,剛剛呀呀能語。這兩個孩子似乎十分懂事,听到他們爹的痛哭,跟著嚎啕起來,任易芹怎樣哄都哄不好。一邊的任趙氏也是泣不成聲,她顫顫巍巍地走到任秋身邊,扶起任秋,揩著眼淚說︰「秋娃兒,不哭了——不哭了,你起來,起來吧女圭女圭哄好——」

任秋轉身看著母親,倒在任趙氏懷里又是一陣痛哭,母子倆相互攙扶,哭過好半天。任秋這才漸漸收住了哭聲,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掃視堂屋中站著的任玉明、王舉人、白老二、白老三。

堂屋門口的鄉鄰見任秋這副模樣,都一言不發翹首觀望。只見任秋瞪著那雙血紅的牛眼,眨也不眨,一步步走近任玉明,掰著任玉明的肩頭,石破天驚一般吼道︰「爹——,你給我說!給我說,婉女子——婉女子她——她這是咋的?」任玉明搖著頭,伸手拍著任秋的肩膀安慰說︰「秋娃兒,你不要問了。先將婉女子安葬了再做打算。」任秋不依不饒,丟開任玉明,又掰著王舉人的肩頭說︰「王大叔,你給我說!你給我說!」王舉人也搖搖頭,不肯告訴任秋發生了什麼事。

任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重新撲到龐婉的尸身上,嚎啕大哭著喊道︰「婉女子,你醒來呀——你就醒來一會兒,就一會兒。你給我說,你究竟咋的了!你醒來呀——醒來呀——」任玉明和任趙氏去拉任秋,卻無論如何也拉他不動。易芹手中抱著的任趙勝雙手捂住眼楮,一邊哭一邊要掙扎著下地,易芹險些抱他不住。任趙勝便伏在易芹的肩頭上,稚女敕地哭喊著︰「大娘,我要爹——我要娘——」

易芹心中一軟,便蹲子放開任趙勝。任趙勝蹣跚著腳步,走到任秋身後,一把撲在任秋背上,哭喊道︰「爹——,你不要哭了,不要吵著娘,娘要睡覺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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