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七二、真神現身

作者 ︰ 江葦

「任秋娃兒,你個二桿子!你還敢回來?」這些人中有人認出了任秋,他們拿刀槍指著任秋厲聲喝問,「這一年多你都跑到哪里去了?這下子你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進!」任秋護住懷中的任趙勝,拉過胸前的衣襟將孩子綁在腰間,雙手暗中蓄起勁力,只待眼前的人一動他便要動手。(網WWW龐婉看在眼里,知曉任秋心中的想法,趕緊上前拉住任秋,示意他不要妄動。「大哥們,」龐婉對圍住他們的人說,「任秋先前是年輕不省事,冒犯了苗家的忌諱。我這里替他給各位賠罪了,要如何賠償,就依你們。」

圍住任秋夫婦的正是九姓民團的苗人,他們見龐婉面容清秀,談吐不俗,有有禮有節,紛紛倒放刀槍。苗人中有個叫黃世樹的跨前一步,抱拳對龐婉說道︰「任秋娃兒當真有福氣呢!討了你這樣一個婆娘。我們不過也是跟他開開玩笑,雖則去年他打死神牛逃跑了,但是後來經九姓東家講茶協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在這里是防止僰蠻進犯的,當然要盤查過往人等,剛剛見到你們,還以為是僰蠻,所以就跟你們開了個玩笑。任秋娃兒,你還回來得真是時候,你家嫂嫂才生下一個男娃兒呢!你爹都樂開花了。」

任秋陡然听到易芹生產了,心中吃驚不少。任春雖和易芹有夫妻之名,但從未有夫妻之實,何況後來任春受傷變性,這易芹產子,當是自己的血脈。他心下著急,沖黃世樹見禮問道︰「黃大叔,我嫂嫂何時生產的?」黃世樹掰著指頭,邊算邊說︰「你爹是我們九姓民團的副大隊長,僰蠻造反以來,日日跟我們駐守四山,從四月初三開始,他便不來了,說是兒媳婦要生產,到四月初十,就听說他添了個男孫孫,估計就是那幾天生的。」任秋心里算算,自己去年六月初回九姓,跟易芹同房,若有了孩子,也該是這段時間生產了。他心中頓時狂跳不已,巴不得立即趕到易芹身邊,看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但是,任秋越想早些回到九姓,卻越是不能。一直跟隨任秋夫婦行走在偏遠小路的老ど這時候也到了宋州,它獨自行在宋州城後的香山林間,遠遠看見一群人圍住任秋,以為任秋遇到什麼危險,四蹄騰空,呼嘯著往人群沖來。九姓民團的人都在同任秋夫婦說話,無人注意到危險已經逐漸靠近。老ど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到人群外,低聲吼著,頭上一對尖角朝前,直直往人群沖來。

任秋听到老ど的吼聲,心道不好,趕緊喚住老ど。然而仍然遲了一步,老ど听到任秋的喚聲已經收勢不住,頭上犄角抵上了兩個苗人,雖然並未將他們的身體刺穿,但是也將這兩個苗人撩撥到一丈開外。那兩個苗人在猝不及防之間受到老ど攻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受傷不輕,兀自申吟不止。任秋見老ど惹了禍,擔心苗人本與自己有怨,這下恐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趕緊將任趙勝交給龐婉,一個箭步跨到受傷的苗人跟前,欲扶他們起來。

這突來的變故也讓民團的苗人們吃驚不小,他們以為是僰兵攻來,個個重新豎起刀槍,嚴陣以待。等到看清楚攻擊他們的是一條巨碩無比的青牛,苗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齊齊丟掉手中武器,「唰唰」地跪倒在地上,沖老ど叩起頭來,嘴里恐懼地高呼︰「牛神饒命!牛神饒命!」

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的龐婉先前也是一驚,擔心苗人加害任秋,但此時看到苗人對牛如此虔誠,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她上前對黃世樹說︰「黃大叔,你們不要驚慌。這頭牛名叫老ど,任秋待它如同自己的兄弟一般。它是任秋在一個洞中救下來的,後來老ど甘願做任秋的坐騎,馱著他走南闖北呢!」黃世樹等苗人听龐婉如此說,這才敢抬起頭來瞟老ど一眼,正看到老ど瞪著茶杯一般大小的血紅大眼望著他們,又趕緊叩起頭,不住地求道︰「我們不曉得任秋娃兒是牛神的兄弟,這次冒犯了他,請牛神不要怪罪。」

龐婉想笑,但是又不便笑出聲來。是的,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圖騰,川南苗族世代農耕,牛成了他們的得力幫手,是以也是他們心中的神。而老ど體格碩大,異于普通水牛遠矣,苗人視老ど為真正的牛神實不為過。

任秋扶起兩個受傷的苗人,但是這兩個苗人見到老ど,也不計深受重傷,跟其他苗人一般,跪在地上求饒。任秋似乎有些明白,也不再刻意去安撫受傷的苗人,喚過老ど,扶龐婉母子爬上牛背,自己也一躍而上。在牛背上,任秋沖跪倒一地的苗人說︰「各位叔叔,我先走一步,回家去了!」

苗人用眼角的余光瞥見任秋夫婦騎上老ど飛馳而去,個個驚駭不已,齊聲高呼︰「恭送牛神!」等老ど去得遠了,苗人們才站起身來,議論紛紛,都說任秋娃兒定是遇到太上老君了。接著,他們又害怕起來,各自回想自己曾經是否得罪過任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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