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事太監向成化皇帝稟報李丞相求見,成化皇帝立即召見。李賢向成化皇帝行過大禮之後,稟報道︰「皇上,老臣適才審問了秦登貴,他于昨日午後從川滇會館抓來僰侯哈大,因尚未審訊問罪,便將哈大關押在宮中廢棄的一處院子,老臣實地查看之後,發現哈大卸下棄院小屋大門,從小屋頂上再搭門框,翻越了圍牆。不過,不過圍牆那邊便是內宮,老臣不敢進內宮查看,特來稟告皇上,請皇上定奪。」
成化皇帝趕緊追問道︰「李丞相,那關押僰侯哈大的棄院,可是毗鄰冷宮?」李賢略一思索,答道︰「老臣對內宮不甚了解,但從哈大翻檐越牆卻並未被侍衛發現這一事實來推斷,棄院那邊應當是後宮中人跡罕至之所,或許就是冷宮。冷宮?皇上……這……」成化皇帝知道李賢要說什麼,只點點頭,表示李賢的推斷正確,隨即屏退太監和宮女,沉重地說道︰「丞相,朕也是剛剛知曉廢後吳氏也于昨晚失蹤,這可如何是好?」
李賢听聞,心中大駭。這僰侯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且完全不識大體,吳氏雖然已經被廢,也不論成化皇帝有沒有踫過她,但是她卻始終是皇帝的女人,他人怎敢染指。這簍子便捅大了,皇帝為了皇家的尊嚴,不論你是僰侯還是王公,都一定會殺人滅口。周尚書苦心諫議皇帝赦免僰侯作亂,現在看來是毫無希望了。李賢也不敢在這個事關皇家威嚴的事情上過多插手,因此不對成化皇帝提任何諫議,只應付著答道︰「皇上,這件事當屬皇上家事,外臣不敢過問。」
成化皇帝從床榻上站起身來,火急火燎地說︰「丞相,你與太師乃是朕所能倚靠的左右二膀,朕從來都是將兩位愛卿當做家人、長輩,在這個時候,丞相怎能夠撒手不管呢?」李賢感激涕零,跪地呼道︰「老臣得皇上如此信任,本該肝腦涂地在所不惜,不過,這件事情既是關系到皇家的臉面,又跟僰侯扯上了關聯,老臣一時還真沒了主意。皇上,僰侯跟周尚書乃是同鄉,僰侯的兄弟尚在尚書府,要不,召周尚書進宮,再作商議。」成化皇帝點點頭,傳喚太監立即召周洪謨進宮。
周洪謨剛剛同任秋從川滇會館接了易芹一同回府,還沒喝上一口熱茶,傳旨太監便傳來皇帝口諭,要他進宮議事。周洪謨只知道羽林軍拿了哈大,而哈大業已逃月兌,但並不知道跟哈大一起逃跑的還有廢後吳氏。不過,成化皇帝本已交代午膳過後議事,而現在又突然緊急召見,事情自然已到燃眉之勢。他不敢耽擱,趕緊同傳旨太監進了坤寧宮。
成化皇帝正心緒不寧地在宮中走來走去,李賢也一臉凝重的候在一旁。周洪謨拜見過皇帝,正要啟齒,成化皇帝開口說道︰「太師,你可來了。這……這種種跡象表明,僰侯攜走了吳氏廢後,這可如何是好?」
周洪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為哈大不過是不滿羽林軍無由地抓走他而逃跑,是個誤會罷了,現在他既跟廢後吳氏扯上關系,這怕是天王老子都難保他的性命了。周洪謨心內也自懼怕起來,趕緊下跪請罪︰「皇上,老臣該死!請皇上降罪。」
成化皇帝扶起周洪謨,嗔怨道︰「太師,朕召你進宮,是要你幫朕拿個主意,哪里有怪罪于你的道理?」
周洪謨誠惶誠恐地說道︰「皇上,老臣實在不安啊。當初,是老臣力主赦免僰蠻作亂之罪,還諫議皇上以仁愛之心封賞于他,怎料、怎料這蠻子當真不識抬舉之極,竟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皇上,老臣現而今實在不敢再出一策,只任憑皇上處置。」
成化皇帝安撫周洪謨道︰「太師,你休要自責,你與李丞相同朕雖為君臣,其實二位愛卿實是朕的師長。在此危難之際,二位不替朕拿主意,朕還可依靠誰呢?」
周洪謨忍不住眼淚模糊,感激地說道︰「皇上,再怎樣說,此時牽涉到後宮,實不宜聲張,否則倒落了笑柄給天下人。老臣府上住著那僰蠻哈大的結義兄弟,這任秋其實是漢人,跟老臣的舅父是相鄰。任秋勇猛非常,是個難得的將才。僰蠻作亂,攻陷川南九縣勢如破竹,其實是任秋所為。但是,任秋後來見僰蠻殺戮太重,就與哈大分道揚鑣。他跟隨哈大進京,其實也是希圖哈大受了朝廷封賞,息了刀兵。依照眼下形勢,哈大若逃回蠻山,勢必重起壁壘跟朝廷相抗。那末,只要將任秋收歸我朝廷所用,那哈大就不足為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