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拍了照後邊暮城就把我送回了店里,臨下車前他往我手里塞了只手機,灰不溜秋的顏色。我嚇了一跳丟還給他,他只斜著眼看了看我,唇角一動說︰「你當我白給你用的?賺了錢連帶利息還我。」
我狠狠地鄙視了一下他,劈手奪過下了車,回店後立馬拿給夏眉驗了下貨,听她說只是一款普通的機子,剛上市時賣的挺火,現在市價已經降到了六百,不禁一個淚流滿面︰韓劇什麼的,果然都是騙人的!第二天,我還睡得迷糊,就被邊暮城無情地從被窩里抓了出來,連拖帶拽地甩進了車里,趕在我遲到前把我送到了店門口。這一天平安無事,哪知隔了一天,程錦慘無人色地出現在了映色門口,無助地站在櫥窗外朝我揮手。她站在巨大的玻璃櫥窗後面,雙手抵住玻璃看著我,問得極輕︰「阿光,」她說,「你有錢嗎?」我心頭一跳,忙向夏眉請了假,又死纏爛打問她借了五百塊錢,拉著程錦出了商貿區。
「程錦姐你這是怎麼了?哎你別哭啊,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嘛。」程錦的眼淚來的太突然,殺得我措手不及,只能就近找條長椅把她安置下來,「你和叔叔吵架了?他還是堅持要讓你考博士嗎?」
程錦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看樣子十分無助。
我被她這幅模樣急得要死,又不能說話逼她。好一會,她見哭的差不多了,才抽抽搭搭地開口︰「本來這件事不應該告訴你的,但我身邊也沒什麼要好的人,也只能找你商量了。奎光啊,我懷孕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什麼?」我怪叫了一聲,但馬上閉上了嘴。
四周的空氣在我們之間安靜的流淌,她的抽噎聲混在這片空氣里,逐漸地淡了下去。
我偷偷抬眼看了看她,見她只是盯著地磚呆,鼻頭紅紅的,淚水凝在上面欲落未落。我緊了緊手里攢著的五百塊錢,說︰「是他對吧?他說什麼了嗎?」
她搖了搖頭,伸手撐住一邊的額頭,而她鼻尖的淚滴隨著她的動作,終于落了下來︰「他讓我堅持下去,但我覺得那並不可能。」
「怎麼呢?許朝生對你不是挺好的?」
「是好啊,但他要結婚了,和他爸一個朋友的女兒。那女的我听說過,比朝生還要大兩歲,但長得挺漂亮的,也很會做事,好像是打小就喜歡朝生吧,再細的就不知道了。」
我只覺得光陰如梭,說的通俗點就是,時間果真是把殺豬刀。
我原以為不管這世界怎麼轉動,有些人事是始終不會變的,但現下看來,是我太過天真。其實我早該知道的,這些年來生的種種,它們讓我疼痛,讓我絕望,讓我咆哮,讓我怒吼,但卻始終如一地傳達著一個理念,那就是︰永遠不要去相信轉身之後的東西。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永不陳腐的,他們或許被硬生生從你生命中剝離開去,或許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點點改變,一點點分解,一點點消逝,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樣子。沒有什麼,會永遠等待著什麼。
「去醫院吧,」我說,「程錦姐,你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