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不是她通常會選擇的武,受限于維多對安全防衛的偏執狂熱,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她真正想用的其實是手槍,即使知道自己可能當場被殺,她還是會做,但她找不出任何可以攜帶槍枝接近他的方法。如果她這次不是單獨行動,也許可以……但或許仍是不行。維多曾逃過多次的暗殺行動,也從中汲取許多經驗,即使是神槍狙擊手都無法干淨利落地射殺他。除非使用毒藥或是重型武,否則,要殺掉維多一定也會傷及周遭的人。黎璃並不在意一並解決掉羅德或是賴氏組織內其它的人,但維多每次總是聰明地雜在一堆無辜的人之中。她無法隨意地、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戮,這正是她不同于維多的地方,或許也是唯一的不同點。一個正常人的心智,是她無論如何都要保有的。
她今年三十七歲,十八歲踏入這行,半輩子以上都是個殺手,而且還是個中高手,才能讓她在這行里存活那麼久。起初,她的年紀就是她的資產,如此的年輕稚女敕,幾乎沒人會認為她其有威脅。如今她不再擁有那項資產,但經驗帶來其它的優勢。雖然那些經驗也一點一滴地將她侵蝕,直到她覺得自己有如破裂的蛋殼那般脆弱;任何一擊就足以將她粉碎。
或者,她其實早已被摧毀,只是還不自知。她知道自己老覺得一無所有,生活有如一片孤寂淒涼的荒野。她唯一看得到的是前方的目標︰消滅維多及其組織內的人。他是首當其沖也是最重要的目標,因為是他下令派人謀殺了她摯愛的友人。除了這個目標,她對任何事都視若無睹,沒有希望、沒有笑聲,也沒有陽光。對自己可能與這項任務玉石俱焚,她根本無所謂。
但那絕不表示她會放棄生命,她並不是自殺型的人。何況這還關系到身為職業殺手的尊嚴︰不只完任務,還要能利落地逃離。更何況,在她心底仍潛藏著人最基本的希望;如果她能夠忍受下去,終有一天,淒厲的痛苦會減輕,屆時她可以重新拾回歡樂。
這希望或許渺小,力量卻很大。她猜想,正是這種希望讓多數人可以在瀕臨絕望時仍有力量挺住,也是為什麼只有相對少數的人真正輕生的原因。即使如此,對這件事的困難以及執行中和事後的功率,她從不存有任何妄想。一旦完任務,她必須徹底地消失——如果她還活著。
華盛頓那邊的長官一定不樂于見到她對維多動了手,到時,不只羅德要捉她,她這邊的人馬也會找她,無論最終是誰逮著了她,她不認為結果會有很大的不同。依他們的行話,既然她已不具保存價值,就是可以被犧牲的——其實,她有何時不是?——她的死亡甚至會被望。總而言之,都不是有利的情況。
她不能回家,其實她也不真的有家可回。她不能危及她的母親,更別提妹妹一家人。反正她也有兩、三年沒與他們聯系過……不,距離她最後一次和母親通電話,應該有四年,或者是五年了。她知曉他們還好,因為她一直持續地留意他們的近況,難過的是,她不再屬于他們的世界,他們也無法了解她。她已將近十年沒有真正跟家人相處。他們屬于過去,而她卻是不能回頭地活在未來。同行的朋友了她的家人——他們卻被屠殺了。
自從道上流傳維多是殺害朋友的幕後主使者之後,她便只全神貫注于一件事︰讓自己接近維多,動手殺他。他甚至不曾隱藏他下了格殺令的事實,他用這個行動對所有人強力宣示︰與他敵對不是個好主意。他不需要畏懼警方,以他擁有的人脈網絡,沒人踫得了他。維多收買了許多高階人員,不僅在法國更橫跨整個歐洲,讓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