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神醫傳 第七節:陶謙逝世 一

作者 ︰ Caspring

「吾本孤兒,幼時好學。命受皇恩,舉為孝廉;拜尚書郎,授予舒令。爾後吾遷幽州刺史,征拜議郎。中平元年,黃巾起義;中平二年,禍不單行,外族入侵。參車騎將軍張溫不計前嫌,請吾為參軍事,西討韓遂。中平五年,青、徐兩州黃巾復起,攻打徐州。朝廷以吾為徐州刺史,鎮壓黃巾……

「吾初為掛帥,不負聖命,破格提拔,任用宣高、仲台等人為將,一戰大破黃巾軍!為防黃巾復起,吾命宣高屯瑯琊郡治所開陽,駐守徐州北面……

「是時徐州兩遭黃巾之亂,戰火過後,世荒民饑!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爾後吾為解決民生,表陳元龍為典農校尉,實行屯田之舉!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使本州粳稻豐積……

「然徐州為太平道起源之地,為防死灰復燃。是故吾又命同鄉偉明為下邳相,以‘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欲去奢’為教義,在徐州推廣佛教……

「是故吾擔任徐州刺史年間,天下大亂,而徐州太平無事!百姓殷盛,谷米封贍,流民多歸之,此皆歸大行屯田、推廣佛教之功……

「然自董賊篡權起,諸侯爭伐不休。徐州之富,乃群雄虎視之因。今老夫年邁,犬子不才,無力保爾。若為能人護之,非劉玄德不能安此州也!」

公元一九四年四月中旬,陶謙歿,時年六十三歲。

天不是很冷,但卻注定悲傷。這一天,不僅是兗州牧曹操因其自己的地盤內亂而不得不退軍的一天,亦是徐州牧陶謙病逝的一天。

陶府四下一片死靜,所有的奴僕們都被聚在門外排排守著。大家低聲哭泣著,並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那個雙手被縛、滿臉惶恐、掙扎不斷的年輕人。

「老實點!」一個凶狠的士兵抬起腳向年輕人的膝蓋踢去,年輕人防不勝防,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年輕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小眼楮,高個子,穿了一身破舊的士兵服,右胳膊雖用紗布胡亂地裹了一圈,但還是滲出鮮紅的血跡來。他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可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是焦急地伸長了脖子,幾次都想看看窗內的情形,卻被身後的幾個士兵扯住看不著。

春風小心翼翼地吹著,明媚的陽光偷偷地射進陶府寬敞豪華的房間里。在房外,年輕人只能听到屋內時不時地傳來「嘩啦啦」的洗澡聲,悲傷的哭嚎聲,還有「沙沙沙」的換衣服聲。

這下如何是好?年輕人害怕地想著,總听人說使君大人和那個前下邳相是老鄉,是好友,他還不信——這下好了,他拼死撿了一條性命,跑到郯城才這麼一說,使君大人馬上就倒下了!這里里外外慌慌張張的,看來定是不出甚麼好事了

——他該怎麼辦喲?也不知道里頭怎麼樣了……

年輕人惶恐了。

在往常的日子里,他從未遇見過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大公子,饒命啊,小人沒有害過陶大人哪!小人冤枉啊!」年輕人終是忍不住顫抖地喊。

他抬起頭,露出一臉的焦急與無奈。他看著四周,沒有人願意答理他。往常那些讓他嗤笑不已的下人們都用恨恨的目光看著他,他有些膽怯了,有點想退縮,但卻動不了。

「吵甚麼!鬧甚麼!」一個低喝聲冷冷地傳來。陶謙的老僕皺著眉頭走出門,看了一眼年輕人,滿臉不耐煩,對一個士兵道,「他怎麼還在這?把他押下去!等事兒辦完,大公子自會處理他!」

「是!」那名士兵揪住了年輕人掙扎的身體,一臉諂媚地領命。

「叮叮叮……」這時,低沉的鈴聲響起。眾人抬頭,齊齊向府門口看去。只見從府外進來一群人。

為首的是兩個雖是武將打扮,但有一股文人氣質。一個細眉小眼、有著一對翹胡須,一個面如冠玉,兩耳垂肩,雙手過膝。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兩個威武的將領,但卻跟在那面如冠玉武將身後。一個是面如紅棗的美長髯武者,背著一柄瓖有蟠龍吞月圖案的大刀,一個是豹頭環眼,燕頷虎須的白臉大漢,手握一把矛頭似蛇形的巨尺鋼矛。

在兩位將領身後,還有老人和小孩。老人身體健朗,腰掛一個金箍鈴,手抱一個睡著了的小女圭女圭,小女圭女圭的皮膚很白,白得有些失色。老人身邊有一個拎著灰色的木箱的六七歲小孩,小孩有一雙純真的大眼楮,此時他東張西望。

一老一小身後還有三位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子,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白布衣,臉上神色有些黯淡,一個身穿白綢衣,配劍,背琴,最是神采非凡,兩人共同扶著一個人,一個受了傷的年輕人。

受了傷的年輕人方臉,濃眉,體格魁梧,右胳膊和右腿雖用厚厚的白布紗裹著,但依然有著一張蒼白的面孔,顯然是受傷的緣故。

而這個即將被拖走的年輕人在看到那個受了傷的年輕人後,吃驚地瞪大了眼楮。仿佛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那受了傷的年輕人亦是回望過來。

雙方的目光相遇,都為彼此同時出現在同一地方而驚訝。

——趙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受了傷的年輕人心中叫著。

——李泳?他怎麼會在這?年輕人心中驚駭。

這群人便是劉備一干人等。

老僕不失禮節地向劉備告退。

劉備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轉身對華佗道︰「華神醫,請容在下為你們安排住處去,李伍長受傷了,應該多加休息才是……」

他的話一說完,立即有一名士兵上前,領華佗他們去安排去處。華佗等人默不做聲,小童揪了揪華佗的衣服,有點難為情地開口了︰「……師傅,小童可不可以和恩人大哥一起進去?」

華佗連忙拉住小童,低聲斥道︰「童兒,不許胡鬧!」他抬頭,有些尷尬地對劉備道︰「小徒不懂事,請大人忽見怪。」

「哪兒的事。華神醫您請先——」劉備笑了笑。

「如此,有勞了。」華佗拱手感激道。在劉備的注視下,華佗抱著熟睡了的小華雲,轉身只是跟著士兵離去;小童看了看劉備,咬著唇,有些不情願地離去;吳普神色有點驚訝,向劉備點了點頭,黓黓地離去;李泳看了看遠去的趙術,眼里迸出一絲恨意,咬著牙緩緩地離去;周瑜看了看劉備,一臉若有所思地離去。

劉備看著他們離開後,嘆了一口氣再對曹豹道︰「曹將軍,咱們進去罷。二弟、三弟,你們守在這。」

關羽沒有甚麼反應,只是點點頭,安然地站在一邊;曹豹在看到劉備對一個毫無地位但名氣很大的醫師如此禮賢,似乎有些不悅,但是張飛故意從他面前走過,對他一瞪眼時,他就甚麼不悅也沒有了。

曹豹點頭,和劉備在一片哭聲中輕輕踏進屋。

「……陶大人壽終正寢了!」劉備和曹豹剛踏進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劉備心一顫,尋聲望去,只見他的主公陶謙就躺在那張離窗戶很近的床上。

口中含米飯,身穿大綢衣。陶謙的頭發花白,整個人像是縮了水似的,只剩下一副骨頭包,他裹著被子,躺在一張掛有白色簾帳的床上。他閉著眼,安安靜靜的,好像熟睡了般,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正如站在一旁低著頭、面無血色的老醫師所言,陶州牧確確實實是壽終正寢了。

屋里的哭聲更加激烈了。陶應和陶商在哭,他們一人一個各趴倒在床兩邊,把頭埋在被子上,嚎啕大哭;曹宏低著頭,雙眼紅腫,悶聲地哭;麋竺和麋芳緊挨著對方,側著頭,一臉的悲泣;房內還有一張劉備熟悉的面孔,竟是那個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陳登——曹、陶兩軍相持郯城時,代表陶公向他求援的使者。陳登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臉,也似在低聲地哭。

「啊,備終是來遲了,主公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劉備站在屋門口放聲大哭,他的身邊站的是曹豹,一個眼珠直轉、滿臉悲傷之人。

兩方人靜下來了,就這麼呆呆地相互看著。

「敗軍之將,你怎麼還敢出現在這里?」陶商抬起頭,一臉淚痕地恨恨道。

「在下無能,是備之過……」劉備低下頭,紅著眼,末了,只補了一句,「人生無常,望公子節哀順便……請公子換喪服,下令為主公招魂,好讓主公在地下得以安息……看到公子如此……備也委實難受……」說罷,淚水模糊了眼楮。

在場的眾人心下淒然,也跟著一齊掉淚,紛紛勸解道︰「是啊,劉刺史說得不錯!兩位公子,請快些辦罷!否則誤了時辰,主公泉下有知,也得不到安息哪!」

陶商充而不聞,獨對劉備冷冷笑道︰「節哀,節哀……本公子是當節哀,不過劉刺史不用節哀!你該高興了,父親大人病重時都不忘稱贊你呢,本公子猜想是該叫你未來的徐州牧呢還是豫州刺史大人?」

「哼,別以為父親大人生前說你可以安保徐州,你就可以安枕無憂地覬覦徐州!——告訴你,想都別想!」陶應發狠地補上一句。

陶商也不給劉備回答的時間,迅速地看了陶應一眼,緊接道︰「吾兄弟二人是最有權接任徐州的,但是父親大人生前卻希望豫州刺史大人繼任……」他頓了一下,冷冷地看了看周圍,忽然道︰「豫州刺史大人,如若本公子讓你領了徐州牧一職,公將如何處之?」

陶應張大嘴巴,吃驚地盯著陶商,活像第一次見著他似的。

「這話如何說起……」劉備看了看眾人,只見眾人皺皺眉頭,面無表情,只有麋竺和麋芳兩兄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沒有上前幫忙說話。劉備正色道︰「大公子多慮了,主公對備有再造知遇之恩,備豈敢忘恩情誼、背棄大義?何況徐州本是屬于大公子的,備怎會鳩佔鵲巢,置大公子于不顧?莫說領徐州牧一事,別說大公子不同意,備亦是如此!」

陶商飛快地打量他一眼,嘴角勾出一絲竊喜,輕聲道︰「呵呵,剛才倒是商多有冒犯,恕商年幼無禮,請公海涵——敢問公今後有何打算?」

劉備道︰「備不會忘記陶公之恩,備願為徐州百姓效犬馬之勞。」

「此話當真?玄德公果然是信義之士!」陶商狂喜,顫聲再問,「敢問玄德公,今後商該如何打算?」謹然一副勝利者的模樣自居。

陶應很不痛快地盯著陶商,想開口說些甚麼,卻被陳登的眼神給制止了。眾人亦是一臉的不善,只見劉備淡淡一笑,繼續道︰「……公子雖身具大才,然年紀趟淺,應以孝為先,再舉孝廉,游歷一番,爾後一展抱負也未嘗不可。」他把「孝」字咬得很重。

「你說甚麼!」陶商的臉色變了,這分明是變相地架空他。眾人意外地重新打量劉備一眼,面色各是不同︰曹宏錯愕地看著他,曹豹眼里爆出一團精光,陳登眼前一亮,麋竺和麋芳相視一笑……

陶應解氣地插口道︰「好好好,玄德公言之有理!」

陶商冷冷地看他一眼︰「應弟,這兒沒你的事,下去!」

「怎麼沒弟的事?」陶應反駁道,「弟也有能力繼承徐州牧一職!別忘了弟才是嫡子,而你不過是一房小妾所生!是庶子!」

「你!住口!不許胡說!……」

「胡說?嚇,誰不知道你就是一小妾生的種,裝甚麼……」

陶應一臉不屑,話還未說完,只見陶商漲紅臉,當真是氣急敗壞,他沖上前就是一撲,將陶應壓倒在地。陶應一個趔趄,凌空一個旋轉,將兩人的位置調了個,馬上揮拳還擊。

「公子莫氣!公子莫氣!」場面頓時亂起來。曹宏和曹豹沖上去,一把架住陶應,將他從陶商的身上拉開,麋竺和麋芳則是上前,一左一右扶起陶商。

「兩位公子,事有緩急,請別在這事上糾纏了!」這時,陳登開口,他的臉色很難看,不溫不火地提高嗓門,道,「無論這事如何處理,公子都應以孝為先,為主公守孝三年才是!怎可如此糊涂?快快散了罷,讓主公在天之靈也得以安息。兩位公子,如今先放放這些事罷,現在該考慮得是如何安葬主公!」

「陳登!陳元龍……」陶應瞪大了眼楮,正欲張口,陶商卻是一把推開麋竺和麋芳,挺直身,環顧四周,冷聲道︰「哼,多謝典農校尉的提醒,讓本公子不致成為一個逆子!不過,本公子應該提醒你,還是多把些精力放在妥善種植谷物上面,這大事豈是你一個典農校尉指手劃腳的?你最好少在這些方面上瞎參和!」說罷,拂袖離去。

眾人面面相覷,至此,一場鬧劇終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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