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會記得自己前世的記憶?
忘記了當時怎麼丟了性命,又怎麼得到長生的能力,然後活了幾千年的……
二十一世紀,上海。
市中心像是整個城市的心髒,這里來往著各種復雜的人群。女人們踩著那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依舊能健步如飛的走著,似乎想用最高的姿態,把飛速旋轉的城市踩在腳底。
恆隆廣場的高檔女裝區早晨還沒有來往的顧客,只有一雙高跟鞋的聲音在悠閑的穿梭。
店員都還帶著沒睡醒的表情,但瞄到走進鞋子展櫃的客人時,立刻擺出一副像中了彩票的表情。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跟那個……」
我伸出瓖著水鑽指甲的手指,隨意的在展櫃上點了十幾雙鞋子。
而周圍的店員幾乎激動的要昏了過去。
我模出包包里震動的手機,點開屏幕︰「喂?又有什麼事兒?」
「我可提醒你,別太把自己當人類,你現在的這副皮囊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你最好……」
我把手機扔出了完美的拋物線,它成為了垃圾桶的犧牲品。
可以想象組織那邊的人,一定氣的跳腳。
從古到今一直有一個神秘組織,沒有名字,成員不固定。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不死之身。
不死,但不代表不老。
組織將我們這些人圈起來進行規劃管理,保證我們有質量的活下去。我們可以自由穿梭于已經存在過的時間,找一些被歷史遺忘的人,做等價交換,從而得來人皮為自己所用。
這樣就能保持自己容顏不老,並且不被人察覺。
「小姐,這些全部都要包起來嗎?」
「我趕時間,剛才那些都不要。」
就像明明已經拿到中獎的彩票,卻在兌獎的時候被風吹跑了,這種心情已經完全展現在了店員的臉上。
我卡上黑色的蛤蟆墨鏡,手指夾出一張金卡和紙條︰「其他的都給我包起來,然後送到這個地址去。」
在那些店員像目送上帝的眼神中,我優雅且火急火燎的踏著尖錐般的高跟鞋出了展櫃。
「皮囊,皮囊……下一個皮囊去哪兒找呢?」
那種絕色容顏,並且味道香郁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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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五年,十月
煞白的雪夾雜著狂風,包圍了整個長安城。未央宮上的層層琉璃瓦,也逃不過這如喪禮般的白色,洗掉了那往日桀驁的斑斕。像是收起了鳳尾的凰鳥,徹底的入眠在了漆黑之夜。
而昭陽殿的嫦美人懷胎十月的孩子,卻選擇了在這陰寒的時辰降臨。
僅靠幾支燭火支撐起來昏暗的光亮,還有彌漫在整個宮殿的血腥味,讓人靠近一步都愈發作嘔。
「一個時辰了,還是生不出嗎?」
「嫦美人早產,怕是不好生啊!」
太後身邊的蘇嬤嬤站在床榻旁催著,恍惚的燭光照在她陰沉的臉上,那表情不是等待出生的皇子,而更像是一個劊子手。
許是時間未免太久,蘇嬤嬤徹底失了耐心,瞪了一個眼色給穩婆︰「快點結束。」
穩婆會意的點點頭,手上的力道開始加重。不管床上的女人叫聲多麼慘烈,她也是硬生生的將孩子拖出。
「不要……不要!」
涌出來的血水肆意的布滿了整個床褥,被昏暗的燈火照著,那染紅的顏色像極了被火燒過的夕陽,腥艷,刺眼。
伴隨著女人幾乎要啞了喉嗓的最後一聲叫喊,孩子終于出來後叫響了第一聲的啼哭。
「本宮的孩子……」
「你的孩子?」蘇嬤嬤冷笑一聲,將襁褓中還粘著血水的嬰兒抱向一邊︰「誰說那是你的孩子?那個俊俏的皇子,是皇後娘娘所生。」
女人一陣呆滯過後,驚恐的瞳孔不斷放大。才知道這都是場精心安排好的陰謀!
「十四歲的皇後能生子?這樣的荒謬之言,你們認為可以瞞天過海嗎?本宮要見皇上……讓我見皇上!……」
蘇嬤嬤掐住她白皙嬌女敕的下頜︰「你別痴心妄想了,皇上不會來的。太後有旨,嫦美人血崩而死,孩子夭亡,避免擾亂皇後生子之喜,密不發喪。另外,太後還賞賜了嫦美人一個東西。」
那雕刻精致的方盤上,蓋著黃色的絲絹,可這下面是冰冷的酒樽。
「鴆酒,太後特意吩咐,要嫦美人好好品嘗。」
她掙扎的墜下了床榻,跌在如冰的地磚上︰「你們如此偷梁換柱,心狠手辣,就不怕遭報應嗎?呂雉專橫朝政,殘害人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若你真有魂魄索命的能耐,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說!喂她喝!」
她作為母親的掙扎,卻如蚍蜉撼樹,容不得她的任何反抗。一雙雙想要了她性命的手,似在黑夜里的惡魔,將那杯苦澀的酒水灌進了她的口中。
倒地的一瞬間,眼前都被血紅的雪花佔滿,那是一種來自地獄的顏色。
但嫦熹卻能清楚的看見,突然站立在她面前的一個衣著古怪的女人。
「你……你是誰……」口中一汪鮮血吐出,她倒在染血的床榻上。
此刻,卻有一個清晰的聲音響起……
想要活下去嗎?
「想……」
想要報仇嗎?
「想……」
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嗎?
「我已經死了,還怕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在對誰說話,直到最後閉眼也沒能看清那個女人的樣貌。只有那一句……
「我給你延長人間三年的壽命,作為交換,你要和我簽下人皮契約,前世輪回,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