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玩味一笑,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可從來就沒有喝醉過,嫦美人,我們兩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們合作一下,我替你贏得劉章的信任,然後你把兵馬圖給我,我替你報仇怎麼樣?」
嫦熹剛想讓他滾出去,可是眼神定在了蘇幕遮的臉上,他的那塊讓人作嘔的大面積的傷疤,不知道是因為燭火照耀的原因還是她的幻覺。
嫦熹分明看見了那疤痕有一角已經從他臉上的皮膚翹了起來,而且露出了那一小塊的皮膚完整無缺。
她的腦子里此刻翻騰出了許多的想法,就像一根松了的琴弦此刻瞬間繃緊了。
嫦熹再次抬眸看向蘇幕遮的目光,是不被人察覺的陰險,她挑嘴一笑︰「要我跟你合作可以啊,但是我憑什麼相信,你又有什麼籌碼來跟我換兵馬圖的秘密?」
「說什麼籌碼呢,倒不如說是我有你的把柄,你若是遲遲的不交給我,我總有一天會失掉耐心,然後把你的那點事兒都給抖了出來,你豈不是得不償失嗎?當初我作為一個普通人,你可以考慮不跟我合作,因為咱們的立場不通,但是現在你和我都是已經死掉的人,人皮契約就是我們之間的共同點,我們既然目的一樣又有共同點,不如把我們之間的秘密共享,同謀滅呂大計?」
「滅呂大計?好啊,如果你有誠意的話,先告訴我你的上家的是誰,還有在宮中接應你的人是誰?」
蘇幕遮搖晃著身子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咯咯的笑了兩聲︰「這麼大的秘密,你倒是真不傻,我若是告訴你了,豈不是也給你了一個把柄?哼,嫦美人,你還是省了這點心思吧,我的誠意就是可以隨時提供情報給你,怎麼樣,你好好考慮一下罷?」
「你為什麼突然會跟我提起這件事情?為何之前進府的時候不曾提起?」
「時機。」蘇幕遮帶著些醉意,伸出手指頭晃了兩下︰「我等著就是能讓你誠心跟我合作的時機。」
嫦熹雙手抓著她濕漉漉的衣衫,眯著眼縫︰「你什麼意思?」
「難道今天晚上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劉章不是你唯一值得依靠的,你還是給自己找條後路吧,別忘了,我們只有三年,沒得選擇,如果走錯了路,就都玩完了!」
「好,等我三天,我給你答復。」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被大雨洗滌過的朱虛候府褪去了表面的塵埃,以一個最嶄新的面貌暴露在天地之間。
碩大的樹葉盛著積聚而來的雨露,干淨的一絲污垢都沒有。但是它終會承受不住這分量,然後狠狠的把雨露甩向地面,啪嗒一聲,那原本純淨的顏色就和淤泥融為了一體。
我沒有想到,我和蒲青能被從柴房放出來,全靠的是嫦熹的求情。
蒲青第二天早晨就被劉章放了出來,但這除了嫦熹的功勞之外,也有我鬼哭狼嚎似得求救,蒲青發燒了一整晚,我真怕他會死在這里。
而我則是繼續在柴房里呆了三天,不過錦瑟這丫頭很挺機靈的,暗暗的從窗戶遞了不少好吃的給我,就有一次還被小翠給發現,對她不依不饒的,不過我從窗戶伸出手掐住她的衣領,警告著等老娘放出來一定會給她們點顏色。
說歸說,但是‘放出來’這種話,听上去總覺的怪怪的。
第三天的時候,劉章終于答應放我出來,嫦熹很是感謝,並且拉著我跑去了碧雲閣對著呂楚三跪九叩的,當然,我不會真的對她三跪九叩,只是禮貌上的表示感謝。
而且如果不是嫦熹蹬著我的眼神特別像電鋸驚魂里面的殺人狂魔,我會沖上去把呂楚和麻熙狠狠的揍一頓。
劉章因為這件事情給了我一個‘黃牌’,他當時是這麼說的︰「芙蕖,因為你伺候熹兒有苦勞,姑且讓你挨了板子,關進了柴房三天,也算是懲罰了你,而且這次呂楚說不再追究,蒲青和熹兒又百般的替你求情,否則你早就被趕出了侯府。以後必須循規蹈矩,不得生事。」
哎呀我去!
我正準備沖上前去問劉章這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嫦熹的眼光像閃電般朝著我射了過來,並且食指和大拇指狠狠的在我的翹臀上扭了一下。
我眼含熱淚,感激涕零地望著劉章︰「諾。」
並且他還把我的房間給沒收了,我現在只能跟錦瑟睡著大臥鋪。更重要的是,現在全府上下每個人看見我都跟看見了瘟神一樣,閃的比兔子都快。
我想我可能,以後在這里就真的回演變成只有嫦熹一個朋友了。對了,還有蒲青那貨,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他昏迷前對我說的喜歡的話題,我的臉不自覺的紅到了脖子。
我跺了兩下腳,看來這個小子會有演變成我粉絲的可能性。
我睡不慣大臥鋪,那里永遠有一種腳臭味,不過後來我知道那是吳婆的狐臭。所以我決定跟嫦熹擠在一塊兒。
但是還沒有等我提出這要求,嫦熹就把我喊到了房間,頗有一種家長教訓犯錯的小孩的架勢。
她捏著茶杯,表情似乎要把茶水帶杯子一起吞了進去。
我瞄了眼周圍沒有鋒利的武器,把剩下幾個茶杯往我這邊挪了挪,我才敢坐下來。
只是沒想到嫦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會吐血?」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得到答案,我轉了轉眼珠︰「可能是大姨媽回流了……放心,雖然活了幾千年,但是我的五髒六腑還沒有到報廢的程度。」
嫦熹揉著太陽穴,她每次听我說話都是這樣一個動作,表情看上去總是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
她放棄問我關于這方面的事情,把話題轉向了呂楚︰「你那天到底要對呂楚做什麼?你是嫌局面還不夠亂嗎,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得罪她,你倒好,把事情越捅越大。」
「喂喂喂,先撇開呂楚的簪子不談,她可是和麻熙設了一個陷阱,就怕你不跳,麻熙是吃準了我,所以她才會讓呂楚真的把臉刮傷了,如果不是我沖鋒上陣替你把這黑鍋給背了,關進柴房和逐出侯府的就是你了,她們的計劃本來就是針對你的,只不過恰巧你那天進宮去了,事兒就癱在我的身上了唄!」
嫦熹把手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當的響聲,她手掌還攥著一支簪子。
我拿起簪子在手上轉了兩圈,那簪子原本瓖上去的珠花已經沒有,看上去就是一個光禿禿的托殼兒。
「這個簪子不是劉章送給你的嗎?怎麼壞了?」
「因為這件事情,我和劉章產生的分歧,我一怒之下就把它摔了。」
她的眼神陰森森的,直勾勾看著我拿在手里的簪子,我見她口氣不對,趕緊把簪子還給了她︰「喂……我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以後再別的地方多多幫著你唄?你不會真生氣了吧,嫦熹我警告你啊,你可別發瘋自虐啊,特別是臉。」
但是嫦熹好像沒在听我說話,她的肩膀抖了一下,還發出陰陽怪氣的小聲,我听了全身不舒服。
「我怎麼可能會生氣,凡事有失必有得,劉章對我一成不變也未必是件好事,這樣反而更好,呂楚今日欠我的,我一定會讓她加倍償還!而且通過這事兒我的確了解到了,靠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不能在這三年里都指望著劉章,蘇幕遮說的對,我是該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了……」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幽幽的問我︰「芙蕖,如果蘇幕遮是燒死的,簽下人皮契約後會重新恢復容貌嗎?」
「當然不會,除非是簽了靈契。」
……
離得侯府一千米的地方,有一顆極其隱蔽的大樹,樹蔭下站著兩個穿著黑披風的人。
蘇幕遮的臉上如女子的皮膚一樣細女敕光滑,沒有一點疤痕,他對著對面站著的人笑了笑︰「王後娘娘,代國那邊一切可都好?」
「倒是沒有異常,只是,沒想到你竟然能死里逃生。」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深沉從容。
「煩勞王後娘娘關心,我並不會耽誤自己的使命。之前在信中提到的嫦美人,我現在正要接近她,想來應該能從她那邊得到挽秋口中的秘密。」
那個女人笑了兩聲,將頭上的黑巾取了下來,露出她的柳眉杏眼,還有紅如櫻桃的雙唇︰「待大業有成的那一天,我竇漪房一定會不會虧待你的。」
故事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別擔心,總會有一些更狗血的劇情跳出來,就像上帝的手,把那些歪了的命運羅盤給撥回到正軌。
顯得一切都是那麼合理,但是你知道的,即便是羅盤旋轉三百六十度回歸到原點,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也都不能泯滅掉。
兜兜轉轉的一圈,最終看似回到了原地,看似所有的故事都將要從起點最初的方向開始發展,那就是所有人陰謀的初衷。
這個初衷從未改變過,只是角度變換了一下而已。
肆虐吧,咆哮吧,顫抖吧!
我們那些期待的鮮血淋灕的篇章,才正要揭開它最原始的面目……
(侯府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