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普通的木桌，色彩斑斕的桌布，清澈普通的白水，骨節突出的桃花樹枝，還有溫柔純淨的美少年……
美少年？芊笙朦朧的雙眼一下子變得清醒。
「你醒了？」少年站在桌子的另一邊，雙手背在身後彎腰安靜地看著趴在床上的芊笙，清澈的眼楮里帶了溫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芊笙的嘴角，語氣帶著些微微的戲謔，「那里有口水流下來的痕跡呦！」
「啊，在哪里，在哪里？」
芊笙一下子從地毯上跳起來，忙不迭地想用手去擦口水，卻沒想到自己盤膝太久血液不暢，雙腿早已麻木，一個踉蹌撲向桌子，眼看就要撲倒在桌子的水碗上，一雙縴細的手臂牢牢地扶住了自己，抬頭去看，一下子就看到了少年如星光般燦爛的笑容。
空氣里殘留著淡淡的殘香，看著少年的笑容，芊笙覺得自己似乎仍在夢中。
「腿麻了嗎？」少年傾身扶住自己，笑容隱去，眉間蹙起，蒼白的臉上是滿滿的擔憂，「先坐下活動一下腿，過會再站起來吧。」
「啊…好…」
少女看著月光下，溫潤如玉的少年，終于明白那玫瑰花妖為何第一眼見到夜琉羽就拼命不肯死去，只為了多看一眼少年的笑容，徘回在生與死的邊緣，承受著將死的痛苦，帶著生的幸福。
夜琉羽扶著芊笙坐回柔軟的地毯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極自然地伸手在芊笙的腿上揉捏起來，那力道恰到好處，讓她舒服地輕嘆了口氣，微眯了眼楮享受起來。
「你這樣子真像一只快睡著了的貓。」
少年眼角帶笑，聲音輕柔，揉完了芊笙的一條腿，又去揉另一條，自然得就像在按自己的腿。
「那你一定就是一只溫和寧靜卻優雅溫柔的鹿！」
話一出口，芊笙愣了愣，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肆無忌憚地與這少年說著話，就好像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沒有一點對著夜琉墨時刻意的偽裝和豎起的心防？
這個少年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一不小心就會陷入他的溫柔，讓人很自然地徹底放下心防，坦誠相對。
「鹿嗎？你倒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少年絲毫沒有介意，反而煞有介事地思考起來，片刻之後眉頭舒展，像是默認了少女的說法。
鹿，安靜溫柔的動物，純潔善良的動物，看上去很透明，卻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不願意輕易袒露自己的內心。它包裹著自己，是一種本能，身上卻帶著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孤單憂傷。
夜琉羽，你是這樣一個人嗎？
「呵呵，我好了，謝謝你。」
芊笙睜開微眯的眼楮，雙腿不自然地伸了伸，右手撐在地上一用力站起身，避開了少年放在自己雙腿上的手掌，尷尬地笑笑，不去看少年有些失落的臉，她急匆匆想要逃命一樣走到臥室緊閉的門邊，這才輕輕松了口氣，按下有些慌亂的心情，轉頭看著盯著自己手掌的少年，淡淡地開口︰「我們趕緊出去吧，你哥哥一定等急了，他擔心了你三年，這下終于可以放心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安靜地坐在地上，額前長長的劉海垂下來，蓋住了那雙盯著自己手掌的眼楮，許久許，久到好像是一座不會動的雕像，沒有靈魂的透明雕像，精致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