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陣法中退了出去,秦任就對上了沈逸風宛若星辰又冷如冰川的眸子。
「醒了?那麻煩你出去吧,順便把地上那個帶走。」秦任只覺得心神俱疲,操作陣法原本是要求用靈識的,但秦任現在還未築基,只能強撐著用自己的精神和心念,再配合不斷的打出指決才可以,這番下來消耗頗大。
「啊對了,把門帶上。」
累到現在,她實在沒有心力再和面前的美男子聊點什麼,美男子嘛,就是用來觀賞的。但前提是這個美人不是個掃把星。
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秦任還有幾分親近之意,可緊接著這個男人給她帶來了一大串的麻煩,此時已經全無結交之心了。
沈逸風怔住幾秒,隨即冷淡答道︰「好。」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一幕他都沒看到,從他睜開眼的那一刻起,整個屋中就只有他一人,他本要走,卻忽然感覺到那自己特地躲開的幾塊石子中發出了磅礡的力量。
于是他繼續觀察,就看到秦任憑空出現在了屋中。
隨著秦任的出現,她將那用于隱匿的陣法徹底關閉,渾身濕透滿臉不可置信的沈翠雪就出現在了沈逸風的面前。
五行陣法被關上的那一刻,沈翠雪只是瑟縮著身體側躺在地上發抖而已。
哪怕是去險境歷練,她也沒有如此害怕的時候。
秦任看著沈翠雪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撇了撇嘴,終究還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孩子罷了。
也不理沈逸風二人,自顧自的躺倒在榻上眯起了眼楮。
她現在需要休息。
沈逸風帶著沈翠雪出了秦任的門,在門口的時候略停了一下,「多謝。」
秦任沒回答,只是嘴角掛了些許笑容。
他是知道的。
沈逸風當然知道,秦任此番作為,只不過就是為了隔絕掉沈翠雪的聲音,讓他能好好的感悟。
當初他剛剛有所頓悟就听到了沈翠雪的聲音,差一點從頓悟之境退了出去,好在他修煉的秘法入定之後比之一般人要專注許多,更容易回歸那種狀態。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敢在一個陌生人的屋中入定,只是他心里莫名的相信那姑娘。
能用那般神奇的術法的姑娘,絕非等閑。
他就是相信,她不會害他。
而那個姑娘也是那般做的,不僅沒有怪他利用了她去頓悟,甚至還在變相地為他護法,把沈翠雪給得罪了。
看著旁邊依舊在瑟瑟發抖的沈翠雪,沈逸風眉頭輕皺,不再用手抓著她肩膀,選擇完全用靈力將她扶起來,帶著她一起朝著家主的方向走去。
既然她能幫他,那麼如今也讓他為她做點什麼,他沈逸風不願欠任何人情。
沈逸風卻不知道,他此番作為,差一點就為秦任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沈破天所住的地方外面有兩名煉氣一層的弟子把守,看到沈逸風之時都恭敬的鞠了一躬︰「師兄。」
但當看到沈逸風旁邊的沈翠雪那落魄的模樣時,卻都從眼底迸發出一股快意。
這迎高踩低的沈翠雪竟然也有今天?究竟是哪位英雄做出如此壯舉?
沈逸風面無表情︰「我來見家主。」
沈逸風作為沈家子弟修行的第一人可不是瞎吹出來的,聲望何其之高,沈家少主也不及他。
見他淡淡開口沒有交談之意,兩名弟子心中並無不快,反而崇拜之色更甚,其中一人已經一路小跑前去稟報了。
另外一名弟子則是一臉的恭敬︰「請師兄稍等片刻。」
沈家最有意思的便是這一點,明明都是同族親戚,卻並不相近,反而因為家主崇尚門派生活,所以將族兄族弟的稱呼都改為了師兄師弟。
除了爹娘叔父這些關系並未改變之外,若是不知情的老百姓進了沈家,定然以為這群人雖然長得很像,但卻沒有什麼血緣關系。
就算有,也定是極淡。
「你說什麼?秦任屋中居然有寶貝能將你折磨成這般樣子?」沈破天與眾長老一驚,紛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麼可能?!
雖然這話問的是沈翠雪,可是沈破天的眼楮注視著的卻是沈逸風。
叔佷關系那麼多年,沈破天對沈逸風可謂相當了解,這個佷子從來不屑說謊。
「翠雪說得全部屬實,家主可以問逸風哥!」特地將逸風哥三個字咬得特別重,沈翠雪心中也是怪沈逸風的,為何都是沈家人,他卻不為她出頭?
她就不相信,沈逸風煉氣四層,當屬同輩之中的佼佼者,那秦任就算能將她制服,在沈逸風面前怕是也不過一個照面而已。
煉氣期,每差一級都是雲泥之別。
沈翠雪愣是沒有想過,她也是練氣二層的弟子,卻被秦任給欺負成了何等的樣子。
感受到家主的目光,沈逸風點了點頭︰「正是。」說罷還破天荒的多說了幾句。
「逸風親眼所見,這並不是姑娘的寶物,更像是秘法,能困人于咫尺之間,只是當時我進了入定境界,秦姑娘為我護法而得罪了師妹,並非刻意,請家主明查。」
困敵于咫尺之間?
沈破天與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目光中充滿了探究。三長老皺了皺眉頭,看著沈逸風目漏失望之色︰「逸風,那秦任可是從小到大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怎會有秘法?你可不要亂說。」
「句句屬實。」
沈逸風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
二長老在長老之中一向以足智多謀著稱,心中想了想,便看向旁邊的家主與自己的兩位哥哥。
「依我看,或許是當初那位前輩來了。」
這句話讓這些沈家的眾位臉色陰沉得可怕。
若是那位前輩,能困敵于咫尺之間,恐怕還真的有可能,而那位前輩再看到秦任被沈家「照顧」得那般人不人鬼不鬼,會不會一怒之下滅了沈家?
面面相覷,沈破天臉色十分難看地看向了大長老,曾經那位前輩就是通過大長老才認識的沈家,幫了沈家許多,如今恐怕只有大長老才能救沈家于危難之中了。
可是這大長老那里有一點長老的樣子!竟裝作完全听不到一般,如同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根本看都沒看上沈破天一眼!
大長老心里也很是氣憤。他心中冷笑著,當初就提醒了你好好對待秦任,你不听就罷了,如今惹了禍事來居然還想要我收拾爛攤子?
沈破天做了這麼多年的家主,這臉皮的功夫倒也算是磨練上了一番,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的長老,當下更是客氣了許多。
「不知大長老對此時有何看法?」
大長老置若未聞,沈破天紅著一張老臉又重新問了一遍,這才讓他開了口。
「現在你我說來說去也只是懷疑而已,不如叫她將那寶貝帶來看上一看,若真有小輩說的那般神奇,倒時再想補救之法也不晚,畢竟那位前輩沒有怒氣沖沖的要你的命,證明他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
「大長老所言有理,」沈破天听後心中一喜,可不是麼,以那位前輩的實力,抬個手指就能將他們沈家滅了,何必要等到現在還不發作?
當下揮了揮大手,「來人,將秦姑娘請來做客。態度一定要客氣著點!」
下人道了句是,面色恭謹的退了出去。
還沒有一時半刻,就見那人一臉奇怪的跑了回來。
「人呢?」
這下不僅是沈破天這些老一輩人奇怪,就連沈逸風與沈翠雪也是面露奇怪的神色。
人呢?不來?居然連家主也有膽不見?
沈翠雪心里又不平衡了。
「回……回家主,」那人半跪在地上,將頭埋了下去,似是有些不敢答話一般,磕磕巴巴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秦姑娘說她……有事……忙著呢……請請請家主與各位長老……過兩個時辰直接去找她……」
居然讓家主直接找她?她算哪根蔥?!
沈翠雪嘴角上翹,心道秦任你已離死不遠了,表面上卻不忘火上澆油︰
「這個秦任也太不識抬舉了,家主何等尊貴,不僅派了我去照顧她,又要親自見她,那是她無上殊榮,這丫頭居然欺負了我又要家主自行前去,真是不知好歹。」
說罷還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就好像此事不是打了她的臉,而是純粹的打家主的臉了一般。
她這番話說出口,沈破天那張臉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看著沈翠雪,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沈家什麼時候培養出了這麼沒有眼力見的孩子?
明擺著讓他下不來台!
再回頭看看幾位長老,幾位長老同樣也是一張張臉皺得和蔫兒了的茄子一般,青白交替十分精彩。
許久,沈破天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面色和藹的看著眾長老,「我們的確應該親自過去看上一看,這些年到底讓這孩子受了苦了。」
不可能!
沈翠雪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到了地上!家主居然服軟了!她把家主逼到了那般境地,本想讓家主收拾了秦任為自己報仇,可她萬萬沒想到,那個又黑又臭的小……賤人,居然可以讓家主服軟!
那可是沈家的家主啊,掌控了整個家族的命運的家主,居然要親自去看她……
看看家主看自己的神色,沈翠雪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心里盤算著日後該如何過活。
她沒想到,她居然得罪了個萬萬不能得罪之人,萬一她以後不打算放過自己,那自己日後的修煉還有前途嗎?
現在唯有一個方式,就是將秦任放到整個沈家的對立面上。
她咬了咬牙,心中更是堅定了這個信念,整個沈家與一個秦任相比,家主定然不會再選擇秦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