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與蕭壁玉一起,陪同著白連翹在碧水澤坊市上閑逛,嚴清默只覺得如夢幻一般。
昔日那個千嬌百媚的白連翹姐姐,竟然是神獸白澤與凶獸窮奇的後代……
難怪當日在秋水城時,遇到那個陣法鋪子的大妖,會給予那樣的恩惠,想必也是為了間接交好白連翹吧……
果然,嚴清默忐忑地說出肥妞化形前後原委後,白連翹輕笑起來,「哦,是秋水城那個喜歡煉制陣盤的家伙呀。沒事,那家伙富得很,九牛一毛的東西罷了,不必介懷……」
好吧,傳承珠這樣逆天且昂貴的東西,九牛一毛嗎……
既然白連翹說不必介懷,嚴清默就真的放下心來。反正當初,她在紅綃樓時,也沒少得到白連翹的照料。
坊市的人群大半散去了,留下一些水精靈在打掃坊市。
看著他們頹唐的樣子,嚴清默估計,燭淚定然是贏了的。
「清默,你跟我走吧!」白連翹突然說話。
「嗯,好啊。什……什麼……」嚴清默本在分心思量,順口就回答。又突然反應過來不對,「連翹姐姐?」
蕭壁玉自然第一個不肯,「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莫要不懷好意!」
「也不知是誰不懷好意!」白連翹哼了一聲,「我覺得清默投緣……你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蕭壁玉輕笑,如雨後青竹般清朗,「如我這般姿容。難道與清默不相配嗎?」
嚴清默突然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臉——燭淚幫她找來了新面具,如今看來面容白皙光滑。可是面具下隱藏著的,仍是一張陋顏……
白連翹自是注意到了這細微動作。嗤笑一聲,並未作答。
蕭壁玉本意是要反駁,如他這般清朗俊逸的男子,自是與那「非奸即盜」的猥瑣不相干。誰料到竟惹到嚴清默有些傷心……心中對白連翹的戒備就更重了。
但是,他也不算笨,知曉女子的閨中密友。並不能輕易得罪,當下倒也讓步,向作揖行禮,「在下方才冒昧了,還望白道友不要見怪才是。」
眼見著周圍的店家差不多收攤,獨有一家茶樓似的竹樓還在臨水而立,蕭壁玉便出口相約,「既是清默的故友,必有許多話要說。如此,我便請白道友喝茶如何?亦算是為剛才賠禮了。」
白連翹似笑非笑地看了蕭壁玉一眼。「喲……」倒是沒再說什麼,點頭表示應允。
竹樓內部布置的清雅,幾幅三尺的山水畫更是增添了幾分清遠意味。好幾位精靈圍在那幾幅畫前,一位掌櫃模樣的水精靈快要急紅了臉。
嚴清默不仔細瞧,也知道那些山水畫是她的作品。
「對不住了,各位兄弟姐妹。這幾幅畫是非賣品……」掌櫃的快要急紅了臉。
「為何不肯?!之前我看月精靈一族的,買了幾幅畫卷。莫非我們風精靈族果然不如月精靈一族高貴嗎?你們水精靈,欺人太甚!」那幾位精靈冷聲喝道。
「你說讓我們等一會,主事的人就會出現嗎?」那幫風精靈神色更加不虞。
看到別人因為要爭著購買自己的作品而焦急萬分,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嘛!嚴清默事不關己地看著熱鬧。
正躊躇間,燭淚出現了。
掌櫃的像是看見了大救星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主上……」好吧,看來燭淚不僅只拉了他們幾個當苦力給他掙錢嘛!
看著那幾個風精靈的架勢。嚴清默暗忖,難怪其他的店都打烊。竹樓都收了起來,獨有這家店還開著——原來是被踢場子了……
看來茶是喝不成了。僅有的兩個水精靈小伙計在那瑟瑟發抖,看那架勢,恨不能一下子從窗口跳入水中,遠遁而去。
掌櫃的在聲淚俱下地哭訴著自己的為難之處。
原來燭淚特意將這間茶樓布置得精致小巧。並不單為了賣茶水。而是將嚴清默的畫,大多布置在這里。大幅的倒是有些寄存到了拍賣場,中小幅的就基本在這里了。
不過想來並非一次全掛出來吧……
燭淚也顧不得跟嚴清默等人打招呼了,趕緊安撫那群快要炸毛的風精靈。
風精靈算是精靈一脈中比較熱愛打架的那種……
可能跟他們一般都具有風屬性的魔法力量,又喜歡生活在草原上,平日里都以弓箭捕獵為生有關。
但畢竟也是愛好藝術的精靈一脈啊……
「非是故意不賣,乃是因為這是要留給族人們的。」燭淚施禮表示歉疚。「既然風精靈一族難得過來坊市,遠來是客,原該割愛。但因這批畫出自外界幾位頂級書畫大師之手,非常難得之物……」
嚴清默懶得再繼續圍觀下去了。
很明顯,這個燭淚不但會哄得那些快要鬧事的風精靈眉開眼笑,還會花上大價錢來購買這些畫卷……
茶既然喝不成,這里又有些鬧騰。看似賣完畫,估計就會打烊……
嚴清默干脆邀請白連翹去他們住的地方。
「靠壓榨勞動力掙了那麼多錢……哼,邀請個故友去作客,總不算什麼吧?」嚴清默嘀咕。
白連翹倒是很樂意被邀請。
蕭壁玉冷著臉,倒也沒有說什麼。
嚴清默于是有說有笑地與白連翹聊了一路。
倒是沒有聊什麼重要的,不過是聊了分別後的一些情況。
白連翹後來從秋水界的空間裂縫直接去了望川界,因為她是築基修士,倒也還好。後來輾轉去了鳧茈界,見識了靈禽為根基的很多上古流傳至今的妖族世家。那里都是巨樹,大妖們及時化形。也還是喜歡住在樹上。還有住在懸崖峭壁的。倒是很好有喜歡住在平地上的。
一路說話,很快變到了住處。
方一舟收攤早,正在門口踱來踱去,有些焦躁。「今日卦象,有故友來訪……還有別人來了渾天界嗎?真是奇怪呢……」
「白……白連翹!」方一舟瞠目結舌,「你怎麼會在這里?」
嚴清默是最詫異的那一個,「你們認識?」
難道當初和方一舟不是偶遇?
「連翹姐姐說你人有點傻乎,讓我照顧你點。」方一舟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
方一舟剛見面的時候,說起來。贊她是出名的靈畫師,以後必定掙錢很多……掙錢多,傻……
錢多人傻?!!!
「方一舟!」嚴清默憤然了,「你,你!!」
可是想到因為一路變故,她並未因繪制靈畫有多少收入,方一舟更是沒有分到多少靈石。
反而因為與她同行,深陷囹圄,差點……
蕭壁玉周身的冷氣因為白連翹與方一舟是舊識這一點,更加濃厚了!
「你們對清默到底有何企圖?」蕭壁玉一個箭步擋在清默面前。並且隔住那兩人的探視,「不要告訴我只是偶然。如此大費周章……嚴清默單純,只怕她會被你們利用!」
「正如你所言,嚴清默是單純,但是她並不是傻!」白連翹不遑多讓,開口反駁。「若我們對她有惡意,清默怎麼會感覺不出來?」
嚴清默本是雀躍的心,此刻也變得非常低沉。
任誰知道,自己原本一直當做好友的兩人,竟然有可能是因為別有所圖……
「听我說,清默。當時連翹姐姐只是不放心你,讓我跟著你……」方一舟連忙辯駁。
「那為何你根本沒有說過認識連翹姐姐的事情?」嚴清默縮回腦袋,躲在蕭壁玉的身後的陰影中。
「是我……是我讓方一舟跟著你的!」白連翹微笑,神色冷靜,「不錯。我是別有所圖!」
「什麼時候?做了虧心事也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承認了?」蕭壁玉冷然,戒備之色更重。
這樣明晃晃的坦白,雖然有些讓人不適,但到底比一味地躲閃或是找借口強太多了。倒也讓他有些佩服。
「我本不是秋水界的修士。想來你們也知道。」白連翹光潔的臉上全是傲氣,從前的媚色一點也無。「身為窮奇的後裔,卻有一個那樣良善的母親……白澤有通曉災劫的能力,可是她一般不會使用。因為,這是以她的生命力為代價的!」
「可是,為了我,她卻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只為了將預言告知我,並設法企圖改命,讓我避禍……天地浩劫將至,以她的良善本可以救助天下人,但是因為有這麼一個惡的女兒,所以耗費了太多的生命力和德業值,就此身亡。」
「窮奇本性殺傷搶掠,無惡不作。在凶獸堆里,我更是沾滿鮮血了的。」白連翹悵惘,「我本已化形……慈母如此,我怎敢辜負。便就此放下屠刀,廢了從前的修為,以修仙為道。」
「母親指給我的改命之路,就是讓我前去秋水界臨川城,找到一個叫做嚴清默的人。並在渾天界與她相會,如此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白連翹說的明白,「我也不知道母親叫我如此做的用意。但我發誓,此上都是真話,絕無虛言。」
「讓方一舟跟著你們,也是為了探知你們的蹤跡。」白連翹滿臉愧疚,「卻差點害方一舟……也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若不是我實在抽不開身,要去那幾處靈界,找到母親的族人,也不會……」
「連翹姐姐,你不要這麼說!你對我有大恩!」方一舟稽首大拜,「若不是你,我此刻早是黃土一抔,如何能在這里與你暢談……」
大恩?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