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 第9章

作者 ︰ 滿城瘋語

岑曉還是個跟在大人**後頭顛兒的小蘿莉的時候,對自己女兒命運極為關心的岑母,曾帶她去見過一次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當時嘰里呱啦和岑母蹦了一堆行業術語。岑母性急、沒耐性,態度不大好的讓這算命的說簡單點。那算命的就特別直白不拐彎地告訴岑母說︰閨女這一輩子啊,雖然沒有大災大難,但命相看起來卻形如個漏斗。

也就是說,但凡岑曉遇到什麼特別大的好事,都定然不能長久擁有,屬于她的特別好的東西,不是無疾而終,就是被人搶走。

岑母一听,登時就怒了,言簡意賅地送了那先生一個「屁」字,然後毫不大意地牽著岑曉走了。

岑母當那人是學藝不精的江湖術士,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這事對幼年的岑曉影響卻很深。

長大後,她雖然明白這些都是迷信的言論,不再相信。但偏偏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叫作潛意識,曾經的認知,早就深入她的思想。每當她獲得一件她很擁有的東西,她的潛意識就會跳出來發揮作用。

比如這會兒,顧惟野心意如鐵地和她說著這些話。她的心明明也被軟化的一塌糊涂,可是潛意識帶來的恐懼感,也正拼命拉著她後退。

內外兼修,體貼浪漫,努力上進的葉成晉,曾是出現在她生命中那件特別好的事,她用心的、努力的企圖不失去,可感情持續了三年多,最後不也從她握緊的手心里溜走了嗎?

岑曉握著電話,眼前漸漸失去焦點,窗外路燈散發出的光芒,在她眼眸中化作無數個圓圓的黃色斑點,靜靜在窗前佇立了好久,她還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嚇到你了?」顧惟野聲音很輕地問。

她抿了抿嘴唇,聲音微弱地點頭說,「有點。」

「沒事,別害怕。」他居然笑起來,口吻卻溫柔得像是大人在哄孩子入睡。

岑曉敲了下自己腦殼,慢吞吞地說︰「顧先生,我挺普通的一個人,你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她其實是想說「我不值得你費心來追」,但這個認知太不可思議了,哪怕就連表達一下,岑曉都覺得好奢侈。

按照她的字面意思,顧惟野以為她是介懷自己舉薦她加入宏白影像工作室的事,于是他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來,「如果你指的是你進入宏白的事,那我只能說你看待這件事不夠理性。岑曉,你其實只需要問自己兩個問題。一,你想不想加入?二,加入對你是否有利?」顧惟野聲音低沉有力,很客觀地分析著,「機會是我提供的沒錯,但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如果你過不了穆子躍那一關,他根本不會賣我的面子留下你。」

不管是為了堅持宏白影像的品質,還是從商業利益上考量,持有決定權的慕子躍都不可能在收人的事上放水。這個道理,岑曉也是明白的。

「顧先生,謝謝你的提醒。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嗯」了聲,「除了考慮這件事,我們的事情,你也考慮下。」

「……」

顧惟野不慌也不亂,就如強勢的談判者一樣繼續表示,「你不必急著下結論,岑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試過才有發言權的。」

這種事情也能試?再說同意試,不就是同意交往?

岑曉手指繞起一撮散在肩前的長發,剛想給予否定,電話那頭顧惟野的呼吸聲卻突然飄遠,似乎是對著他那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才重新對準聲音,如和她相識很久一樣說︰「你別熬太晚,早點休息,我要去忙了。年後我還有安排,應該能抽空回去一下,到時我們北京見吧。」

「我……」

「你不願意見我?」他尾音上挑,略帶失望的滯澀聲音,難辨喜怒。

岑曉這會兒腦袋嗡嗡的,根本沒辦法思考,只能照實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他口氣重新變得輕快,「到時候我們聯系。」

**

北京租住的小公寓,繳得是半年的錢。所以在父母面前,岑曉也有了再回去的理由。父母勸她把房子轉手租出去就回來,岑曉嘴上敷衍說「好」,心里卻是打定主意要加入宏白影像了。

試問時下,又能有幾個人能將自己的愛好當成事業來發展?這個機會可遇不可求,她並不想錯過。

自那通電話以後,顧惟野又打來過兩次電話,發過來幾回信息。沒有再像那日一樣露骨而直接的表示,多是詢問一些岑曉的日常生活,對她表示出的關心也是恰到好處的,沒有讓岑曉感到一丁點不自在。

雖然沒想過接受什麼,但舒暢自然的溝通方式,漸漸地,連岑曉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在一點點卸下對顧惟野的防御心理。

——

過完十五,岑曉回了北京。

經過一個新年,她租的公寓內的家具上都覆了挺厚的一層土,加上屋里很久沒開過窗了,被暖氣烤得特別熱。岑曉甫一進屋,感覺室內烏煙瘴氣得厲害。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簡單理了理,她換上一件半舊的寬松體恤,又套上一條寬松的背帶牛仔褲,開始進行大掃除。

剛剛擦完一台寫字桌,被岑曉扔在沙發上的電話,突然「嘀鈴鈴」地響了。

她沖過去,兩手互相搓著,摘掉塑膠手套,都沒來得及看屏幕,就慌張地接起來听電話,「喂?」

電話另一頭先是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隨即「喂——」了一聲,顧惟野好像含著一把干熱的沙子一樣的嗓音,遞到她的耳朵里。

听見他的聲音,岑曉自然是吃驚的,可是後一秒,對他身體的憂慮立即超過其他,「你聲音怎麼這樣?是不是感冒了?」

他特別艱難地「嗯」了聲,接著拿開電話,清了幾遍嗓子,好歹恢復了音量,才重新跟她說話,「鬧嗓子,還有些發低燒,不過沒關系。我三個小時以後的飛機,你在哪?我們抓緊時間,見一面好不好?」

好不好……?他都這樣了,行程又這麼緊,短短幾個小時時間,不抓緊時間休息,竟提出要見她,她哪還能狠下心說不好呢?

「我在家,離機場不遠,我打車過去找你吧。」岑曉一邊說,一邊已經站起來。

「不用,你別亂跑了。」對于他的主動,顧惟野很受用,聲音啞啞地笑了兩聲,又說︰「說下你的具體地址,我讓ben送我過去。」

岑曉報完地址,掛上電話,她才意識到不妥。她住的地方比較偏,小區四周根本沒有那種可以提供隱蔽包間的咖啡廳或者餐廳。

而顧惟野是公眾人物,出入公共場所,畢竟有很多不方便。所以似乎大概,她能夠接待他的地方,也只有自己家里了。

但問題又來了。在她家里見面,就算他不介意她家的髒亂,可依照他們目前的關系,她把人就這麼領回家里坐的話,是不是也不太合適。

無奈下,岑曉打開筆電搜索住處附近的咖啡廳,還一無所獲時,顧惟野卻已經比她預想的快很多的到了。

她拿著鑰匙匆匆下樓,看到停在樓下的那輛黑色轎跑,走過去,正躑躅向車內張望,車的後門卻已為她打開。

「先進來。」他的聲音從後座傳過來,比起電話里只好了那麼一點點,可其中透出的疲憊感反倒更真切。

在岑曉的角度,只看得到他上身的一半和從座位上垂下的長腿,她猶豫了下,進入車內。

她松松在腦後綁著一個馬尾辮,飽滿額頭前垂著的小碎發不安分的微微翹起,泛著漣漪的眼神里有警備也有關切,欲言又止的小嘴唇張開又合上,怯怯的生動模樣,看得顧惟野心里一蕩。

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往車門處挪了挪,可是自打上車以來,她本就是拘謹的靠著門的,這忘乎所以的一退,後背直接撞到了車內側的把手上……

岑曉擠著額頭,悶哼了一聲,下一秒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已經被他輕而易舉地往里提去。

他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說,「你躲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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