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五人的車在沙漠中繼續顛顛簸簸行駛了一段時間,終于遇見的第一個海子——巴丹湖。
宋謙早已迫不及待,車一停穩,第一個就沖到後備箱取相機。而陳西澤是第二個下去的,車內剩下岑曉、顧惟野、陳師傅三個人。
顧惟野示意岑曉稍等,推門出去,等他再回來,手上已多了之前他神神秘秘從服裝店帶出的那個袋子。
顧惟野把它遞給了岑曉,「等我們都下去,你在車里換上。」
陳師傅看到這幕,笑著拋下句你們年輕人名頭真多,先下車去了。顧惟野則從兜里模出盒煙、打火機,緊隨其後。
車里只剩下岑曉一個人。
並不難想到袋里裝的是一件衣服。不過當她扯開紙袋封口,看見紅色的棉麻布料時,不是不吃驚的。她沒想到,他竟然給她買了一件正紅色的連衣裙。
顧惟野對裙子長短估計沒差,但畢竟是她沒有親身試過的衣服,裙子對岑曉來說並不合身,穿起來很寬大,簡直像套了一件袍子在身上。
她一下車,陪著陳師傅在遠處抽煙的顧惟野听到動靜,轉過來看她。
四目相接時,他搖著頭笑了下,岑曉顧不得與其互動,匆匆收回了視線,忙于去撲被風吹起來的寬大裙擺。
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顧惟野先是笑,然後同陳師傅說了句什麼,才腳踏黃沙迎面向岑曉走過來。
「雖不合身。」離她還有五、六米的時候,他評價道︰「但顏色還是很適合你的。」
「你買這件裙子時,究竟是怎麼想的?」岑曉苦笑埋怨,兩只手摁著寬大裙擺不敢離開哪怕一秒鐘。
「沒什麼。經過那家店,透過窗戶看見紅色的裙子,就想看你在沙漠里穿它的模樣,再把這樣的你拍下來。」
她微微臉紅,過了好一會兒,笑著告訴他,「上次在曼谷那家小旅店,你給我拍的照片,我洗出來用相框裝了,掛在家里。同時洗出來還有我自己拍的。可你知道嗎?明明同一個地點,一樣的光線,畫面中還都是我。我朋友看了,幾乎一下子就看出來兩幅照片出自不同人之手。我問她到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她說不出來。我又問她是不是覺得你比我拍的更好,她說是,還說感覺你拍的我更生動。」岑曉聳聳肩膀,臉上露出技不如人的苦惱。
他听完並沒有自得,很平靜地笑,「你知道為什麼你朋友會覺得我拍的更好嗎?」
她搖搖頭,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你技術比我好。」
「我幾乎沒拍過人像。相當一部分年輕女性攝影者,比如你,幾乎最先觸電攝影的就是人像。所以這方面的經驗我可能遠不如你。」顧惟野如實地邊說邊走到來風處,伸臂輕輕環住她,指尖在她腰際若即若離,擁她的目的僅是幫她攏住蓬起的裙擺,「我之所以拍的比你好,不是技術比你成熟多少,而是我比你自己還懂你的美。」
她切了聲,不服氣,想走卻被他拉回來,說︰「不信我再拍來試試?」
「可以。」岑曉眼楮睫毛翕動,調皮地說,「不過我不會配合你。顧先生,我要去車里換下你買的這件不合身的裙子。」
他輕輕嘆了聲,看她走遠了,自言自語︰「好吧。下次一定會給你買件合身的。
遠處,海子邊上的木棧,陳西澤剛才支好三腳架,不經意地,瞥見沙山頂上立著的那片綺麗的身影時,就已停下了所有動作駐足觀賞。然當他舉起相機,想要仰拍岑曉的背影時,顧惟野卻已經走過來摟過她的腰。
他放下相機,眼角眉梢難掩消極之色。
那天新人派對,陳西澤第一次看到岑曉,也是一個背影。
窈窕倩麗的她站在燈火闌珊的盡頭,看起來孤清而寂寞。他問旁邊的人她是誰,他們告訴他,他叫岑曉,是這屆工作室新人之一。
那一刻,他心底的歡欣,連他自己都不曾知曉。
他情難自禁地走上前與她交談,紳士的想要給她披上自己的衣服。還以為這是一個浪漫的開始……但他沒想到顧惟野竟會突然出現。
不同于自己的試探,陳西澤看得出來——顧惟野對岑曉的堅定。
「西澤,大丈夫何患無妻!」宋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的。
陳西澤眼皮抽了下,眼神故作不善,嘴角卻禁不住咧開,反問他,「宋abc,你在哪里跟誰學的這句俗語?你確定自己用得對?」
「某部國內的連續劇。」宋謙撓了撓頭,模樣慚愧,「可我覺得我用得對啊。」
陳西澤沒跟他繼續解釋,笑著沉默下去。
大丈夫何患無妻。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
因為是淡季,陳師傅家里只住了岑曉他們四人,陳師傅打開了其中兩個房間的鎖,提供給他們住宿。
岑曉自己一間,另外三個男人則住在一間。
房間固然簡陋,但所有房內的物什為了防風沙,都覆蓋或包裹上了塑料布,收拾得干淨、整潔的房間,也讓人看了心情舒暢。
岑曉環視了一圈,把行禮放下,稍微整理了下自己才往門外走。
來到廚房門口,她看到顧惟野在幫忙抽水。
不知道為什麼,縱使每次見面,他身邊總是帶著處理瑣事的助理,可是看他低首勞動的畫面,她並不覺得不陌生。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于想到,以前她和葉成晉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曾一起去看過一部顧惟野演的電影。那部電影是民國背景的影片,片子里有他充當苦力拉縴的場面。
壯闊的大河旁,光著背脊的他,身上可能涂了某種特殊的油脂,隱現的肌肉看起來紅彤彤的的,健康、誘惑。
「在想什麼,耳朵都紅了?」他忙完吁了口氣,把裝滿水的水桶倒進缸里。
「想起以前和朋友去看一部你演的電影。當時我還夸你身材好來著。」
「哦?哪一部?」他來了興趣。
岑曉上翻著眼楮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記不清了,我就記得里面你在一條大江旁邊拉縴。」
顧惟野將右手搭在左肩,說「嗯,我知道是哪一部了。這里還有那時候拍攝時留下的一道舊傷疤。」
「像我一樣看完,連電影的名字都記不得的觀眾大有人在。」她額心蹙起來,問︰「你何苦總這麼拼命呢?」
「可是起碼這位記不得片名的觀眾看的時候,有夸我身材好啊,這就值得。」他把舀水的器具放下,在無人的廚房,忽地輕輕擁住他,感到她僵在那里不動,他則笑著啟發她,「其實我現在身材還是一樣好,不信你抱抱看。」
「傳說中的月兌衣有肉,穿衣顯瘦?」她打小就是個有求知欲的好學生,美色當前,更是難以抗拒。
岑曉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顧惟野就再顧不得回答,懷里的柔軟另他心醉,雙臂不由鎖她鎖得更緊……
「咳咳!」宋謙和陳西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廚房門口的。
陳西澤臉色有些難看,宋謙余光瞥見,用胳膊肘在他身後撞了一下,提醒他千萬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陳西澤假裝不知道,臉色很快恢復正常,眼楮像往常一樣眯著,嘴上笑容也頗為自然,「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自以為喬裝妥帖,不過他不知道,他剛才的反常,其實並沒有逃過顧惟野的眼楮。
「沒有。」顧惟野自然的松開手,用一只手臂攬住自己的女友。
因為怕岑曉陷于尷尬,于是他岔開話題,「我不會做飯,等下還要你們多費心。」
「不好意思,我也不會做。我只會做三明治。」宋謙歉意地說完,轉臉去看陳西澤。
「那岑曉你會嗎?」陳西澤看她被他依舊圈在懷里,總有個沖動把她拽出來。
「我只會簡單的,不過切菜應該不是問題。西澤你如果也不會,我們可就必須麻煩陳師傅了。」岑曉和陳西澤說完,回眸對顧惟野笑,不由另陳西澤心里更不是滋味。
這時,「誰找我老陳啊!」陳師傅手里提溜著紅白相間的羊腿,並一些之前在進入沙漠前采購的蔬菜走進廚房。
「我們都在猜陳師傅你啊,手藝肯定很好。」顧惟野立刻上來分擔重物,不想陳西澤一步搶在他前面。顧惟野眼里浮光微曳,倒也不介意,將伸出去的手收回。
「我來炒素材,不過葷菜肯定比不上陳師傅做的地道。」陳西澤說。
「行啊。會做的留下搭把手,不會做的都出去歇著吧。」陳師傅一聲令下,宋謙又是第一個走人。顧惟野和岑曉說了幾句話,第二個出門了。
沒想到陳西澤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居然是烹飪好手。岑曉切了幾刀,陳西澤嫌她切得慢,干錯把菜刀奪過來切給岑曉看。
前一陣某親子真人秀火的時候,岑曉見過其中一位爸爸切菜的本事。不過那是透過屏幕,現在卻是面對面的觀賞。她簡直不敢相信了,陳西澤竟和電視里那位帥爸爸切得一樣快、好、準。
「怎麼樣?哥這一手露得有沒有驚艷到你?」
岑曉嘖嘖稱贊,給予他一百分的肯定。
陳西澤笑了下,玩笑之中有幾分鄭重地問岑曉,「那您看把我娶回家,是不是比顧哥實惠得多?據我所知,他從小最討厭的就是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