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兄弟倆?」大長老迅速問。
「他們不是兄弟倆?」洪大夫迅速答。
「他們究竟是不是兄弟倆?」大長老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我是听人說的!」洪大夫答的爽快極了。
大長老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整個人臉色通紅。如果方劑學學了半桶水的蕭弦在此,可能鑒定他一個「痰迷心竅」什麼的。大長老定了定神。清理了一下自己頭腦中的不和諧念頭。認真問道︰「你是听誰說的?」
洪大夫說︰「大家都在傳啊!」又念了幾個同事的名字。
大長老身後迅速閃出幾個人去做確認了。確認的情況很快反饋,沒人說「兄弟倆」這個詞兒,大家都傳的是顧長老。顧長老作為軍方第一長官,除了洪大夫這麼不關注實事的人,大家都認識。尤其是位于星際政府附近的醫院,平時接觸的更多了。誰不知道顧長老只有一個孫子啊!偏只有洪大夫是真不知道!
大家確認是誤傳,都松了口氣,還有些哭笑不得。這半日,心情好似跟坐過山車一樣。如果真的……那可是好大一個新聞了!
大長老鎮定一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想法,竟是堅持又問了一遍︰「那這個徹底陌生的兩個人,同時發生對一個物體過敏,這個幾率是巧合,可能性有多大?」
洪大夫听說自己弄錯了,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個是他專業了解的內容了,當即認真回答道︰「這個情形也是可能發生的。對于不同的過敏原,人群中過敏的比例數據也是不確定的,比如對青霉素過敏的大約是1%到10%,而咱們市面上常見的化妝品‘牛女乃淨’,這個比例大約是3%左右……」
旁邊人哪有耐心听他長篇大論。有人打斷洪大夫的敘述直接問︰「……那就像這樣兩個人一同過敏……」
洪大夫听懂了問題略想了一想,說︰「……這很好計算,如果是無關的,那麼兩個人同時發作,概率就是相乘啊!一般來說,大約是萬分之幾的樣子……這有什麼值得問的?」然後他好像才聯系到今兒送來的兩個病患︰「哦,你們是說貓毛過敏的那兩例?他們一同發作這個確實遇到的比較巧合了!但是人群基數這麼大,也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了……啊!不對!對同一種物質過敏,癥狀不一定一樣啊,那麼這個幾率就更小些,那就是不到萬分之一的樣子……」洪大夫陷入了自言自語。
大長老一行人訥訥向外走。大長老認真回想了好幾次蕭弦看見顧長老得別扭情形,終于還是住了腳步。他吩咐旁邊的工作人員︰「檢查抽血了麼?應該還有留下來的毛發什麼的,請幾位大夫做個鑒定!」
大長老旁邊有人領命而去了,不過更多的人都在悄悄瞄領導,揣測他是否少吃了晚飯,血糖過低,胡言亂語,應當干脆在醫院用設備檢查一下他自己……
大長老沒解釋。只是他們這一行人路過方才的屋子的時候,正從開著的門扇內看見顧長老和顧寶柱。大長老心中想,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可就是真正的好消息了!
他這里只有三分把握,七分都是盼望了。
曾二和蕭弦乘興而去,捂著腮幫子而回。曾二才回家就收了蕭弦的醫書,勒令他或者臥床休息,或者睡不著看她做針線活。蕭弦看了一會兒曾二,貌似去臥床休息了,其實兩個腦子都忙著呢。一個腦子算自然數的十七次方,一直算到五位數。另一個腦子背唐本草,從草部木部花部到果部金部石部,差不多也背了五位數……
第二日曾二依然不許蕭弦出門,怕他沒好利落。因為前面那次的事兒,曾二跟曾家那邊也說了一聲蕭弦病了。中午的時候,曾大來了。
曾二很開心,她也覺得蕭弦總那麼躺著必然是極悶的,曾大來了好歹能說些外面的事情。她就起身讓開位置讓曾大坐著,她自己到廚下琢磨可以做點什麼好東西吃了。蕭弦必然是喝白粥的。前些日他讀醫書的時候才對曾二說,其實大部分的菜肉之類,也有寒熱溫涼的性子,尤其加上酸苦甘辛咸的味道,對于身體髒器有補有瀉。本地生病了只吃白粥這個習性是補脾氣養血脈,是十分有道理的……曾二決定就按照蕭弦說的做!
可是曾大到了總不能招待曾大也吃這個,曾二尋思著該做什麼小菜,是不是備酒這些問題,去廚屋里搜查了。期間爐灶用了一半兒停了,曾二四處檢查,才發現是頂上的太陽能忘了打開了,又爬高躥低的找控制器,只覺得有了蕭弦之後自己生活技能退化的利害。曾二這邊整治好菜肴端過去的時候,曾大和蕭弦已經吵了一架了。
曾大最初來找蕭弦,蕭弦準備問問他那白雲公主的事情的。結果兩個人說著說著,就提到了昨日那談話,然後不知道怎麼就爭吵起來了。
曾大覺得蕭弦窮兵黷武,雖然這個詞語用在一個不是皇帝的人身上很好笑的,蕭弦現在甚至官方身份還是個白丁呢。可是曾大覺得再沒有比這個詞語更貼切的描述了。
那邊蕭弦也漸漸不爽。蕭弦還是那個主張,蕭弦主張開戰抓俘虜。而且他認為這樣的戰爭對于本朝野也是有各種好處的。本朝的冗兵一下子可以派上用場了,打好了以後都不用這麼征兵了!本朝的冗員也有能力清繳了。一個國家對于官員各種提防算計,哪有時間搞生產啊,國力漸漸虛空也是合情合理的。還有那數額很巨大的歲貢,如果平了北面,甚至可以勒令周邊國家給本朝繳納歲貢。
曾大只是堅定的認為兵凶戰危,鼓動天下大亂這是敗壞德行的事情,有作為的皇帝都應該追求輕減賦稅和差役,最好無為而治到天下好像沒有「皇帝」這個職位一樣,「國雖大好戰必亡」……
總之這兩人是怎麼也談不攏。
曾大沒吃飯就走了,走的時候氣哼哼的。
曾二才覺得詫異,沒來得及細問呢。那邊曾五曾六姐妹倆,又聯袂來了。
這兩人是來找曾二的。面上均有愁色。正好曾二午飯做的有多余的,幾人坐下來胡亂吃了些東西,姐妹倆就把曾二拉到一邊去講話了。
曾五說︰「禮部楊大人上午來訪,小七和小八路過听到,好似皇家在探話,有意和我家結親呢!」
曾二與有榮焉︰「好事兒啊!禮部就是管這些事情的。他家來透這個風兒,看來這件事情八成就是真的了。皇家有這個想法,這就是表示咱們曾家很興旺哪!」
曾二這般說了,就看見曾五和曾六還是一臉發愁的樣子。不由得趕緊去想哪里不對。想了一會兒,曾二問︰「難道……怕皇家子弟不好?嗯,這些人生活是糜爛些,听說還有十二三歲就和小姑娘滾到一起的。確實欠調/教了!咱們仔細打听,皇族太祖太宗兩支那麼多兒孫,或者也有潔身自好的呢……」
曾五的樣子看著更發愁了。曾六說︰「不是這個……咱們本來都沒想到這個的……哎,二姐你說的對,哪些人還不檢/點……」
曾二好奇︰「那是因為什麼?」
曾六看了看曾五,然後然後還是曾五開口答了︰「二姐,我們不想就這麼嫁了。」
曾二听了微微一怔。
曾五半日沒有開口,再開口好似是拿定了主意,竟然有些滔滔不絕的樣子。曾五說︰「若說女子生來就是生兒育女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執帚持巾伺候舅姑,這我們也懂……自從盤古開天地,咱們女子都是這般過的,我們也沒有覺得不好。可是看那異邦女子,竟然同男子一般勞作,咱們也是天生靈長,也是有頭腦有手腳的人,其實原本也能同男子一樣做事情的……」
曾二恍惚間听懂了什麼,她看著妹妹略有些眩暈,不知不覺地,這是有了些「婦女解放」的萌芽啊!
曾六說︰「從來都將天地陰陽男尊女卑。我也一直覺得男子是比咱們有用些的。在農家,耕織生涯,做重活的是男子。在城鎮,掌握百工來學藝的也是男子。在鄉野,遇到危機遇到盜賊遇到戰亂挺身而出的是男子。在朝堂,掌握權力管理政府讓五谷豐登上下通達的也是男子。他們既然做了這許多事情,便是有些三妻四妾的特權,原本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現在想來,原本這些事,並非我們不能做,我們能做的竟是有大半部分的,只是,只是我們從來不做,也從來不被允許這般做而已……」
曾二听得極為詫異。她沒有料到妹妹竟有這樣的識見!
曾五一句話做了總結︰「我們女子天生力弱,又有懷孕懷胎的一年虛弱時期,現在想來,這也就是所有的差別所在了。竟是因此上千年被人視為和‘小人’一類,從初生就被人灌輸咱們比不得男子這般念頭……太欺負人了!」
曾二原本以為兩個妹妹找自己是來談婚事的。沒有想到居然談起了女權。曾二听得心驚膽戰,很想找蕭弦商量一下,又怕被妹妹們立刻批判為女性敗類。曾二想了一會兒,試探問︰「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寫報紙去?游行演講去?」
曾五說︰「我們不想這麼嫁人!」
曾六說︰「我們就算嫁人也得有自己的事業,就像二姐你一樣!」
曾二差點被口水嗆到,心說我有個屁事業,我就是愛買屋子愛到處竄。怎麼還成了少女偶像了。
這時候她聯絡器響。曾二如蒙大赦的看了一眼,頓時行動鬼祟,臉上眉開眼笑了。給她發消息的是蕭弦。蕭弦在里面听了整場,又听出曾二在找詞兒支吾,于是用作弊手段給她提詞兒。蕭弦言簡意賅︰「她們打算嫁個能接受了婚後在外面做公益事業的人,皇家的婚事可能做不到這一點。」
曾二恍然大悟。接著便犯愁了︰不管是推了皇家的婚事,還是找一個同意夫人婚後在外面走動的好男子,這都不容易啊!
科技位面。
大長老把顧長老從空間技術的研發工廠里叫出來,叫到頂樓上空蕩蕩的咖啡廳里,遞給他一張化驗單。然後轉身下了樓。
大長老感覺自己心情頗為激蕩。他上樓前已經嚴令了眾人保密,又調了蕭弦資料仔細核查過,加上現在的這份化驗證據,三十年前那般慘事,整個事情,似乎可以勾勒出一個拼圖了。甚至顧長老兒子的尸骨,終于也知道可以向哪里去找了。這是一個意外的好結果,可是想起來,真是令人唏噓。
大長老掏出手帕來擦了下眼角,輕聲罵到︰「這才三月份,怎麼就這麼大的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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