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到,那瓔珞氣紅了眼,不管不顧。見順心過來扶自己,卻一揚手,措手不及地將順心推倒在地,順心的頭險些磕在車廂的木板上。惹得若水也是一聲驚呼。
安然的目光就是一寒。她對順心,感覺是有些特別的。就像順心對于她一般,兩人似有默契,有種莫名的惺惺相惜。因為順心有意或無意的提點,安然才得以有驚無險地過著日子,或許,那個名義上的「玉蘭之交」兩人都慢慢真的信以為真。
安然本是緊抓著那瓔珞的胳膊,眼見著瓔珞竟如此驕橫。干脆手上力道加大,扭著梨花帶雨的瓔珞,拉扯著出了馬車。
瓔珞的丫鬟本被自家主子推到了一邊,一見不好,也不顧手上被琴弦割出的傷勢,趕忙連滾帶爬地追了出去。
順心眼看情形不對,心中也是一驚,不知這安然想干什麼,眼下示意若水趕緊跟出去。
那瓔珞卻是個色厲內荏的主兒。平日里仗著有人撐腰,驕橫非常,現在見安然手中力道毫不客氣,立時傻了眼。頓時梨花帶雨,嚶嚶哭著,可是眼中的狠戾卻並未消失。
馬車本就被停在了道中央,人來人往的京城大道,此時天光正好,自是熱鬧非常。那趕車的車夫便是四鬼白無憂扮的,悠哉地任這車中人鬧騰。見安然出來,眼光一動,本想上前,卻又看安然並未吃虧,似滿意地點點頭,扭轉了頭,視而不見。
那瓔珞本求助地向那白無憂望去,那梨花帶雨的小樣甚是可憐,那瞬間轉變的勾魂眼眸,便是安然看了都不免心動。安然心說,這瓔珞也卻是一個稱職的清倌,當真變臉比翻書還快,難道她不記得剛才如何叫罵這趕車的車夫了?
見瓔珞助似得看向自己,白無憂仿佛牙疼一般撇撇嘴,便口中假意喝了兩聲,「姑娘,你這是要到哪去?」可是卻光動口,並不動手,並未阻攔。
也不知為何,自上次被畫皮鬼燕三娘騙著服下了那「廣寒」丹後,安然的身體卻一日比一日更加康健,許是真是那安清妍教她的調息之法起了作用。安然腳步如風,手中用力,一把,把那現在只會哭哭啼啼的瓔珞丟下了馬車。
這不比黑天,白日里京城大道很繁忙。本來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中央就很惹眼了,這時又從馬車上丟下了一位姑娘,而動手之人卻也似那畫中走出的美人,登時吸引了不少好事之人。不過那車上的美人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一掃周圍好奇的目光,美眸含怒,倒真讓人不敢輕易招惹。
瓔珞怎麼也沒想到,這安然竟會不但動手,還將自己丟了下來。周圍更有很多不知情由民眾指指點點,她自恃有人捧自己,甚是看重自己的顏面。眼見眾人對自己唏噓不已,不禁貝齒咬得咯吱響,眼中含恨瞪向向安然,恨不得用眼楮將她撕碎。
卻見安然拍拍手,側身給那追出來的瓔珞的丫鬟讓出一個道。那瓔珞的丫鬟趕緊跳下車便想要扶起自己的主子,竟被惱羞成怒的瓔珞一手揮開。妄圖自己起身,不知剛才被安然的威風所嚇,還是被安然的舉動所氣,一時竟身子軟綿著不上力。
安然俯視著氣得直哆嗦的瓔珞,「怎樣?我不但敢打你,」回身對那趕車的白無憂說道,「車夫,我出三倍的價錢,你今日便只需接我和里面的一人,」隨後點指著被丟下去的瓔珞說道,「這個女人就自己走著過去好了。」
「你敢!」瓔珞聲嘶力竭,頭上的珠釵亂晃,「今天乃是為景懷王賀壽排演,若是耽擱了時間,王府那面追究起來,你們擔當的起嗎!」
白無憂冷冷地看了那地上的美人一眼,心說,有什麼吃罪不起的,反正自己也是個冒牌貨,還等著景懷王給自己發工資咋的。
安然也是邪魅一笑,「哦?那真多虧姐姐提醒了,既然姐姐如此不小心地跌下了馬車,我們且耽擱了不少時間,卻是得趕緊趕到柳居了。」說罷,又一揚手,幾顆銅板撒落在那瓔珞的身邊。
瓔珞一愣,听安然繼續說道,「如此這般,妹妹只好讓姐姐自己找車去了。不過——」嘴角輕勾,「想必姐姐身上除了那千金不止的鐲子也沒啥能當的物件,便賞你幾顆銅板,千萬別誤了時間。」
清倌最要緊的就是臉面,而為了故作清高,平日里難免裝的清心寡欲。來去都有人侍候著,雖然瓔珞也不缺錢,但身上一般不帶什麼現錢。安然倒算是個財迷,她的那點家當可是能帶上身就帶上身。而且安然奉行父母教導的「窮家富路」,平日里無論如何都得揣著點。這下子,瓔珞更是窘迫,真是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若是真誤了時間——想到此次為景懷王賀壽是何等榮耀,現在自己已然有了一個傻帽二皇子力捧自己,若是再找幾個冤大頭——瓔珞一咬牙,伸手夠向那幾枚銅板。花安然,你死定了!若是此時她的眼中能射出刀子,此時定然要將安然射個千瘡百孔。今日之辱,她瓔珞記下了,有著二皇子這個混不吝的作為靠山,不怕她一哭二鬧後,二皇子會不為自己撐腰。
安然見瓔珞怒火中燒,卻冷哼一笑,不是要挑釁麼?自己接招了,可是對手卻如此不濟。一轉身回了車廂,對外面吩咐道,「走吧,別耽誤了功夫,免得惹怒了景懷王,我們可吃罪不起。」這話既是說給白無憂听的,卻也是故意刺激那瓔珞的。
安然回到車廂卻發現氣氛有點怪,便是若水看自己的眼神也透著一絲敬畏,小蓮對自己也是小心翼翼。安然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被小蓮攙扶著坐了下來,馬車又跑了起來,透過忽扇著的車窗簾縫隙,安然看到,被撇在身後的瓔珞,仍趴伏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將地上的銅板緊緊抓在手中,眼中閃出*luo的恨意。
很好,安然點頭一笑,自己做了這麼多事,要是還不能讓你恨起來,那安然倒是要暗自檢討了呢。
一回頭正對上順心的目光,卻見順心面色有異,安然低垂著眼眸撇嘴一笑,罷了,自己這一戰算是揚了名。
車上也沒有了外人,卻是清淨了許多,順心嘆了口氣,嘴角輕抿,可是眼中卻透出出一絲笑意,「真未想到,你竟是如此彪悍的女子。」
安然也不應聲,心說自己今日是太過彪悍了麼?想到安清妍家教甚嚴,便是對自己身邊的侍女都要求慎言慎行,自己今日的舉動會不會讓人生疑?
順心遞給安然一方絹帕,「作為清倌,時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且不可失了方寸。」看似在教訓,但是意思卻並不盡然,「下次便是要出手教訓,也沒必要連累了自己的名聲。」
順心她自然是知道安然與那二皇子的宿怨的,見小蓮想要替自家小姐解釋,一擺手,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閑人的流言蜚語。」瞥了安然一眼,「你可知,你今日一鬧,別人會如何傳?」
安然抬起頭,心說能如何傳呢?難道說自己太過彪悍,以後再沒人敢來勾搭自己?心說,那樣也不是不好,只要那慕東煌不要嫌棄自己就好。
見安然似不在意,順心搖搖頭,「人家會說,你們倆人,不過是爭風吃醋是為了二皇子打了起來。」嘆了口氣,「平白無故你便會惹上了是非。」
又是那個二皇子,安然冷哼一聲,這個作為自己夫君的家伙,自己素未蒙面,卻總是因他而畏首畏尾。
小蓮似也憤憤不平,「明明是那個瓔珞姑娘挑釁在先,怎能埋怨我家姑娘。」手指撫模著剛才也被摔在地上的吉他,似乎悶悶不樂。
順心似無奈般慨嘆道,「嫣娘本想著,讓你此次見識一下各家的頭牌,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卻未想——倒是讓你先給人來了個下馬威。」不過——」她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擔憂,「你今日如此將那瓔珞羞辱了一番,難免將來她不會心存報復。」順心深知,暗箭難防的厲害,「切莫逞一時之能。」
安然也在心中思量,但是她並不後悔自己所為。「我非是要揚名立威,」安然目光灼灼,她與順心,與其說是姐妹,更像是師徒,「她若想報復,便是我不出手,哪怕是一個眼神她也會心存不甘。只是,不管是誰,她若挑釁,我絕不手軟。」想到瓔珞顯擺的裙下臣,安然的目光一寒,「便是她真想牽扯出那個所謂的二皇子,我也定然奉陪到底!」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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