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抬眸,面色如常,仿佛她們此刻所言不過是討論些胭脂水粉一般,「信任不是單方面的,」她幽幽反問道,「你信我還是不信?」
綾羅蹙眉,卻沒想到安然竟反問了回來。♀明白安然所指,眼光流轉,看向不遠處隨風沙沙作響的樹木,「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信不信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便是你心屬于那個人,他也不可能再為你回頭——」隨後一句話卻讓安然大驚。
「你可知,那天大婚截殺你的有兩撥人?」
安然雖然一直好奇嫣娘的勢力,當日將她劫入醉月軒,卻似乎沒那麼大的惡意,而嫣娘與順心幾次三番欲語還休的樣子,更讓安然模不著頭腦。
誰料綾羅話頭一轉,說道,「綾羅雖為棄子,但蒙家主不棄,撿回一條命,所以我綾羅,只認一個家主,我只想讓害死她的人得到懲罰。」她深深看了安然一眼道,「即便她的女兒,愛上了她的仇人!」驀地抓住安然的手,俯子,寬大的紅色袍袖將安然遮擋在其中,仿佛鬼魅般盯著安然道,「當我路者,便是她的丈夫和女兒,我也不會放過!」
安然心中一驚,待想掙月兌時,綾羅已然回到位置上,仿佛剛才一切不過夢幻一般,又與自己淡然地煮茶論秋,「明日就是景懷王的壽宴,你該知道,地點已然改到了宮里,」微微一笑,唇邊一朵絢爛的花嶄然開放,「該了結的,終該了結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安然皺眉,心中升騰出一種不安,她所說的納蘭柔的仇人——
「藍鳳儀,她想得到的,不過是母憑子貴,成為大昭的皇後乃至太後,」綾羅眼眸中透出一絲殺機。手指驀地握緊,看向安然,「她急于鏟除安家,根本不是因為那莫須有的叛國罪,更不是因為她忌憚安家一家坐大。」微微搖了搖頭。
安然不是沒想過,藍鳳儀如此容不得安家的原因。後來,她從燕凌霄那里听說了,當初的玉鳳琴往事,她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與此有關。「她是忌憚我母親知道了什麼?」安然按捺住心頭的疑惑,沉聲問道。
綾羅投過一個贊賞的眼光。「看來你比那個安世融聰明。♀他可是花了十年才想明白。」言語中竟然透露出對當年的安大才子。曾經的安相國的鄙夷。
安然皺眉,這個綾羅說話果然是毫不留情,好歹她面對的也是安世融和納蘭柔的女兒,口無遮攔。叫安然到底要怎麼反應才正常。安然只得假裝沒听見,低頭擺弄著茶杯。
綾羅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安然的不自然,環視了一下醉月軒看似寧靜祥和的後庭,「可惜藍鳳儀千算萬算,終是沒算過天道循環,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本想著一石二鳥,借著打壓安家,順道打壓與你結親。已然惡名昭著的二皇子。」嘖嘖稱嘆,轉臉看向安然道,「卻不料事態突然失控,先是休妻,而後假薨。安世融和慕南羽沒有策劃,反而配合得天衣無縫。」
安然 地站起,又緩緩坐下,腦中無數片段閃過,景懷王府中誤撞上的活色生香,慕南羽戲言挑逗,激將自己跟瓔珞比試。三皇子府前慕南羽抱著瓔珞下車,在自己注視下拂去瓔珞的手。亭中斗酒時他突然俯下的身子,耳邊的戲謔柔情。醉月軒中,他為自己慶祝時獻上的對聯,比大小時微微勾起的嘴角。
為何,這些小事,她反而記得如此真切。安然的心中一驚,想起他與綾羅衣衫凌亂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酸,便是他真的和安世融默契地配合,上演了一出好戲又如何,物是人非,她已然不是宰相千金,而他卻仍是那個風流皇子。
綾羅微微嘆了口氣,「我也本以為,他不知道,直到那天在柳居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此話讓安然驀地一顫,看著安然不可置信的眼神,綾羅嘴角有絲苦澀的笑,「也許,你終是比家主幸運,踫到一個愛你,也有能力早點保護你的人。而你心里的那個人,你以為他的出現真的只是偶遇那麼簡單麼?」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後面的事,我會處理,明日,你便稱病不要前往了。」
又是欲語還休,安然終于忍無可忍,「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你想說慕南羽一直在保護我是嗎,你想說,我心向慕東煌根本是痴心妄想是嗎?」突然的發作,不是因為真的憤怒,而是心頭莫名的恐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綾羅說的,是真的,但是安然卻無法相信。
綾羅的眼神變得冷酷,看著安然眼中的荒亂,「除掉你心里的那個人,否則就是飛蛾撲火。你對于他,就是個累贅,藍鳳儀心心念念對安家斬草除根,你以為他作為她的兒子,會對你手軟?」
會嗎?安然突然不確定了。他一直,溫潤如玉,甚至有些軟弱地對待藍家的掌控。直到那天玉鳳琴事件,她看到了他內心的掙扎,他並不願只做一個傀儡皇帝。前一世,他在她身旁,不觸踫她的自卑式的驕傲,選擇默默守護。安然的心絞痛,難道這一世,她便要與有著一樣面龐的他勢如水火,斗個你死我活嗎?
這不是她的人生,只是安清妍的人生,安然在說服自己。便是藍鳳儀真的害死了納蘭柔,陷害了安家,一心除掉安清妍這個礙眼兒媳,可是——安然心中的那個靈魂突然蘇醒。
「便是這一切與慕東煌無關,但只要慕東煌不倒,藍鳳儀就不可能得到應有的懲罰!」安然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這些話驀地月兌口而出,其冰冷的語調不帶一絲溫度。
綾羅點點頭,「你明白就好。」眼光瞟向一旁的樹端,「藍家,未免也聳立太長時間了,是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跌入泥沼的滋味了。」
「你來選擇,或者幫我,或者,我們倆一起魂飛魄散,你來選擇。」安清妍的魂魄語氣微寒對安然威脅道。
山雨欲來,她一個小清倌該何去何從?安然捂住胸口,打壓藍家,這也是慕東煌想要做的,她微微蹙眉,只是如何在不觸及他的地位的同時,為安清妍報了這個殺母害父之仇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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