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秋低垂著的眼簾,隱去眼中一閃而逝的情感,她微微仰頭,嘴角的笑似帶著一絲苦澀,「悉听尊便。♀」
安然的腦海中有個裊裊婷婷的身影一直揮之不去,她托著腮在燈下琢磨,這位藍夫人究竟有何魔力,只是一眼,卻深深印在自己的心里。或者——她微蹙著眉,想到藍夫人看到自己刻意轉開的視線,她們曾經見過?
「小蓮,我和藍權英的夫人有過照面麼?」安然暫時無法喚醒沉睡著的安清妍的靈魂,只有求助于小蓮。
小蓮歪著頭細細回想,「沒有啊,老爺向來不喜藍家,便是在家里也很少談及藍家的事。」突然小蓮似想起什麼,「誒呀」了一聲,一拍腦門。
「我想起來了,那個藍夫人,好像姓沈,是沈家的大小姐,對對,就是當年名動一時的‘女諸葛’。據傳曾因一次陪王伴駕過程中智破賊黨埋伏而名聲大噪,而對聖上所求的恩典竟然是能一睹我大昭軍事威嚴,很是不同的一個女子。」
哦?安然挑眉,看那藍夫人一副柔風扶柳的模樣,竟然有這麼風光的過去啊。難怪她雖然出身也並非特別顯貴,卻能入得藍夫人的法眼,竟然許配給了藍家新一代的掌權人。
「小姐,這次你見到她了?」小蓮疑惑地問道,想了想,欲言又止。♀
「怎麼了?」安然卻是有些奇怪,為何小蓮會是這麼一副表情。
「我也是听別人說的,」小蓮撇嘴,「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因為嫉妒小姐,當初就是她在背後跟藍皇後說小姐的壞話,使得小姐沒能進了太子府的。」
安然笑著搖了搖頭。這後宮的復雜不比朝堂上差多少。若是真如傳言所說,是這位「女諸葛」嫉妒自己這位「大才女」,背後說了自己的壞話。沈碧秋身為藍皇後的弟媳,這事能這麼輕易地就傳了出來麼?
換個角度想想。這里面的貓膩可不小啊,看沈碧秋本人,溫柔賢惠,听小蓮所說,更是智勇雙全,論身份地位,誰又敢如此誹謗?安然眼珠一轉。藍權英的冷漠態度,沈碧秋的黯然神態,看來這位女諸葛,非但不是飛上枝頭。恐怕是鳳入烏巢苦不堪言才對。
「不要听他們胡說,很多事要用心去品。」安然教訓小蓮,作為自己身邊的人,除了多听多看,更要能有自己的主張見識。
小蓮嘟著嘴。也不多言了,反正她認定了安然是摔壞了頭後把這些事都忘了,可是她可不會忘了誰對自家小姐不好,她小蓮都記的清清的。
沈碧秋將一封封好的文書交到藍權英的手下手里,扭過頭。♀揮了揮手。
身邊的丫鬟很有眼力見地為沈碧秋披上披肩,柔聲勸道,「夫人,夜里涼,老爺不忍夫人一直等著,要不——」
沈碧秋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他會不忍麼,他便是要徹徹底底折磨自己才對。從她輸給他一片芳心開始,她注定輸得一塌涂地。
只是,她的眼波停留在那跳動的燭火上,他要榨干她最後一絲用途,她便隨他去,反正,她已然活不多日,便索性,讓他開開心心。但,她想到撫琴吟唱的花安然,不由得眼神有些恍惚,那樣鋒芒畢露的她,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的她坐于湖心亭中,素指翻飛拂動長琴,只為與他的一個邂逅,只為一個靠近聖上的機會,錯誤的開始,注定悲慘的結束。而安然呢,抬眸的瞬間,她眼中的堅定又是為誰,沈碧秋嘆了一口氣。
藍權英翻了翻夫人寫下的書信,字里行間,遣詞造句並無一絲不妥,他的手指微微一頓,最終卻還是將書信原封不動地封好。目光微沉,想到他對藍皇後的保證,「此事便交予我來辦,這次,他燕凌霄休想名正言順地帶走一個大昭女子。」
是的,後日,若不出意外,將上演一出私奔的好戲,而導戲的將是他這個夫君。而劇情的結果將取決于燕凌霄,他去,便是私奔罪責,他也休想再從大昭迎娶任何一位公主,不去,信里說的明白,她沈碧秋就獨赴黃泉。一直想除掉這個細作,藍權英猛地握緊雙手,只是,為何心中卻隱隱有絲想不透的猶疑。
「送出去吧。」藍權英一揮手,算是下定了決心。轉頭對身後的綾羅說道,「這次的事,你便透露些給花安然,正好驗驗她與燕凌霄的關系,若是她不可靠,一並除掉!」
「是。」半面臉隱于暗處的綾羅冷然答道。
還有兩日就是景懷王的壽宴,可是卻突然傳來消息,這次的壽宴不在王府辦了。青娘特意來了醉月軒一趟,故意說給嫣娘听道,「這次也真真是祖上有德,能踫上這麼好的機會,」看了臉色發青的嫣娘一眼道,「雖然這安然姑娘也是御倌人,自然出入皇宮的機會也是有的,可是對我們可不一樣,皇上下旨壽宴改在宮中進行,那對于我們這平頭百姓可是天大的恩賜。」
這一番言語既是嘲笑了安然所謂的御倌人也不過就是個虛餃,又顯擺了自己竟能操辦宮中的宴會,而自己手下的一幫姑娘也絲毫不比醉月軒差麼,這不也獲得進宮的機會了。
「安然姑娘,可是得好好準備啊。景懷王特意囑托呢,要讓姑娘為陛下獻曲一首,可得讓人家看看安然姑娘的御倌人頭餃也不是平白來的不是?」想自己悉心培養之人一個個折在了安然手中,而花安然卻好命地白撿了個頭餃,青娘表面帶笑,但是話里的酸味盡顯心中恨恨。
「那是自然,」嫣娘卻不示弱,斜了青娘一眼,嘴角噙笑,撫著雲錦水袖上的花紋道,「安然姑娘的名聲可是為我們醉月軒爭了不少光,得了王爺的太愛,更是三生有幸,這就叫能人多辦事,青娘你說是不?」
「哼!」青娘冷哼一聲,再也保持不了面上假笑,「那我就等著看好戲了!」一甩袖子。
看著青娘氣哼哼離開,嫣娘卻是有些不安地轉頭看向安然,「景懷王也罷,眾皇子也罷,那畢竟不是宮中重地,皇家有各種忌諱,這次的選曲可不能再由你任性選來。」
安然卻是不擔心這所謂的選曲,她只是奇怪,景懷王的意圖,為何偏偏讓她來為文宣帝獻曲,是因為自己風頭正盛,有意拉攏?還是,心懷叵測,別有所圖?
「綾羅姑娘來了,求見安然姑娘。」這邊青娘剛走,外面就立刻有丫鬟傳報,安然微微蹙眉。
「綾羅?」嫣娘也是一愣,這青樓的清倌們雖然表面姐姐妹妹的叫,可不是真正的什麼密友,那絲絲扣扣都透著算計,這位綾羅姑娘一向人前倨傲,卻深得藍權英的青眼,本是不屑等這其他青樓的門,卻幾次三番地來找安然。
拋下嫣娘有些狐疑,安然讓丫鬟將綾羅讓進里院,心中卻也是忐忑,無事不登三寶殿,綾羅半真半假的態度讓人模不清頭腦,而她代表的那個藍權英卻更是讓人不能小覷。
「綾羅姑娘,且不知你這次又有什麼賜教?」安然並未讓她進屋,而是找了一個後院的亭子,兩人吹著風,正大光明的會面,反正安然也不想與她深談。這樣一來,嫣娘等也不會起疑。
綾羅似乎也沒介意安然的疏離,仿佛兩人一切如故,她並沒刻意去向安然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看了安然一眼道,「你信我還是不信?」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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