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娘神情復雜地看了安然一眼,孟公曾經吩咐自己,若是家主有異動第一時間通知自己——雖然對于這樣的安排,她心中也有非議,這樣不是意味著明著自己是保護家主,實則卻是監視麼?
手探到袖中一半,卻忽听門外嘈雜,「來人啊,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夜會我們這兒姑娘,不給錢!」嘩啦啦聲響,似乎還有推搡叫嚷。
「給爺給我讓開!官家捉賊,誰敢阻攔!」
燕三娘手驀地停住,閃身躲到屏風旁的帷幔後。
听到門外的吵嚷聲,廷鈞也是費力地睜開眼楮,緊蹙的眉不知是否是因為牽動了傷口。
「喂喂,你們不能往里闖!~」
安然便是一皺眉,她知道,嫣娘這里是養著家院護衛的,按照她的行事,想必高手也不少,但是明著里,這里畢竟不過只是一個有點名氣的青樓,這來人以官府為借口,嫣娘的人也不能貿然出手。
聲音驚動了昏迷的廷鈞,廷鈞勉強支撐起身子,「扶我到後窗,不能連累你……」遭遇截殺,太子讓自己帶著的近衛都遭了毒手,實在是支撐不住,迷迷糊糊不知不覺竟走到這兒牆外。廷鈞蹙眉,安然不過只是一個弱女子,自己這樣,若是來人真的再下殺手,難免殃及安然。
安然卻是一把將他按住,來人在院外四處沖撞,似乎是找人未得,顯然他們並未掐準到底人在哪里。而且。對方到底是何人,是否真的是沖著廷鈞而來,都未可知。他這樣貿然出去,渾身是傷,若是真的踫上仇家,那不就是自己找死麼!
「小姐——」小蓮仿佛受驚的兔子,瞪大了眼,不知所措。一面,她也不想韓廷鈞出事,但是想到那些人如此囂張粗野,若是真的闖到這兒可怎麼辦。
院外,嫣娘掐腰冷笑,「今晚可真是熱鬧啊,也不看看光顧這兒的主兒都是什麼人,沖撞了人,小心你脖子上的圓東西!」攔住了那打頭大胡子的去路。
這一幫子人強行往里闖。早就驚擾了一幫雲雀,一幫嫣紅柳綠的姑娘們都緊張地互相推著探頭探腦。雖然說,這青樓本就並非平靜之地。但是礙于嫣娘與那些達官貴人的關系。便是有人來搜樓也莫不都客客氣氣。
卻不料那大胡子也不示弱,掐著腰,放肆地斜睨著嫣娘,「誒呦,雖是半老徐娘,倒還有幾分姿色啊。」說得嫣娘的眼皮就是一跳。不等嫣娘出口,卻又繼續說道,「爺今天可不是來逛樓子的,要不你個也不是爺的菜!」說的那些跟著的小子一陣哄笑。「管你做誰家的生意,別擋了爺的路。否則仔細著你的皮子!」
這話說的流里流氣不說,這逛醉月軒的多少權貴便也得對嫣娘客客氣氣。卻被這樣一個粗野漢子戲謔一番,嫣娘早就白了臉。
冷笑一聲,剛想招手,讓這家伙看看到底誰給誰梳皮子,卻不料對方眼楮一斜,手一抬,從袖口露出一個令牌。目露精光,帶著一絲警告,嫣娘經營青樓這麼多年,什麼人沒有見過。這打著火把,光線不明,再仔細看,卻見那人眸子深邃,隱于大胡子下的隱隱約約是一張瘦削的臉孔,那人見嫣娘打量,微微一笑,側過臉。
嫣娘一驚,卻不知,今夜究竟何事,竟然勞動了景懷王府人的大駕!
「嫣娘——」本想著嫣娘會給對方一個教訓,卻眼看著嫣娘竟然真的給來人讓開一條路,由著他們去搜,醉月軒的姑娘湊了上來不高興地嘟囔,「這些莽夫,還不嚇壞了客人,這麼一攪,我們的生意還怎麼做了?」
嫣娘本未說話,本就心中煩悶,听這邊聒噪,冷哼一聲,「那就別做!」一甩袖子。一句將那姑娘噎到了一邊。景懷王是不理這些事的,便是之前醉月軒與听雨閣有過節,景懷王好似與那媽媽有交情,卻也不過是笑笑。今日卻派人喬裝進樓搜人,嫣娘的心中一動,恐怕還真讓自己說著了,這生意,人家恐怕是容不得自己做下去了呢。
「大哥,都搜遍了。」這邊搞定了嫣娘,便搜起來順暢了許多,下面的小子來報,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那大胡子模著胡子,尋思,眼光一動,便移向通往安然那邊的角門,因為有花樹藤蘿掩著,一到晚上還關了大門,剛才光線不明,並未注意。
「那邊是什麼地方!」
嫣娘剛剛就在擔心,此刻見來人將手指向那里,便是眼皮一跳。難道人家真的是沖著安清妍來的?雖然知道,宮中似乎對花安然有所猜疑,但是卻不想真的這麼快就動手。想到公子的吩咐,嫣娘強作平靜,「樓里的姑娘生了風寒,怕過繼別人,所以……」
「給我打開!」大胡子卻不由分說。
這邊安然屋里的人也都支著耳朵听著,原本的嘈雜停頓了片刻,也不知是嫣娘打發了那些人,還是怎麼的,但突然又听到腳步聲紛雜直沖著自己院落而來。安然便是一驚,而廷均本就是剛敷上藥,身體流血過多,需要恢復,半昏半醒,依靠在安然肩頭。
「小姐——」
「家主,讓我帶他走吧——」燕三娘是學武之人,耳力自然過人,听到聲音不對,趕緊對安然建議。
安然自然知道,本來自己就是身份尷尬,最是過不得堂的,但是她也不相信外面所喊的官府捉賊,什麼賊子,這個時候也太過巧合,如此巧合必有蹊蹺。
人家已然包操了這里,便是燕三娘武功了得,帶著廷鈞這樣一個昏迷之人也是累贅,便是不被抓住,人是從自己屋里跑出去的,一個也就算了,兩個大活人,怎麼都說不清楚的。
「小姐——」小蓮的眼中含淚,「不然,不然,我們就把他——」她的話未說完,卻是再明白不過,若是不交出去,真是追查起來,安然的身份,還有屋內的燕三娘身份曝光,就是一個死啊。
安然咬了咬嘴唇,她不是爛好人,但是廷鈞在昏迷之時還找到這兒來,就是信的過自己——「開門!」砸門聲聲,「再不開門我們就撞門了!」門外的人已是等不得了。
安然的目光一定,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