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咚咚的叩門聲,這個時間,屋中的三人皆是心頭一緊——燕三娘看了安然一眼,腳尖輕點地,一個燕子翻身,躍到梁上。安然用眼示意小蓮,小蓮輕聲問道,「誰啊,姑娘都已歇下了。」
但是門外的叩門聲卻並未停下,小蓮投以詢問的目光,安然卻知該來的遲早要來,是禍躲不掉,示意她去開門。
一個黑影閃身而過,嚇了小蓮一跳,安然卻是看的真切,心頭便是一驚,闖入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廷鈞,只是此刻的廷鈞卻不似平日的白衣長劍玉少年,渾身的血污,不等安然出聲相問,便一頭栽倒在地。
「小姐——」小蓮驚呼,看到那廷鈞一身血污不省人事,也不知他從何而來。可是安然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慕東煌出事了……
「小蓮,打一盆溫水來。」安然吩咐著小蓮,半抗半扯著將廷鈞弄到屋里,而廷鈞則是失血過多失去了知覺,任由安然擺弄。
小蓮看到廷鈞這滿身的血,都已然嚇得傻了眼,手忙腳亂。
「小心不要讓人看到。」安然對小蓮吩咐著。
燕三娘則是從梁上跳了下來,蹙眉,「失了這麼多血,恐怕這條命是難保了。」
「救——」廷鈞含糊不清地喃喃。
安然趕緊俯身,但是廷鈞卻是又陷入昏迷中,「拿來——」朝著燕三娘一攤手,她可知。四鬼菊尊醫仙可不是白當此名的,這冥門中有一金創聖藥,敷上立刻止血。
燕三娘卻是微一遲疑,「家主,此人——」言中之意,此人乃是慕東煌的人,而冥門為了扳倒藍鳳儀,一直也將慕東煌看做眼中釘。再者。燕三娘擔心的是,這冥門聖藥雖然稀少,卻是誰都不識,若是被人認出,恐怕這邊的身份也都會暴露。
安然怎會不知,但是便是不看在慕東煌的份上,她也不會廷鈞見死不救。「拿來!」此刻救人要緊,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廷鈞死在這兒吧。
一把撕開擋住廷鈞傷口的衣服,安然毫不吝嗇地將藥面灑在傷口上。看得燕三娘一咧嘴,要是四鬼看到還不氣得跳腳啊。那金創聖藥可是千金難得的,便是撒上一點便能止血去毒。可這位大小姐卻真如撒白面一般了。
「小姐。我來吧。」小蓮燒好水,一進門看到安然親自動手,給那廷鈞清理血污便是一皺眉,自家小姐多金貴的身子,而且雖然是已許了婚約,與那二皇子。但是畢竟還未過門。深受教條思想影響,小蓮趕忙搶過安然手中剛擰好的絹帕,氣勢洶洶地,累得廷鈞被她按在傷口上悶哼一聲。
「你可知發生了什麼事。」安然見廷鈞一時半會好不了,只得轉頭問燕三娘。
燕三娘苦笑。便是冥門神通廣大,但自己一直等候在醉月軒。哪里就能這麼快得消息啊。但是也知安然是心急亂投醫了,只得將心中揣測的回稟給安然,「看他身上的傷口,不是普通兵刃,不似大昭常見的兵刃。」
安然的眼皮就是一跳,她知燕三娘她們畢竟久經沙場,這些傷口還是看得清楚的。這深更半夜的,廷鈞卻是只身負傷闖到了醉月軒,他是在躲何人?
不愧是金創聖藥,安然還在猶疑揣測時,廷鈞卻是慢慢轉醒,他剛剛一路打馬,若非踫上那些人阻攔,恐怕此刻已然到了東府。一直自詡功夫不弱,卻被人差點逼入絕境,想到這兒,扯動了傷口,廷鈞就是倒吸一口涼氣。
但是傷口的疼痛也是加快了他頭腦的清醒。「不好,救太子殿下——」廷鈞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安然的手,小蓮的眼眉就是一挑,伸手打掉他的手,沒有好氣地瞪了這個登徒子一眼。
安然卻是沒有注意這些小細節,听到果然慕東煌有難,心中大急,「到底是怎麼回事。」
廷鈞剛剛失血過多,還很虛弱,蒼白的面孔沒了平日的意氣風發,一手撐著身子,顫抖著說道,「老燕王駕崩,全國舉喪,燕太子被三王子逼宮,大昭本意欲平息此事,要讓太子接見三王子派來的新使臣。」
安然听到此話,心頭就是一緊,新使臣,那麼就是說大昭打算承認那篡位的三王子了。即是如此,燕凌霄怎麼辦,她若是記得不錯,燕凌霄可是擁立燕太子的,大昭這是要將燕凌霄和凌曦交了出去不成?
廷鈞低下頭,算是默認了安然的猜測,安然心中冷笑,好一個見風使舵。剛剛還稱兄道弟,轉眼就改弦易張,打人家一個措手不及。想到剛剛燕凌霄急急奔回使館,那人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安然又看向廷鈞,若是如此,為何他會受如此重傷,還有什麼隱情,「你剛剛昏迷時嘟囔救人是怎麼回事?」
听到安然問起,廷鈞又激動起來,「快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將要接見燕國新使,同行的還有燕王子,但此次燕國新君醉翁之意,卻是還要趁亂行刺太子殿下!」
安然的眉頭便是一皺,這燕三王子也太為膽大,好大的胃口!或是——燕國早就想要離開大昭獨立,此時大昭也是內憂外患,對于燕國應接不暇,燕三王子早前見大昭皇室對燕凌霄推崇,恐怕是沒料到大昭真的會轉而支持自己吧。
只是,安然轉頭問燕三娘,「新使進京,可有得報?」難道一向以諜報著名的冥門,現在突然成了瞎子,成了聾子了不成!
燕三娘也是慚愧,家主問了,自己卻答不上來。安然便是心頭一跳,或者,冥門早已知道,只是孟公一開始就發現了自己與東宮太子府牽扯不清,有意瞞住了自己。
「備車!」廷鈞此刻渾身是傷,恐怕是趕不去了,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她也不想讓慕東煌冒險。
可是說是這麼說,安然上哪去吩咐人備車,這醉月軒還是嫣娘做著主呢。她要出門也得先知會嫣娘一聲,更何況,此刻一見安然態度,燕三娘隱于袍袖下的手便緊拉住了安然。目光示意安然不要沖動。
「你便是去了,又能如何?」燕三娘勸說安然,別說她連東宮太子府的門能進不進得去,便是兵馬,她又能調動什麼。她這麼貿然闖入,恐怕更加落得人家口舌,只怕到時,她救不了慕東煌,還得被人當做刺客一起抓起來呢。
安然蹙眉,是自己著急了,看到廷鈞以命相博得來的消息,她便不顧了後果。「能通過孟公……」
但是她的話旋即被燕三娘的眼神打住,安然也知道,冥門一直與藍家勢如水火,自己想管慕東煌的閑事,恐怕孟公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還有誰,此事緊急,若是皇上招眾皇子議事,那——她驀然想到了慕南羽,他若是還在那兒,是不是可借機進去?若是按照廷鈞所說,這樣一來,大昭也不用與燕凌霄翻臉,也許燕凌霄與凌曦公主也能保住一條命呢。
看到燕三娘預言又止,安然神情堅定,「你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