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巨大的石塊轟擊在祖龍城牆面上,崩散成飛濺的碎石。夏風只感覺城牆傳來一陣顫動,他心頭一緊,一手持刀,一手舉著鐵盾,牢牢護在了自己身前。
冬天已經過去,羽族圍城月余,一直沒有動作,只是準備攻城器械,開春之後,終于發動了進攻。這幾日來,羽族動用投石機將大量石塊拋投向祖龍的城頭,造成了不小的傷亡。被巨大石塊砸中的士兵,固然立時血肉模糊,命喪當場。就算石塊沒有打到人,砸碎在城牆上,也會造成不小的危機,夏風就親眼看到崩碎飛散的石片割開了一個措不及防的士兵咽喉,血流滿地而死。
于是夏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身在垛堞與鐵盾之後,他可不想還沒與敵人交手,就莫名死在這樣一輪投石中。
面對羽族的投石攻擊,人族也展開了反擊,城牆上安裝的弩車和石炮也咆哮著把怒火傾斜到羽人陣地,試圖壓制擊毀羽族的投石機。祖龍城高高的城牆讓這些攻擊射程變得極遠,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也毀壞了羽族的一些投石機。但是,羽族處在城外,有著許多木材可以重新制作軍械,而且西面有著礦山,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投石彈藥,這些都是人族無法比擬的資源優勢。羽族可以毫不在意地與人族對耗。
柳堅營聞訊很快制止了城上守軍有些意氣用事的對攻,他讓軍民們用石塊和泥土,在城頭壘就了墩和台樓,戰士們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任由對方投石轟擊。
祖龍城厚厚的城牆建造時壘得極為踏實,投石遠遠無法撼動。巨大的石塊打在光滑的牆面上,只能碎裂飛散,除了帶來一陣波動感,沒有其他實質的傷害。人族士兵們在歷經了幾次有驚無險的轟擊後,終于放下心來,漸漸習慣了這種攻擊。
羽族很快也發現了投石機沒起到太大效果,既然沒法轟毀城牆,又打不到多少人,那就暫停攻勢。
停止了投石之後,羽族開始了真正的攻勢,羽族軍營中,士兵們列隊而出,排開陣勢。無數隊伍推著攻城塔向祖龍城靠近,就像一艘艘船只靠向港口。一個龐大的方陣,高舉著巨大的盾牌,掩護著沖車向祖龍城的城門口沖去。
經過了充足準備的羽人,在短短的時間里,張開了猙獰的面目,西南兩面,同時展開了浩大的攻勢,城外的原野間,煙塵滾滾,殺氣騰騰。
「殺!」羽人戰士們高喊著,推動巨大的攻城塔向城頭靠去。攻城塔建造得比祖龍城城牆還略高,不知耗費了多少木材和羽人工匠多少精力。攻城塔頂端,羽人的神射手,不斷向城頭傾瀉箭雨。攻城塔外層蒙著厚厚的牛皮和鐵片,可以阻擋敵人的攻擊,而攻城塔內部的階梯上,站滿了羽族的戰士們,他們正手握兵刃,等待著登城展開白刃戰。
而城牆最中央,羽人推著巨大的沖車往前推進,沖車的輪子吱嘎作響,頂上用巨大的木板遮蓋,可以擋住城頭的箭枝檑木,護送沖車的羽人方陣,高舉著盾牌斜斜朝上,以防備來自上方的攻擊。
而沒有參與到登城攻擊的羽人,則在原野間布下了戰陣,士兵們在前方安插好防御用的木柵,然後把自己的箭矢一枝枝插入面前的泥土,方便取用,再取下自己背負的長弓,把一枝箭矢搭在弦上,只等軍官一聲令下,數萬人同時開弓怒射,密集的羽箭鋪天蓋地,像暴雨,又像是秋蝗,遮蓋了祖龍城的城頭。這便是羽族久負盛名的箭陣,通過箭雨的洗禮,極大地壓制了城頭守軍的動作,讓沖車和攻城塔得以順利行進。
讓妖族束手無策的祖龍城城牆,對羽族而言,卻並非不可逾越的天塹。羽族的這一套攻勢配合起來,取到了不俗的效果。人族在羽族箭陣壓制下,只展開了些零星的反擊,並不能阻止羽族攻城塔和沖車的靠近。
沖車靠近了城門,羽族的陣營遠遠看見,發出一陣歡呼聲。
羽人的士兵絞動輪盤,拉起了沖車上的撞木,然後松開。撞木用鐵皮包裹住的頭狠狠往前蕩出,撞在了祖龍城的城門上,發出了轟然巨響。
祖龍城的城門極其高大厚重,有十余丈高,數尺厚,用鐵皮裹著巨木制成,巨大的城門上,密密麻麻地瓖滿了碗口大的銅釘,關上後里面用幾根成人手臂粗細的鐵栓栓上,十分牢靠,在沖車的撞擊中也只是微微一震。羽人們卻沒有灰心,知道沖撞城門本不是一蹴而就的易事,何況是天下第一的堅城祖龍,他們只是重復地拉到撞木,一下下撞擊著城門。一聲接一聲的轟鳴,哪怕在數萬人的戰場也清晰可聞。
羽族陣營里,騎兵開始調動,一旦祖龍城門被破,騎兵便要在第一時間展開沖擊,為大軍攻入城內,殺開一條通道。羽族上下,注意力全部被城門方向所吸引。
在城門內側,柳堅營听著一下下的巨大撞擊聲,神色不變,他看著城門上的鐵栓被震得微微跳動,卻沒有斷裂的跡象,微微松了口氣,回頭笑道︰「看來當初設計城門的工匠所言不虛,這確實是堅若磐石。好了,測試完畢,該結束羽人的念想了。」他揮了揮手,數百名士兵抬著撐木沖上前去,為城門進行加固。同時,城頭得到了訊號,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開始拉動絞盤。
城門外,羽人依舊在拉動撞木,忽然間,勁風撲面,眾人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地面劇震,巨大的聲響這才遠遠傳了出去。整個戰場都似乎被這一聲巨響給驚得停滯了片刻。羽人們齊齊向聲音發出的城門口看來,卻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不知道城門下的羽人此刻已然陷入了絕望。
一道巨大的鐵閘橫亙在城門前,怕不有尺余厚。剛才那一聲巨響,就是這道鐵閘被放下,砸落在地所發出。巨大的震動,將靠得最近的羽人戰士直接震得腑髒破裂,七竅流血,而稍微靠外的羽人也是耳朵里嗡嗡轟鳴,一時間失去了听覺。城門都還沒有撼動分毫,此刻又多了一道尺許厚的萬斤鐵閘,這讓人怎麼活。負責帶隊沖擊城門的軍官望著鐵閘,目光惘然無助。
然而,這僅僅是他們噩夢的開始。有幾支巨大的圓筒垂落,中間用鐵鏈穿過,靠機關絞動伸縮,筒面上是密密麻麻如狼牙般的尖銳倒刺。圓筒砸落在護送沖車的方陣上,在鐵鏈的帶動下,忽然間滾動起來,那些狼牙般的利刃旋轉著,撕扯開盾牌的防御,絞入了人群里,在慘叫聲中,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撤!」帶隊軍官驚叫著,聲音里充滿了恐懼。這分明是一座死亡的陷阱,早早地布置好了等待羽人的沖擊。還活著的士兵們听到軍官的驚叫,心頭最後一點勇氣也已流失,轉身就跑,沖車也不管了。既然破不動城門,沖車這玩意就沒有一點作用了,關鍵時刻,保命要緊。
然而人族不肯放過他們,城頭上弩車激射,一陣勁矢打入了倉皇回逃的羽族陣形里,將護送沖車前來沖城的羽人方陣,整個兒留在了祖龍城門前的沙地上。鮮紅的血浸濕了地面,這是人族的耀武揚威,這是**luo的警告。祖龍城的城門,你們拿不下!祖龍城,你們更拿不下!
翼北熾看著城門前的一片狼藉,陷入了沉默,他朝副官揮了揮手,副官領會了他的意思,替他發出了命令。羽人不再派出沖車去強攻城門,而是全力推動攻城塔,像浪潮般壓向整座祖龍城西的牆面。
原本通過箭陣的掩護,羽人已經將攻城塔推得很近了,此刻驟然發力,立時有不少攻城塔來了城牆邊。
「火油!」城牆上的人族軍官發出了怒吼,士兵們將裝有火油的瓦罐丟了出去,砸碎在攻城塔上,然後再用火箭射去,火油被點燃,在攻城塔上騰騰地燒了起來。
面對人族的火油戰術,攻城塔上的羽族射手也開始拼命用箭矢攻擊扔火油罐的人族士兵。夏風親眼看見一個同伴舉著火油罐正要扔出去,被一枝燃燒的火箭射碎了瓦罐,火油灑了一身,那個人登時渾身浴火,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如同一支火炬,四下亂竄,最終摔下城去,燒成一截焦炭。
看著同伴的慘狀,夏風被恐懼壓迫得不能呼吸,然而他還是鼓起勇氣,探出身去,將一火油罐準確地砸在面前一座攻城塔的頂部。「殺!」夏風瞪著通紅的雙眼,把一根火把丟在沾了火油的攻城塔上,攻城塔登時熊熊燃燒起來。
「 」,攻城塔前方燃燒的隔板被重重放下,搭在了祖龍城的城牆上,形成一座飛橋。羽族的士兵們揮舞著兵刃,從底部登上塔頂的平台,然後踏著燃燒的飛橋,突破火焰,沖上了祖龍的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