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夏風左手持盾,把全身力氣靠了上去,頂住了從攻城塔中沖上來的羽人凌空一擊,他藏在身側的右手刀順勢一劃,將一個羽人砍翻在地。然而新的敵人又攻到了他的面前。
「頂住,頂住!」人族軍官嘶吼著,身先士卒,和羽人交上了手。
整座祖龍城西面的城牆上,無數攻城塔靠近,許多還帶著火油在燃燒。而羽人戰士已經奮不顧身,冒著煙火在往城牆上瘋狂突進。雙方在城牆邊緣展開了激烈的交鋒,每時每刻都有戰士倒下,橫尸城頭。
羽人的尸體不斷從牆頭墜落,猶如凋落的葉子,但羽族士兵卻源源不斷借著攻城塔往上涌去。但是城牆上的羽人遲遲沒能打開局面,站穩腳跟,只能困在城牆邊緣拼殺,後面的人空自焦急,卻也無法可施,只能在攻城塔上等待。
城下羽人又開始調度,許多部隊推著較為輕便的雲梯靠了上來,這種雲梯高度不到五十丈,實際上夠不著祖龍城的城牆,讓人族有點模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些羽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然而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羽人的雲梯並沒有完全靠上來,在數十丈外停住,羽人的戰士們紛紛登上雲梯,他們沒有在雲梯的頂端停下,而是踩踏著戰友的肩膀向上,搭建起一座由羽人組成的高塔,高度還超出了祖龍城城牆。羽人輕盈地扇動著翅膀,張弓搭箭,瞄向了祖龍城牆。這是翼北熾復刻了南柯寨翔芸長老發明的遮天翼陣,借著雲梯的幫助,壘成了一座座人形箭塔。
現在城牆上人族和羽族正在混戰,城下羽族的箭陣已經不能用箭雨覆蓋打擊了,怕誤傷到友軍。但塔上的羽族射手們,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可以精準地射中人族,如此一來,城頭上的羽族戰士,得到了遠程支援,壓力大減,漸漸有突破城頭防御的跡象。
這時,柳堅營率領他的鐵壁營,抬著許多木箱,來到了城頭。在柳堅營的指揮下,鐵壁營的士兵打開了木箱,從里面掏出一個個黑乎乎的鐵球,他們拉掉上面的鐵環,把鐵球對著攻城塔丟了過去。
黑乎乎的鐵球,從攻城塔的出口處丟了進去,在里面滾落。攻城塔內,許多羽人戰士正堵在這里,手持兵刃,等著前方殺開通道,好沖上前去。這時滾進來的鐵球,是什麼玩意?羽人納悶地看著這個東西。
「轟」鐵球在羽人的注視下炸裂開來,裂開的鐵球碎片,向四面八方飛散,輕易地穿透了羽人輕盈的身軀,離鐵球最近的羽人如同被打穿的篩子,鮮血噴灑,站得遠的,也給爆炸的氣流轟得往下滾落。攻城塔內,一片鬼哭狼嚎。這樣的情形,發生在每一個被丟進鐵球的攻城塔內。
羽人還沒從這打擊中回過神來,只見上方,又一個黑乎乎的鐵球,滾了進來,蹦蹦跳跳的,仿佛一個丑不拉幾的小孩,十分可笑滑稽。可羽人卻仿佛看到極其可怕的惡魔。「小心!」羽人聲嘶力竭的吶喊瞬間被爆炸的轟鳴淹沒。
人族會爆炸的鐵球,對攻城塔內部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不僅造成大量殺傷,而且把攻城塔內部搞得一塌糊涂,里面木制的階梯有些被炸斷,而外面蒙著的牛皮也有被擊穿。更重要的是,這一陣攻擊,有效地扼斷了羽族攻城的連續性,還在城頭拼命的羽人,沒有得到來自身後的支援,漸漸支持不住,被守軍一一殺死。雲梯翼陣上的羽族射手拼命放箭也無濟于事。這些射手離得有些遠,隱隱听到一些爆炸的悶響,還在納悶攻城塔里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沒人跟上。
柳堅營從木箱中取出用鐵鏈拴在一起的兩個雷球,在手里掂了掂。雷球要拉開拉環才會爆炸,鐵鏈拴在兩個雷球的拉環上,要是現在拉開呢,那裝上鐵鏈就毫無意義,要是不拉呢,你丟出去不爆炸沒有威力又有何用。所以用鐵鏈連接兩個雷球,對普通士兵而言,純屬雞肋。但對于柳堅營而言,卻是值得一試的改進。
他一揚手,體內真氣鼓蕩,附在雷球上,遠遠地甩了出去。他膂力驚人,這一甩,鏈球在空中旋轉著,直飛數十丈遠,朝羽人的雲梯翼陣飛去。
鏈球扔過來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到了雲梯翼陣的羽人跟前,羽人正要張弓將這玩意兒射落,這玩意兒卻猛地爆炸開來。鐵球炸裂的碎片如急雨般四散,,打穿了羽族射手的軀體。爆炸的沖擊波也讓許多站在戰友肩膀上的羽人失去了平衡,站不住腳,往下掉去。最恐怖的是那根鐵鏈,爆炸給了它可怕的旋轉速度,它仿佛變成了死神的鐮刀,所過之處如割草,輕易地將性命收割。這一個鏈球的打擊,竟然一座雲梯翼陣有潰散的跡象。
柳堅營滿意地笑了笑,又抓起一個鏈球,丟了出去。
羽族終于傳來鳴金收兵的聲音,羽人如潮水般退去。戰場上,一些被毀壞的攻城塔還在嗶嗶剝剝的燃燒著,城上城下,散落著戰死者的武器和尸體,鮮血淋灕。
相比退兵時羽人的沉默,祖龍城牆上,人族傳出一片歡呼。這是一場酣暢淋灕的勝利,雙方展開了艱苦激烈的交鋒,最終,人族支撐了下來,笑到了最後。此前軍營里的憂愁陰霾,隨著這一場勝利都隨風消散了。
城外羽族旗下,翼北熾望著城頭歡欣鼓舞的人族士兵,皺了皺眉頭。柳堅營的布置,人族戰士的頑強,都超出了他的預計,看來,按原計劃是不行了。于是,他轉頭對副官說道︰「讓礦山上的風獵影將軍做好準備,奇襲必須提前,今夜就實施。」副官領命而去。
……
礦山上,夜色里,羽族士兵們調好了投石機的方位。這里離祖龍城的西北角不遠,投石機可以把某些事物精準地投放到城頭,比如說羽人。
風獵影看著面前的戰士們,良久沒有說話。這些是他最精銳的手下,最信任的伙伴——獵鷹哨騎。這次攻打祖龍城,人族據險死守,騎兵沒有用武之地,但獵鷹哨騎都是擅于突擊擅于奇襲的戰士,于是被委以此次重任,他們哪怕沒有騎在馬上,也是最優秀的。
風獵影淡淡道︰「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獵鷹哨騎齊聲應答。
風獵影不再說話,一揮手,獵鷹哨騎立刻散開,各自坐進相應的投石機上,他們要作為炮彈,拋投在祖龍城頭,去爭取突襲打開城門,羽族軍營里的騎兵將在第一時間攻上去接應。
操控投石機的羽族戰士,把這些羽族的奇兵拋投了出去。獵鷹哨騎們在半空中展開了羽翼滑翔,向祖龍城西南角的城牆撲去,像真正的鷹。
他們的身形越來越近,卻忽然听到一陣刺耳的尖嘯。
礦山上的風獵影,只看到自己的手下,在滑翔中,忽然紛紛哆嗦著往下掉落,就像是飛在天上的鷹,給人折斷了翅膀。
祖龍城的西南角亮起了火光。數百人族士兵,正操控著弩車,指著這個方向,在人族士兵中,有一個人負手靜靜站立著,火把搖曳著,映照出他的臉龐,柳堅營。
風獵影的心在滴血,柳堅營早就防備著這個角落,布置了多到奢侈的弩車,自己手下的哨騎們沒能鷹擊長空,半途就在如雨的弩矢中隕落了。人族,甚至沒有給他們拼命的機會。
「懦夫!」風獵影一聲怒吼,抓起了自己的長弓,獵影之風。這里離城頭很遠,,但是他的怒火足夠傾瀉過去。黑色的弓身被張開一個彎曲的弧度,絞緊的弓弦發出令人聞之牙酸的吱嘎聲響。
風獵影松開了扣弦的手指,弓身和弓弦驟然回彈,巨大的力量給予了那枚羽箭恐怖的加速度,帶著它撕裂了空氣,突破了音障,在風獵影怒火熊熊的目光中,閃電般釘向城頭柳堅營的面門。
城頭的人族守軍只仿佛看到有黑影一閃,他們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這一箭太快了!
銳利的箭風直撲面門,刺得臉上隱隱作痛,柳堅營看到箭頭鋒鏑的寒光逼近,他沒帶武器,右手探出,攥住了飛馳中的箭桿。羽箭在他手心如同一只發狂的野獸,拼命嘶吼著,要奮力向前掙月兌,要咬進他的血肉,然而在柳堅營五指發出的巨大壓力下,最終不甘地停留在柳堅營眼前,箭的鋒鏑離他面門還有三寸。
人族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柳將軍空手綽住了敵人射來的羽箭,登時發出一陣歡呼。
礦山上,風獵影收起了弓,眉目間也流露出一絲疲倦之色。雷池難越柳堅營,此人,當真是極其可怕的對手啊!他不再看祖龍城頭,轉身走入夜色中。
城頭,柳堅營將那枚羽箭丟下城去,又負手身後,他微笑著,沒讓人看見,他右手的手心,有鮮血,在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