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源鎮桃花塢以南的一條狹長山道里,一只怪獸正在游蕩。
它渾身披著厚厚的一層皮,猶如天生的盔甲,尤其是後背,還生滿了角質的倒刺,像背了一身的短刀。它靠兩只巨大粗壯的後肢走路,前肢對比身軀則顯得縴細無比,帶著鋒利如刀的爪子。它有個碩大的腦袋,眼楮左右分開,長長的嘴巴里,是一排釘子般的牙齒。它還有著一條粗壯的尾巴,龐大的身軀像是一座小山,每走一步,地面都有些震動。它就是一只強大的怨靈獸,那些修士們想要獵殺的陸行龍。
陸行龍在山道里慢悠悠散步,它散發出的危險氣息,讓附近其他生物避之不迭。忽然間,它的鼻翼抽了抽,仿佛在空氣中嗅著什麼,然後它歪了歪脖子,斜著眼楮打量著從遠處走來的四個人影,正是陋室客棧為了錢財而勇敢地冒險前來的奚洛水一行人。
「我靠,這家伙真大!」奚洛水看到陸行龍的體積倒抽一口涼氣。
「話說,我們跟它好像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咱要不還是撤了吧!就咱們這體格,估計不夠它塞牙縫呢。」于淡淡看到這龐然怪物,臉色有些發白,嘴里打著退堂鼓。
「閉嘴,你還是爺們不,是男人不?你看兩位女士都沒說什麼要跑,就你嘰嘰咕咕的,真替你害臊。」奚洛水毫不吝嗇自己的鄙視之情。
「嗯,我沒說要跑,因為我知道跑不過它。」霍香鍋淡定地指了指大踏步朝他們走來的陸行龍,她的手心里,也滿是冷汗。
「既來之,則安之,既跑不了之,則殺之。」孟雲瑕嘻嘻一笑,拉開了一張黃楊木的長弓,她戰斗力雖然比較渣,但好歹是個羽人,但凡是個羽人,就能射箭,而且射術基本上都還不錯。
「嗖」孟雲瑕射出的羽箭吹響了戰斗的號角。
羽箭射向陸行龍的眼楮,陸行龍頭一偏,那支箭就射倒了陸行龍鼻子上,扎在厚厚的皮上,給彈了開去,沒有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陸行龍抬頭一聲怒吼,吼聲響徹山道,明顯是被激怒了。它邁開步子,開始加速跑動,難以想象這麼龐大的身軀跑動起來居然這麼迅速,它每一次落腳,眾人都感覺地動山搖,驚得臉色蠟白。
「殺!」奚洛水身為曾經的伍長,義不容辭地擔任了主攻手,他抽出一柄長刀,迎著陸行龍狂奔而去。他腳下有著一種奇妙的節奏,隨著距離的接近而變幻,在離陸行龍還有十丈之時,一躍而起,雙手舉到,仿佛帶著頭頂那片日光,迎頭斬下。
「 」陸行龍繼續前竄,奚洛水的當頭一刀重重砍在了陸行龍的背甲上,只感覺如中敗革,斬不進去,反而被巨大的力量反彈開來。
陸行龍發出一聲悶雷般的怒吼,巨大的尾巴向落地的奚洛水卷來,如同一根屋梁掃落,尾巴未至,激起的勁風已經吹得沙塵飛揚,威勢驚人。
奚洛水大駭,哪里敢硬接,著地一個打滾,驚險地從尾巴下躲了過去,有三分狼狽,七分驚悚。
陸行龍似乎是個倔強的家伙,一尾巴沒抽中,再來,啪嗒、啪嗒,倒像是個任性的孩子在用鐵鞭抽陀螺。奚洛水則跟個滾地葫蘆似的跌打滾爬,拼命躲閃,場面相當難看,但他已經沒心情顧及場面好不好看了,那粗大的尾巴,跟鐵鞭似的,每一擊都打得大地開裂,泥土亂漸,要是身上被抽那麼一下,還不變成肉餡,留給香鍋包餃子啊。
「哇,大叔的身手還蠻矯健啊,活蹦亂跳得跟兔子似的。」霍香鍋目瞪口呆道。
「嗯,是不錯,就是動作太猥瑣了,一點也不優雅、不藝術。」于淡淡點頭評論道。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要看著老板遇險還廢話連篇,趕緊救人啊!」孟雲瑕心急如焚,她一刻也沒有停止從旁牽制,但問題是人家陸行龍壓根不理會她的箭枝。她畢竟不是專業射手,射出的箭枝威力有限,射陸行龍厚皮上根撓癢癢似的,一點也幫不上奚洛水的忙。看到奚洛水手忙腳亂,結果這兩個魔藥師還在這評頭論足,以孟雲瑕的溫柔性子,也忍不住開口批評了。
二老板發話了,于淡淡和霍香鍋立馬反應過來,掏出了各自的包裹。
「要不你先來?」
「女士優先,還是你先來吧。」
危急關頭,兩位魔藥師還在相互謙虛推讓,孟雲瑕簡直要哭了。
「好吧,那我不客氣了。」霍香鍋點了點頭,掏出了一個鐵罐頭,揚手就朝陸行龍砸去。
看到又是一個鐵罐頭,孟雲瑕忍不住喊道︰「等等,你丟的是什麼,難道又是催淚毒氣?」
霍香鍋搖頭道︰「不是,這次是一種神經毒氣,我取名叫‘七步倒’。」
孟雲瑕臉色有些發白道︰「那奚老板怎麼辦?」
「額。」霍香鍋一愣,掏出一個藥丸朝奚洛水丟去,喊道︰「老板,把這東西含在嘴里。」
這時,落到陸行龍身邊的鐵罐頭已經在散發濃濃的煙霧,奚洛水一看這情況,勾起了很不好的回憶,心中叫苦不迭,老子又要躺槍了。這時他忽然听到霍香鍋的提點,哪里敢怠慢,誰知道不含上那藥丸,到時候流的是淚還是血啊,他一個餓虎撲食,把藥丸搶到,迫不及待含在嘴里,臉上一陣抽搐,媽的,真苦!這小妞不會把藥弄甜點麼。
煙霧越來越大,將陸行龍和奚洛水都籠罩住了,也遮住了陸行龍的視線,讓它一時看不清楚情況,焦躁得用尾巴亂拍亂打,好幾次差點瞎貓撞上死耗子打中奚洛水,嚇得奚洛水一陣亂滾,連滾帶爬逃出了戰團。陸行龍沒看見,依舊在煙霧里發瘋。
遠處,霍香鍋牛氣哄哄地倒計時︰「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倒!」然而她一說完,卻發現陸行龍依舊在發瘋亂轉,一點也沒有倒下的跡象,登時臉現尷尬。這怪物,太不給本小姐面子了。
「好吧,那讓我來試試。」于淡淡一臉矜持地說道,從袋子里取出一個玻璃瓶,玻璃瓶中間被隔開,一邊是黑色液體,一邊是清澈透明的液體,他一甩手,將玻璃瓶朝陸行龍丟出。
「呯」的一聲,玻璃瓶砸碎在陸行龍腦袋上,玻璃碎片四下飛濺,兩種被隔開的液體混合在一起,登時發生一次凶猛的爆炸。
「吼」陸行龍發出憤怒的慘叫,頭上縱然有甲冑般的硬皮保護,也難免有些血肉模糊,尤其是脆弱的眼楮,挨了這一下登時黑了。看不見東西的陸行龍陷入了狂暴之中,它咆哮著用尾巴亂掃一氣,猶如狂風卷地,鋒利的爪子也四下里亂抓亂撓,還張著血盆大口亂咬,看得已經月兌離了的奚洛水心驚膽戰,要是此刻自己還站在陸行龍身邊,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咦,還不死,生命力可真夠頑強的。」于淡淡稱贊了一句,接二連三的丟出那會爆炸的玻璃瓶,想要一口氣干淨利落地解決陸行龍。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那些爆炸,經過了硬皮的抵消,傷害已經不足以致命,陸行龍雖然身上傷痕累累,卻絲毫沒有倒下去的跡象。這下于淡淡有些掛不住面子了,失去了從容,想要繼續丟他的玻璃瓶,然而他手往袋子里一伸,登時傻了眼,剛才一陣狂丟,他配的液體爆炸瓶居然用完了。他的手尷尬地停在自己的口袋里,沒有抽出來。
「剩下的,還是交給我解決吧!」霍香鍋看著于淡淡久久沒有抽出來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剛才自己的毒氣沒起到作用,大跌顏面,幸好這個家伙也沒有建功,機會又回到自己手上了,一定要好好把握,不就是爆炸麼,我也有啊。霍香鍋掏出一個新的鐵罐,沒有丟出去,反而對著陸行龍吹了一記口哨。
狂暴中的陸行龍正目不能視物,陷入瘋狂,忽然听到這一記口哨,猶如被黑暗中的燈塔指明了方向,張牙舞爪便循著聲音向霍香鍋三人撲來。
一邊的奚洛水目瞪口呆,這怎麼回事,嫌不夠刺激麼,還故意引這大家伙過去,找死啊!
而面對沖來的陸行龍,孟雲瑕和于淡淡更是措手不及。
「喂喂喂,香鍋你是想當內鬼麼。」孟雲瑕還來得及說了句話才跑,于淡淡一聲不吭就抱頭鼠竄。
霍香鍋沒有動,雖然她臉色有些發白,身體有些顫抖,她還是釘在原地,看著陸行龍張開血盆大口撲來。
「大家伙,嘗嘗這個。」霍香鍋準確地把鐵罐子丟進陸行龍大張的嘴里。
「呃」陸行龍仿佛被噎了下,將那東西吞落肚中,忽然,它的肚中出來一聲悶響,同時它的肚皮也猛地鼓了下,好像有個什麼在里面使勁敲了敲。陸行龍呆呆地站在當場,一仰頭,嘴里和鼻孔里同時噴出了幾尺長的火焰,無比的華麗絢爛,像是雜耍團表演的吞火噴火節目。
這家伙還會表演噴火吶!奚洛水和孟雲瑕看得目眩神馳,差點感動到想要鼓掌。不過,為什麼空氣中會有一種烤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