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一拳落空,腳下一頓,身子旋轉半個身位,止住了前沖之勢,同時左手拳一勾,擋住了奚洛水的追擊。兩人各退一步,打量著對方,暗自忌憚。
奚洛水的招式穩健精準,用小力氣化解阿峰的大力量,不但招式精熟,心理素質也極其過硬。阿峰動作快,反應快,力氣大,拳勢猛,在拳勢帶偏,陷入下風之時,冷靜地快速用左拳擊斷對方的追擊之勢,掰回了劣勢,是可怕的對手。
兩人對峙片刻,忽然間又揉身而上,纏斗到一起。奚洛水用的是羽族軍隊中的搏擊之術,老練狠辣,招招取人要害,旨在癱瘓對方的戰斗力。阿峰拳勢綿密迅速,力大勢沉,仗著年富力強,一邊讓開要害,一邊硬挨些招式與對方互換。
只听得「砰砰」的拳腳到肉之聲在兩人之間響起,圍觀眾人看得心驚肉跳,這兩人哪是在打架啊,簡直是在打沙包嘛。孟雲瑕更是臉色慘白,無比揪心。
「喀嚓」一聲脆響,一道身影從戰團中飛出,摔倒在地,眾人定楮看去,原來是阿峰中了奚洛水一腳,被踢飛出來,听剛才那響聲,可能是哪根骨頭給踹斷了。
摔倒的阿峰著地一滾,迅速爬了起來,嘴角有鮮血流淌,但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剛才被踢斷的不是他的骨頭,他又邁著穩健的腳步一步步向奚洛水走去。
「呸!」奚洛水也吐出一口血水,他腮邊被拳頭擦過,有些浮腫,這一吐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女乃女乃的,不服老不行啊!」奚洛水一聲苦笑,盤腿坐倒在地,剛才那一陣亂戰,他身上也硬挨了不少下,傷勢不輕,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他這一坐下,就不想站起來了。
「大叔,這麼早說自己老了可不好呀!」孟雲瑕一邊取笑著,一邊走了過來,攔在奚洛水面前。她自知是戰斗值只有五的渣渣,絕對攔不住眼前走來的這個面無表情的打手阿峰,但她還是毅然擋在了奚洛水身前,她不想去想為什麼。
「喂喂喂,你都喊我大叔了,那我還不老麼。讓開點,別擋住老人的視線啊!」奚洛水強行站了起來,伸手搭在孟雲瑕肩膀上,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後。
剛才他的手搭在她肩頭,她感受到了他的虛弱,然而不知為什麼,孟雲瑕還是乖乖讓他擋在了自己身前,眼眶里潮潤潤的,有點想哭的沖動。這可不是哭的時候呀!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努力壓制鼻子上傳來的酸楚。
年輕的阿峰走到了奚洛水面前,奚洛水知道自從自己退伍後,每天喝到爛醉,導致狀態大不如前,加上右手傷勢的隱患,已經不是這個人對手,但是他還是義無返顧迎了上去,無關匹夫之勇,而是關乎羽族老兵的尊嚴,關乎舊屋小隊的尊嚴。
「鐺」!一個鐵罐子被丟到兩人之間,還骨溜溜滾動了下,罐子里冒出了淡青色的煙氣。眾人一怔,然後又有幾個罐子被丟了過來,煙氣開始彌漫。
孟雲瑕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她捂住了嘴。這不是她傷心脆弱了,實在是控制不住啊!
「我靠,這是什麼?」奚洛水一邊咳嗽,一邊淚水漣漣,這樣的場景居然出現在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身上,剛才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氣氛一下子去了不復還了。
同樣在煙氣里眼淚滾滾而落的,包括了面無表情的阿峰,凶狠的賀胡子和店里其他人等。
阿峰那張讓人一見生寒的死人臉,此刻淚水像逆流成河的悲傷,徹底地破壞了他殺氣逼人的形象。賀胡子眼楮紅紅的,這個凶巴巴的大漢像是忽然變成了委屈的小媳婦。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大呼小叫。
「邪門,快跑!」
「毒氣,肯定是毒氣!」
眾人一窩蜂往外跑去,惡魔雇佣兵和其他幫派一起落荒而逃,此刻倒是不分敵我,行動一致得狠。
奚洛水和孟雲瑕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抬頭看去,于淡淡施施然用濕毛巾捂住口鼻,一副瀟灑做派,仿佛是個身處戰場悠然作畫的藝術家。
看到這家伙的眼里沒有飽含深沉的熱淚,奚洛水不樂意了,沖上前揪住于淡淡衣襟惡狠狠道︰「你丫的,搞什麼鬼?」
「哦,這是一種散發刺激性氣體的魔藥,主要是讓人眼里控制不住的流淚,不錯吧?」于淡淡渾不在意道︰「可惜不是我弄的。」
奚洛水和孟雲瑕一怔,就听到一個女聲應道︰「當然,因為是我弄的。」
三人循聲看去,霍香鍋正站在廚房門口,伸出手指,擺出了一個勝利的姿態,得意洋洋道︰「我可是救了你們一命哦,應該要漲工資的吧!」
「可是……」奚洛水看著霍香鍋和于淡淡,終于忍不住咆哮道︰「為什麼你們不受影響,沒有流眼淚。」
「哦,這個用一種藥水可以避免的撒,我在眼皮上涂了點就沒事啦!」于淡淡毫不在意說道。
霍香鍋則聳了聳肩膀,說道︰「我自己配的藥,難道還不準備解藥?你當我智商是負數麼?」
「那你們為什麼不先給我們解藥?」奚洛水額頭上青筋突起,目光簡直可以殺人了。
「你是白痴麼,這麼突發的事件,怎麼來得及。」于淡淡好奇地看了奚洛水一眼,撇了撇嘴,說道︰「再說你在跟人打架,我沒事跑上去干嘛,萬一要是被波及,打到我英俊的臉龐怎麼辦。」
「你這只豬,去死!」奚洛水大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看樣子想跟于淡淡來一場身體上的親切交談,卻被孟雲瑕拉住了。
孟雲瑕眼淚滾滾,無奈道︰「你們說了這麼多廢話,怎麼還不拿解藥過來!」
霍香鍋和于淡淡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掏解藥。
奚洛水和孟雲瑕含淚對視,無語凝噎,這他媽是兩個什麼妖孽級的極品店員啊,難道魔藥師的腦袋里都是漿糊麼?
等兩人用解藥止住了淚水,回頭一看,忍不住又要哭了,這回是真哭。剛才這催淚鐵罐子一鬧,人全跑了,兩人看著空蕩蕩的客棧,這才想起,還沒收錢呢!
「啊,破產了!」奚洛水一聲慘叫,抱頭蹲下了,然後又跳了起來,怒氣沖沖指著霍香鍋道︰「都是你扔的破玩意兒害的!」然後手指一轉,又指向于淡淡︰「還有你,你個賬房怎麼當的,錢都不收,瀆職,你這是嚴重瀆職,我要扣光你工資!」
听到要扣工資,尷尬的于淡淡立刻變得低眉順眼,聲音都小了許多,他小意地解釋道︰「當時的一切發生得太快,那些催淚的毒氣離我只有零點零五公分,但是一個眨眼之後,那些毒氣就會入侵我的雙眼,于是我決定做些什麼。曾經有一堆欠賬的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間的痛苦莫過于此,既然我已經如此痛苦了,老板你就不要雪上加霜了。」然後他慘叫道︰「求你別扣我工資!」
店里另外三人目瞪口呆,這他媽叫怎麼回事,放跑了沒付錢的顧客不說,連給自己辯護起來都像是詩人泡妞似的,奇葩啊奇葩。
奚洛水冷冷瞥了于淡淡一眼,口吐二字︰「傻x!」霍香鍋在旁點頭,深以為然。
「好了,不要吵了,我們現在要想法子挽回損失。」孟雲瑕伸手制止了陋室的內斗。
「你是豬麼,人都跑了,怎麼挽回,他們都是練家子,憑你們一群魔藥師能奈何他們麼?」奚洛水焦躁道。
孟雲瑕沒介意奚洛水的出口成髒,掩嘴輕笑道︰「酒錢是難以找他們討回了,但他們中了催淚毒氣,一時間都想著解毒修養了,咱們就去把他們看中爭奪的那個什麼陸行龍獵殺了,用來彌補我們的損失。怎麼樣?」
「不錯,不錯!」奚洛水的眼楮亮了,哈哈大笑道︰「听他們說,那啥陸行龍背上的一塊皮都賣了十五萬銅幣,哇哈哈,發達了。」他意氣風發地一揮手,說道︰「好,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咱們把店門關了,全員出動,獵殺陸行龍去也!對了,你們兩個魔藥師,趕緊去弄些大規模殺傷性魔藥武器,想要工資,就得將功補過,看你們的表現了。」
陸行龍八字還沒一撇,奚洛水就已經是一副勝券在握,收入囊中的模樣,孟雲瑕忍不住掩嘴偷笑。
霍香鍋和于淡淡對視一眼,無奈地跑去配藥了。這是他們擅長的事,但這次面對的是未知的怨靈獸,他們心里也很沒底,為了保證勝利,以防萬一,為了將功補過,保住工資,兩人是下了狠手,各自弄了一大堆藥物。而奚洛水和孟雲瑕也已經將一片狼藉的客棧收拾打掃完畢。
眾人帶好武器裝備,把店門關好。奚洛水意氣風發地揚手道︰「出發!」一行人朝著听到的情報中陸行龍所在,殺氣騰騰趕去,那咬牙切齒的姿態,仿佛是要去見仇人,可怎麼看,他們的眼里,散發的都是金燦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