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突然出手與曹少莊主一前一後配合著攻上前來,大堂中頓時桌倒椅翻、「戶破堂危」,尖銳的掌風將廳內的油燈拍熄大半,太子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冷冷的望著他們三人耍猴般在他眼前團團轉,在他的面前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帶刀護衛,個個刀箭出鞘,全神戒備,只要那黑衣人有什麼對太子不利的舉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豁出命來保護主子。
還在當梁上君子的鄧關大概覺得不過癮,下到下邊的棟梁上繼續「觀戰」,他還從沒見過真正的高手是如何交戰的,此番總算開了眼界,看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體投地,卻也汗毛倒豎、毛骨悚然。但見那黃三爺與曹少莊主相互配合著左右夾擊,如兩只穿線蝙蝠一般交叉攻擊黑衣老者,別看出手最多的是黃三爺,其實他只是個幌子,最厲害的還是後邊的曹少莊主,他只是給他找機會罷了。
黑衣老者雖然以一敵二,卻全無懼意,就憑一雙肉掌與他們對掌,還得不時防備著護衛軍的偷襲,雙方斗了的百余回合,黑衣老者漸漸有些支持不住,雖然他身上並無半點傷痕,可那身黑衣已然被他們的掌風撕的亂七八糟,差點連面罩也讓人給扯了下來,那兩個倒是越戰越勇,尤其是曹少莊主,自打他出道以來還從未遇到過像黑衣人這麼高強的對手,如果他能吸取他的內力,起碼能增加三十年的功力,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為絕世高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這老頭給「留」下來,想到這里,他不禁目露殘酷的冷笑,如一只見血的狼,連眼楮都紅的冒血。
黃三爺見火候差不多了,高聲叫道︰「既然閣下知道老夫的過去,想必也知道老夫的般若掌,那就讓老夫的神掌送你上西天吧,接--招!」他大喝一聲。
但見他左手豎在右掌之上,假裝將全身真氣運用于右掌之上,然後「呀--!」的大叫一聲,朝黑衣老者送去,黑衣老者不知是計,「哈哈!黃老狗,十年前你的什麼般若掌就敗在老夫手下,老夫倒要看看你這些年是否有長進?」可惜他高興得太早,正當他的右掌就要印在黃三爺的掌心的時候,另一只白白淨淨的手掌詭異的從黃三爺的腋下伸出,準確的印在了黑衣老者的掌心。
老者頓時感到大勢不妙,他就如打在敗絮之上一般,不但毫無著力之處,而且自己的手掌也沒法收回,好像被粘住了一般,更恐怖的是,自己的真氣正汩汩的從掌心流失,此時的他完全沒了剛才的豪氣,連黃三爺都不管了,全神用力相抗。
黃三爺得意的繞到他身後,「黨項的沒藏軍師,老夫猜的沒錯吧,當年武林皇帝的三弟子,有你這樣的高手在,我們少莊主很快就要成為另一個武林皇帝,到時老夫定將你風光大葬。」
原來這老者是黨項的軍師沒藏,武林皇帝的親傳弟子,真正的絕頂高手,卻還是這樣稀里糊涂的栽了個大跟頭。不過他也不是好欺負的,臨死他還想拉個墊背的,他將體內剩余的真氣突然運于左手,以極快的速度朝黃三爺胸口就是一掌。黃三爺可沒料到他咸魚翻身,會有這麼一招,也幸虧他也是久歷江湖的人,在緊要關頭,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用盡全身內力反擊,廳中頓時傳出「轟」的一聲巨響,將廳內所剩不多的燈火全都震滅,整個大廳一片漆黑。他們三人自然也全被震得東倒西歪,沒藏與曹少莊主雖然還連為一體,卻也震得曹少莊主內力真氣一陣擾動,暫時放緩了吸取真氣的速度,替沒藏爭取到了一點點時間。
就在燈滅後的一瞬間,另一條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太子的眼前掠過,書案上傳出「嘩啦!」一聲,然後就听太子「啊--!」的一聲慘叫。
「不好,快保護殿下要緊,掌燈。」黑暗中有人命令道。
就在這慌亂之中,沒藏軍師在曹少莊主真氣一滯的瞬間,左掌毫無內力地一掌揮出,「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扇在了他那張白白淨淨的俊臉上,而後奪路而逃,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高手不愧是高手。
眾人手忙腳亂的掌好燈,但見書案上一片狼籍,太子正手捂著額頭一臉的苦相,黃三爺眼見到手的鴨子要飛了,正要去追,被少莊主攔住了,「不要追了,我要好好調理一下,你若走了,誰能保護殿下?」原來他剛才吸的內力正積聚在他的丹田內搗亂,如果不吸收掉,非爆了他七筋八脈不可。
「快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麼東西?」黃老三道。
「還看個屁!本宮的金印和兵符都讓人給取走啦!」太子氣得都不顧威儀了,果然,剛才放在一旁的金印與兵符全都無影無蹤。
「啊--!」眾人吃驚不小,紛紛跪下來請罪。
「還不快追!」太子氣得直拍桌子。
黃三爺沒動,其他的護衛全跑了出去,他們並不是為了追兵符,反正他們就算追上了也要不回來,只是出去躲一下罷了,現在呆在太子身邊說不定腦袋就沒了。
「殿下,您的龍頭怎麼啦?」黃三爺湊上前來問道。
太子放下手,但見額角上腫起一個好大的包,紫黑紫黑的,宛如長了一只獨角,「那個王八蛋不但拿走了本宮的兵符金印,還在本宮的腦袋上狠狠的砸了一家伙。」太子氣得咬牙切齒,他長這麼大,從來沒受過如此重的傷,疼得他眼冒金星,涕淚橫流。
黃三爺拿著這事也沒了主意,這賊連太子都敢打,還有什麼事不敢干的?估計不是誅九族就能嚇倒的主。
「你快幫本宮找找,潘太師寫的信,本宮現在也只這根救命稻草啦!」他拿到兵符後就沒將這信當一回事,也不知丟哪兒去了。
黃三爺還沒回話呢,身邊的太監就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來恭恭敬敬的交到太子手中,「稟殿下,前幾日奴才見殿下將這信丟棄于地,奴才心想殿下說不定什麼時候能用得著,就偷偷的收了起來,還望殿下恕罪。」
「嗯!難得你有這份心,本宮不怪你,下去吧。」太子手捂著額頭吸涼氣。
「謝殿下,奴才告退。」太監退了出去,並關好了門。
「還好有這信在,本宮應該還能控制三成精兵。」太子輕蔑的看了一眼剛調理完畢的曹少莊主。
「殿下就不打算追回兵符和金印?」曹少莊主問得很不是時候。
太子正在氣頭上呢,沒好氣的道︰「明日就要開打,怎麼?你們幕府山莊能有這本事今晚替本宮找回來嗎?」
曹少莊主當然明白太子是在笑他們都是廢物,自然不能出言頂撞,「是在下沒想得周全,還望殿下責罰。」說這話的時候,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本就挨了一巴掌。
「責罰就免了吧,到嘴的鴨子都飛了,就滅了你幕府山莊也于事無補,你還是好好想想,拿走兵符的會是什麼人?」太子失望至極。
「謝殿下不殺之恩。」
「不是不殺,而是給你們記著,沒有下次。」太子說得出就做得到,曹少莊主很明白這點,天下比幕府山莊厲害的角色多的是,只要太子願意。
「幕府山莊一定能為殿下追回兵符金印,反正這些東西並沒落入黨項人手中。」黃老三畢竟年紀大了些,想得比較透徹。
「哦!」太子一听這話,頓時來了精神,「你說說看。」只要沒落入黨項人手中,太子就還有翻本的機會,他總算又看到了一點希望。
「連黨項的軍師都受了重傷,如果是他們的人,沒誰有這個膽子敢見死不救,至于到底是誰得了這東西,明日便知分曉。」黃三爺代他主子回答了。
「黃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太子現在可沒這心情稱他黃三爺。
八王爺與韓將軍徹夜沒睡,正在將軍府的大廳內「散步」,你走過來,我走過去,時不時的還來個「踫頭」,互相埋怨幾句。
「王爺,您說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大厚道?」將鄧關逼了出去,韓將軍想來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也沒听你說過你認識他呀!」八王爺道。
韓風只得將近來與鄧關有關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八王爺听,听得八王爺都一愣一愣的,末了,「真沒想到,居然是他救了你父親一命。」
「他的確是末將的救命恩人,可也沒見過他有什麼本事呀!」韓將軍道。
「他這人深藏不露,絕對是個武林高手。」韓風信誓旦旦地說。
「你見過他跟別人動手啦?」
「父親,半月前,土蕃大使在大散關遇險,救他的正是鄧關。」
「你親眼見他將那些人都打跑啦?」韓將軍覺得不可思議。
「這末將倒沒看到,不過當日聚在藥鋪的殺手無一不是灰頭土臉、鼻青臉腫。」「而且,他還是聖上的人。」這些話本來鄧關交待了無數次,讓他千萬不能對外人提起,可這一個是自己的親爹,一個是聞名天下的八賢王,應該不算外人,他就全抖了出來。
「什麼?他是聖上的人!」韓將軍大吃一驚。
「是啊!皇兄居然在這兒安插了這麼一個硬角色。」八王爺不禁贊嘆道,「他居然對我這個八弟也沒透露半點風聲。」
「原來你知道呀!」韓將軍覺得所有的事情就他一人不知道。
「他說是來給土蕃使臣送路費的。」
「不會吧?要送路費早在京城就送了,又何必到這兒才給呢?」韓將軍越發懷疑這個「皇帝的人」的真實性。
「起先末將也不信,可後來他將東西拿出來後,末將就再也不敢懷疑了,足足有十斤黃金,八顆寸徑珍珠,那黃金上還印有‘四值庫’字樣,十足的宮廷之物啊!」韓風將軍嘴上不牢,全說了出來。
「若果真如此,那聖上就太英明了。」韓將軍嘆道。
「本王這個大哥,往往有奇思妙想。」
「太子殿下曾數次去藥鋪里搗亂,可沒一次不是灰頭土臉的,他是聖上親自安插在這兒的,太子奈他不何也就毫無疑問了。」韓風道。
「你與他相交甚歡,他人怎樣?」八王爺問道。
「頗有俠義心腸,對太子殿下卻多有不敬,就邊他身邊幕府山莊的人都栽在他手上,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韓風不斷地為鄧關戴高帽。
「讓他以身犯險,末將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說他真的能將兵符偷出來嗎?就算偷出來了,又能怎麼辦呀?總不能末將捧著兵符升帳吧!」說來也是,太子手握兵符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如今兵符又回到韓將軍手上,這不是要他腦袋麼。
「這兵符自然不能讓你帶著,實在不行,就送回京城去,要不等黨項兵退了,再找個機會扔到行宮里就是了。」八王爺說得相當輕巧。
「萬一沒偷到呢?」韓風道。
「唉!如果此事未成,末將也再無生機,王爺你無論如何也要幫著太子殿下守好大散關,畢竟他也不想大散關落入黨項人之手。」
「反正明天咱們只守不攻,撐一天再說,如果太子一意孤行,本王就將先皇賜的打王鞭請出來,罷了他的兵權。」這等事八王爺干得出來。
「末將擔心的是到時候怕他不會受打王鞭的節制,反倒害了王爺。」韓風道。
「王爺,您可要做好失敗的準備,如今末將我可是無官一身輕。」韓將軍拿話壓他。
八王爺豈是怕事之人,他也不示弱,「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明日黨項兵攻城,你必是先鋒大將,贏了,功勞是太子的,輸了,掉腦袋的總不是本王。」
「我朝要是連你八王爺都擺不平的事,皇上也就不會怪罪末將了吧。」
「你的項上人頭怕是要讓人拿盤子端著送到聖上面前,不知到那里你還能不能喊冤呢。」
「反正也不只末將一個吧?」
「本王看還真就你一個。」韓將軍听得汗毛倒豎。
「王爺,要不末將把潘將軍找來商量商量,他可是皇上欽命的副將。」韓將軍提議道。
「以前是你病得見不得人,現在是他稱病不想見人,咱們總不可能硬闖吧?」
「可你是王爺呀,他總不能躲著不見吧?」
「他不見本王,難道本王去皇上那兒參他一本,定個不見之罪呀?我朝律法也沒這條罪呀!」
「那怎麼辦?」韓將軍兩手一攤,徹底沒了主意,終究嘴上功夫斗不過王爺。
「現在什麼時辰啦?」王爺問道。「寅時二刻,這天可快要亮啦!」韓將軍急得直冒火。
「實在不行,本王就只好請出打王鞭和尚方寶劍。」八王爺作出了最壞的打算。
「就怕他現在大權在握,根本就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里,反倒害了王爺的性命。」韓將軍的擔心不無道理。
「哼,他敢!哎喲!」八王爺突然捂著頭大叫。
韓將軍沒看王爺,他正低頭看著那個打中王爺頭的包袱,現在正在他腳下。
「看什麼看!還不快撿起來!」八王爺沒好氣的說。
韓將軍打開包袱一瞧,「噫!這是個什麼玩藝?」但見這東西方方正正,亮堂堂、卻也黑糊糊,一模,滿手都是黑的。
八王爺拿過來看了看,氣得大罵,「你這個笨蛋,這不就是個硯台嗎?哪個王八蛋弄這個破東西丟進來呀?差點將本王開了瓢。」他揉著腦袋直嘆氣。
「王爺,咱們還不要再等等看?」韓將軍小心翼翼地說,可他一看王爺那滋滋冒煙的模樣又縮了回去。
八王爺仔細地看了看這硯台,「這是東宮之物啊!那家伙的確是去過了,卻拿錯了東西,這個笨蛋,還說是皇帝的人,全都是假話。」他氣得大吼大叫。
黨項沒藏軍師雖然受了重傷,還是平安無事的逃回了黨項大營,他沒敢讓人看見,像他這等成名多年的人物出如此大的丑,當然不能讓別人瞧見,萬一傳揚出去,他可就沒法在黨項呆了。
他悄悄的繞過崗哨,潛進了大帳,拍著胸脯,剛要喘口氣。就听重重地一聲咳嗽,頓時將他嚇得他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好不容易定下神來,定楮一瞧,頓時長吁一口氣,「哦!原來是二師兄你呀!嚇死我了。」
原來坐在他那張虎皮大椅上的赫然是平頭天子古都爾,看樣子他來了有一會兒,沒事正看書呢,「怎麼啦?好像丟了魂似的,是不是上哪兒找姑娘讓他男人發現啦?」古都爾見他偷偷模模的模樣,少不了要丑他兩句。
沒藏坐下來,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了幾口,拿袖子抹了抹嘴,調理一**內翻騰的真氣,「唉!今晚差點就栽陰溝里,回不來了。」想想還覺得可怕。
「這麼說來那姑娘的男人還是個厲害角色,連你都差點栽他手上,你說你這叫什麼事呀?堂堂黨項軍師,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呀?非得偷偷模模尋覓野食。」古都爾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見這個二師兄越說越離譜,沒藏可動了肝火,指著他的鼻子就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說什麼呢?我去找姑娘讓你捉了奸還是怎麼著?別以為你就是個什麼好東西,呸!‘兄--終--弟--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