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話,古都爾老臉可就掛不住了,可他也不想與他糾纏這事,搖著手,認輸,「行啦!行啦!不就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我看你是來看我玩笑的。」沒藏沒好氣地說。
「不說這個了,哎!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的呆在你這豪華的大帳內,在外邊偷偷模模的忙些什麼呀?」古都爾實在等了他很久。
「唉!不提也罷。」古都爾知道他肯定撞著厲害角色,開不了口,也就沒追問,否則,以他這個師弟的稟性,牛皮早吹上天了。
「本來好好的,怎麼說打就打起來啦?」黨項的事他古都爾也管不著,既然被他撞著了,少不得要問幾句。
「這是大將軍的事,我都管不了,你操什麼心?」沒藏有點不耐煩,今晚他實在是煩透了。
「喲!你拿你們黨項王李德宗在前邊給你擋著,我就猜不出你在後邊使的什麼壞呀?」古都爾對他這個自以為是、心高氣傲的師弟的稟性算是了如指掌。
「我是軍師,能使什麼壞呀?總不可能當皇帝吧?」沒藏心里有點虛,他知道古都爾的本事,從小他就沒什麼事能瞞得了他。
「師弟呀,話一說出來就不值錢啦!你不就是想把你的親外甥扶上少將軍的寶座麼,你今天去殺宋朝的太子了吧?沒殺成,你失敗嘍!哈哈哈哈!」古都爾就喜歡看他這個師弟出丑。
「我是沒殺成,可你也用不著如此高興吧,我失敗了,你也臉上也無光。」如果不是他有傷在身,早就跟他干上了。
「得了吧,你殺了宋朝的太子,必將導致宋朝瘋狂報復,雙方殺得兩敗俱傷,李元昊在軍中,首當其沖,你們兄妹倆就是最大的贏家,今後黨項就是你的天下,想取而代之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你想得挺美的。」古都爾干脆將他「扒」了個干干淨淨。
被揭了老底的沒藏那張老臉哪能好看得了,他見古都爾也瘦了一圈,八成也吃了敗仗,「哼!看來師兄此番前往中原怕是收獲不小吧,金鼎找著啦?要不要我派千兒八百號人幫你拉回來呀?」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他也夠陰損的。
如果是以前,古都爾怕也早就一掌拍出了,自從他受傷痊愈後,脾氣都變了,跟換了個人似的,他現在並未覺得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他也不想讓這個師弟太過得意,一捋胡須,「不瞞你說,此番前往中原,最大的收獲就是我找著了軒-轅-刀!」他可不是在開玩笑。
「那就拿出來讓師弟我開開眼界吧。」沒藏在他身上連塊鐵片都沒見到,故有此一問。
「在我兄弟手上,他不要我的藏寶圖,我也沒好意思要他的軒轅刀。」他說的也是真話,在秦嶺山中,他不是把鄧關的刀扔了,鄧關也把他的圖扔了麼?雙方半斤八兩,誰也不欠誰。
「呵呵呵呵!這可真是天下奇聞,我身為軍師,曾向你討半顆雪蓮子,討了三年,你愣是沒給,你見了軒轅刀會不要?你以為這是你的鐵門關吶!還在這兒騙小孩?」說實在的,就古都爾說的那話,要是以前,連他自己都不信。「哼哼!人家軒轅刀在手,你那什麼藏寶圖還有個屁用呀!還有臉說跟人家換,想必是強搶,刀沒搶到也罷了,讓人修理了吧!」
「我就知道你不信,這沒關系,遲早你會明白的。我就奇了怪了,你好歹也算個絕頂高手了,怎麼會敗得如此狼狽?這事要傳揚出去,我武林皇帝一脈的老臉算被你丟個精光。」
「于你何干?」沒藏心里煩著呢,心說你故意寒磣我的。
「也沒什麼,萬一將來我在中原遇到了這號人物,也好繞著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古都爾實話實說,當然也沒少戲弄的意味,沒藏听著當然更不是滋味,古都爾的本事有多高他心里有數,他說這話就是在笑自己沒用。
「告訴你也無妨,大宋太子身邊有個年紀輕輕的人,不是我要小瞧他,他的本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練就了一門非常邪門的功夫,就是以前師父他老人家說過的‘吸星大法’,我一不小心,栽在他手里了。」
「居然有這事,你是不是弄錯了,這邪門的功夫師父向來連看都不讓看一眼,而且不是已經被師父帶到了魔鬼城嗎?不過,看起來你的內力損失可不小,可否說得詳細點?」古都爾來了興趣。
「當然可以。」接著他就將受傷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這畢竟關系到師門榮辱興衰,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古都爾皺著眉頭,「這門功夫的確是邪門,連師父他老人家都視為異端,明令禁止我等涉足,不過你見過的還不是最厲害的,與我那兄弟比,只算得三流角色。」古都爾拍拍大腿,他將鄧關與聞名天下的幕府山莊曹少莊主做比較,為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不會是敗在你那個什麼兄弟手上吧?故意把他說的那麼神。」沒藏心說你死要面子的德性一點沒改。
「開始我也以為是我受了重傷才傷不了他,現在我才發現,我打他的那三掌起碼有八成的功力,你猜怎麼著?他居然連手都懶得還,寒毛都沒掉一根,這才是不折不扣的絕世高手哇!還是個大夫,太可怕了。」其實他的那幾掌全被軒轅刀給吸了個干干淨淨,如果有一掌打在鄧關身上,縱然有先天神功護體,起碼也得在床上呆好幾個月,因為鄧關還不太會用自己的內力。
「你與他交過手?你們打了多久?」
「除了我那三掌,他沒跟我動過手。」
「他就那麼蠢,任你打呀?」
「我還真的踫到了這麼笨的人,所以我與他成了兄弟,今後你見了他可要小心呀!」
「哼!你以為我會怕他嗎?笑話,今晚只不過是老子大意失荊州。」
「你當然不怕他,我是怕你輸得太難看,我夾在你們中間不好做人。」
「你還是什麼好人呀?」沒藏可從沒把他當好人看待。
「我不是,你當然也不是,你不要以為你的那兩下子就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你也就騙騙李德宗而已,依我看,你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
「哼!除了你,難道還有人能看出我的計謀來嗎?」沒藏信心十足。
「李德宗之所以能親自帶兵打仗,可不只是听了你的一面之辭,想當皇帝當然得掌握軍權,可你別忘了,他兒子李元昊年少有為,精通兵法,武藝高強,他的本事可不在你之下,還有那個突骨兒,黨項第一勇士,也絕不是個頭腦簡單的莽夫,你與他頂多也就半斤八兩。」
「哼,我還以為你說的是誰呢?原來是突骨老兒,此人剛月復自用,胸無大志,只不過是一只沒腦筋的看家狗而已。」他根本就沒把突骨兒放在眼里。
「你早晚栽他手上。」古都爾不得不警告這個師弟。
這次黨項與宋朝開戰,沒藏還真是從中干了不少缺德事,可以這麼說就是他一手挑起的,為的就是除掉黨項當今的少將軍李元昊,好讓自己的親外甥取而代之,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流血千里,伏尸百萬,其心何其狠毒。他當然不只挑起戰爭,為保萬無一失,不惜親自出馬。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宋太子時辰未到。
大約卯時分,鄧關火急火燎地回到藥鋪,發現何大哥正在桌邊打盹,「你終于回來了,可把人急死了,來,洗把臉。」他急忙迎上前來,指了指桌上的水盆,看來早有準備。
「快!把他們都叫起來,這兒不能呆了。」鄧關急得連都顧不得洗。
「出什麼事了?」何大哥關切地問道。
「都是晴兒干缺德事。」鄧關想起晴兒就來氣。
「怎麼又怪她!」
「八王爺逼著我去偷什麼兵符,她倒好,在一旁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這一下好啦!」
「你沒拿到呀!」
「我是拿了個東西,可怎麼都不像兵符,你看。」他伸出烏黑的兩掌。
「兵符是黑的,這不假,可也沒見哪個兵符把手弄得這麼黑的。」何大哥畢竟在宮廷呆過,興許見過那玩藝。「東西呢?」
「丟將軍府里了。」
「哎喲!鄧老弟,你肯定是偷了太子的墨斗。」何大哥道。
「太子也有墨斗嗎?」鄧關問道。
「多半是硯台。」
「所以咱們得趕快走,晚了就來不及啦!」鄧關吼道。
「你好歹也得洗把臉!這黑咕隆咚的咱們上哪兒呀?」何大哥兩手一攤。
「去韓風的軍營,那兒我熟。」剛好這時來了幾輛大車拉藥材,他們就混了出去。
大清早,晴兒伸著懶腰從睡夢中醒來,這一覺睡的可真帶勁,連夢都沒做一個,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有點不大對勁,「噫!這不是我昨晚睡的房間呀!好像是帳篷。」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不是像帳篷,根本就是帳篷。這一下吃驚不小,大聲嚷著跑了出來,「鄧關,你這個混蛋,給本姑娘死出來。」外邊好多的帳篷,她一時也搞不清哪個是鄧關住的。
還好,打著哈欠的鄧關與朵朵從她前邊的帳篷里露出頭來,看樣子,他倆還沒睡夠,衣服好像也沒穿,「啊--欠!姑娘,鄧某與你既無殺父之仇,也無奪妻之恨,為何大清早的罵我?」
「是呀!你這一吵,大家都被你吵醒了,一點也不像婦道人家,這要讓黨項人听了去,還以為我大宋盡是些娘子軍哩。」朵朵也埋怨。
楮兒被他倆一唱一和的氣得都不知如何對答,只得雙手叉腰,圓瞪虎目,「怎麼我睡帳篷啦?」
「不睡帳篷難道還睡大街呀?」朵朵捂著小嘴打了個哈欠。
「我怎麼不知道?」
「你昨晚睡得跟死豬一樣,打都打不醒,我和我爹只好將你扛來嘍。」朵朵又打了個哈欠。
「什麼?本姑娘是你們扛來的?」楮兒氣得臉都綠了。
「總不能讓人家當兵的扛吧,放心吧,沒事的,趁現在還有點空,抓緊時間再睡一會兒,听說等會兒就要打仗,再不睡只怕就沒機會嘍!」鄧關的藥鋪在凌晨的時候起了大火,萬幸的是韓將軍早了那麼一盞茶功夫,將里邊的所有藥材都轉移了,否則損失就太大了,這火當然不是鄧關放的。
鄧關與朵朵又縮回了帳篷睡大覺,晴兒哪能睡得著,干脆在軍營里走走吧,剛要起身,一個胡子拉碴的老頭顫微微的端著洗臉水給她送來。「老伯,您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做火頭軍呀?」她接過水問道。
「唉!姑娘,你有所不知,咱們是先鋒營的,呆會兒黨項兵打過來,咱們就帶頭往前沖。」
「什麼?就你們?」晴兒大吃一驚。
「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老頭我就把實情告訴你吧,我們本來是要回鄉養老的,可太子一來就命令我們打完這一仗才能走,將前邊的精兵強將全調了下來,而把我們這一幫老弱病殘放到前邊,明擺的逼著我們去送死,我們死就死了,還捎帶著韓將軍,唉!」
「什麼?你的意思是韓將軍帶領的先鋒營全是你們這樣的兵?」
「什麼兵呀?你看我們還能叫兵嗎?個個都是殘廢,姑娘,你還年輕,早點走吧,這大散關怕是守不住嘍。」說罷他彎著腰出去了。
鄧關正想再眯一會兒,外邊戰鼓就咆哮了起來,他一听這鼓聲,立馬起來了,「砰!」迎面撞到慌慌張張的晴兒,「哎呀!這是要干嘛啦?不會是黨項人打來了吧?」
晴兒揉了揉撞疼的額頭,「才不是呢,這是擂鼓聚將,太子要升帳了。」
「那你快去瞧瞧,出了狀況盡快告訴我。」
「你昨晚成事沒有?」
「成什麼事呀!你看我像個成事的麼?唉!你們這是趕鴨子上架,我都不知怎麼跟將軍交待。」鄧關垂頭喪氣。
「真沒用!」晴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她一轉身,進了帳篷。
眼看著就要打仗了,韓將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手下就自己為數不多的一點精銳,還是自己的衛兵,其他都是老大爺、大老爺、爺老大,總不可能要這幫連騎馬都有問題的大爺上陣沖鋒吧。
八王爺手拿著那硯台「把玩」著,緩緩說道︰「東宮之物,咱們使了那麼大勁,浪費了那麼多口水,他偷了個硯台出來,還砸到了本王的頭上。」八王爺陰陽怪氣地自言自語,他正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韓將軍實在拿他這個王爺也沒法子,「唉!您還有心思開玩笑呀!太子都要升帳啦!」
「他不已經升帳了麼?」遠處傳來咚咚的戰鼓聲,這是在擂鼓聚將。
「那就走吧,您還玩呀?這破硯台有什麼好玩的!還不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東西,唉!這叫什麼事喲!咱們怎麼會算計太子呢?唉--!」韓將軍一拍額頭,長嘆一聲。
八王爺見韓將軍用了多年的書案有點不穩,就把那硯台塞下邊了,韓將軍目瞪口呆,「這也成呀?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那幫人眼高于頂,哪會往下看?走吧,升帳去。」八王爺起身的時候還打了個踉蹌。
太子端坐中軍帳,黑著臉,額頭青一塊紫一塊,右眼皮也是腫的,加上他本來就陰隼的臉,此時更覺得無比駭人。他的左邊站著曹少莊主,右邊站著黃三爺,兩人都抄著手,嘟著嘴,垂頭喪氣地望著下邊的文官武將。按規矩,他們不是朝廷官員,沒資格參加這樣的軍事會議,但因有太子在,眾人也只得隱忍不言。左右一次排開的是效力邊關的各級文官武將,韓將軍雖然兵權沒了,可他是太子欽命的先鋒大將,還是站在第一排。他現在可沒心思看身邊的太子,他正扭著脖子朝外看,剛才八王爺在半路上說尿急,讓他先行一步,現在都過了一刻時間,還不見他來,也不知他在搞什麼名堂,心里直打鼓。太子雖然在虎皮大椅上坐了半個時辰,卻一句話也沒說,弄得大家都跟木偶似的,他不是不想說,主要因為黨項兵還不見蹤影,他的表兄潘將軍也沒來,他可掌握著大散關的三成精兵,如今他雖然奪了主將的兵權,如果他不配合的話也是枉然,加上兵符與太子金印又同時失蹤,他不得不有所擔心,如果現在有人說他這個太子是假冒的,那也就是假冒的。
其實潘將軍不是故意要遲到,他是不能走得太快,他正在路上想主意呢。自打太子奪了主帥的兵權後潘將軍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自己的兵權也會被太子奪走。對于他來說,給不給都是個大麻煩,如果大散關丟了,皇帝不會放過他,他也未必跑得過黨項的精騎。太子是將來的天子,如果不給他,以太子小肚子雞腸的性格,將來必定會打擊報復,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想著就心煩,不禁月兌口而出︰「唉!伴君如伴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