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四三節 刁蠻小郡主

作者 ︰ 寒山士

皇帝當然會向著自己的兒子,畢竟太子連一個太醫都斗不過,將來如何執掌朝綱,雖然他心里對這個兒子一肚子的意見,也不想讓他在這兒下不來台。他拿白眼一瞟鄧大夫,緩緩伸出一只手來,「你來給朕號號脈。」他現在已有殺人之心,只要鄧大夫出哪怕一小點紕漏,他這碗臘八粥是鐵定喝不完的了。

「臣,遵旨!」說罷鄧大夫跪在地上,扶著皇帝的手腕,三個指頭輕輕搭在皇帝的手腕上,仔細地听著。

「朕可有病?」皇帝面無表情地問道。太子一听這話,頓時欣喜萬分,他猜到了皇帝想要干什麼,心說這一下看你如何月兌身?他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就等著好戲登場。

鄧大夫一听皇帝話里有話,立馬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應對,免得陰溝里翻船,他緩緩說道︰「聖上龍體康泰,只是過于操勞,多注意休息,多吃些清淡飲食,必能延年益壽。」他萬分小心地應道盡量不說那些能讓皇帝抓到半點把柄的話。

「哦!你的意思是朕的壽歲還挺高的,那你說說看,朕還有多少年陽壽?」話一出口,劉公公朝太子直使眼色,看他們眉飛色舞的模樣,鄧大夫馬上就聞到了血腥味,覺得脖子後頭涼嗖嗖的,心說你們放著國家大事不管,專門來找我這個小小的太醫的晦氣,今日看我如何涮你們。想到這兒,他嘆了口氣,搖搖頭,「聖上,自古從醫者只救人生,不斷人死,今日既然聖上問起,微臣不敢有所隱瞞,還望聖上恕罪。」

他還真敢給皇帝斷生死,這一來皇帝心里可就打鼓了,萬一這老頭說的日子太短了,就算將他剁碎了喂狗,窩心的不還是自己嗎!可不讓他說的話,自己又開了這口,旁邊還有個急于想知道‘答案’的太子呢。再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游方郎中,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樣,指不定他還真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當「大行皇帝」,這可如何是好呀?

鄧大夫見皇帝直抹額頭,暗自得意,並不打算給他太多想主意的時間,「聖上,微臣斗膽,請問聖上今年高壽?」皇帝心道他居然問起這個來了,看來他已經算準了朕沒幾年啦!他後悔啊!當初什麼不好問偏偏問這個東西,白白便宜了身邊這個「好」兒子。

皇帝還沒答話呢,劉公公居然搶著回答了,「你難道不知今年乃大中祥符三年嗎!聖上春秋五十有一。」話一出口,再看皇帝的臉色,一副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模樣,嚇得他趕緊閉了嘴。

「哦!」鄧大夫「恍然大悟」,他正掐指算呢,邊算邊搖頭,好一副捶胸頓足、痛徹心肺的模樣。

皇帝看著他這模樣,心都涼透了,心說只要你敢說出來,看朕不把你給閹了。

「哎!據微臣測算,聖上陽壽只有……」他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那個望眼欲穿的太子,緩緩說道︰「聖上陽壽尚有九千九百四十九年。」

太子一听這話,差點沒跌倒。皇帝怒氣沖天地站起來,大喝一聲︰「混賬,那你能算得出你什麼時候見閻王嗎?」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國皇帝卻被一個小小的太醫給涮了,能不發火嗎?

鄧大夫反正得罪過皇帝好幾回了,也不差一次兩次,但見他不慌不忙地說︰「啟奏聖上,微臣只比聖上早走一天。」

太子一听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喝道︰「來人,將這不知死活的老東西拖出去亂棍打死。」

幾個如狼似虎的太監跑進來拖著鄧大夫就要走,皇帝大手一伸,「慢!放了他,沒朕的旨意,誰也不準動他一根寒毛。」他咬牙切齒地命令道。

「父皇,您這是……」太子極為不解。

皇帝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你未免也太性急了點吧!」

「兒、兒臣不敢。」太子唯唯喏喏。

「哼!起駕!回宮!」皇帝怒氣沖沖地喝道。

荊州城,鄧關這是第二次來這兒了,上一次沒怎麼看清楚明白就走了,這次得好好瞧瞧。「听說書的講,關老爺大意失荊州就是這兒。」他自言自語地說,然後撓撓後腦勺,「他怎麼會這麼大意呢?」這事他想不明白了。還是南門外,碼頭邊,他在一個小草棚子內享用一種當地的小吃,叫什麼名字他不知道,反正就是用一個大炭火盆,上邊再架上一個大大的銅盆,盆內滿滿當當的煮一些亂七八糟的吃的東西,這些小吃食都是穿在竹簽上的,有蓮藕塊、芋頭片、土豆片、豆腐干、白蘿卜、雞蛋、肉干……等等,葷素皆有,不一而足。旁邊還有幾個熱氣騰騰的蒸籠,里邊蒸了一些包子饅頭等面食。在這大冷天的能吃上幾串香辣的小吃,再吃上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這還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還是上次那家小店,夫妻兩還是那麼和氣,鄧關記得那時候他還給兩位女扮男裝的姑娘解了圍,這碼頭上迎來送往的人有那麼多,對于一閃而過的鄧關沒多大印象,女掌櫃的笑嘻嘻地招呼著鄧關,「客官,這是小店剛煮的,正熱乎著呢。」

鄧關一看,這家的買賣還不錯,三四個大盆都擠得滿滿當當,唯獨旁邊一個銅盆卻一人也沒有,看模樣,正如她所說,八成是剛剛端出來的,他也不客氣,在銅盆邊上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先將腳擱在炭火盆邊上曖和暖和,「店家,先來幾個肉包子,再來一角燒酒。」他吩咐道。

「好咧!您先用著,這就上。」說罷女掌櫃轉身張羅去了。別看這鍋亂七八糟的吃食看著不怎樣,可味道卻不比酒樓的差,鄧關也不管葷素,大快朵頤地吃起來,包子端上來,酒也燙好了,這大冷天的,能吃這麼熱乎乎的一頓還真叫人無比暢快。他正吃得不亦樂乎,旁邊來了兩個人,他頭都沒抬,不過看他們腳下花花綠綠的裙子,應該是兩個姑娘無疑。這在大宋不是什麼新鮮事,這個時代的女人比男人還要瘋,往往能從臭哄哄的男人堆里突然冒出幾個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來,這等小吃攤有大姑娘在也就不足為奇。

自打香風拂過,旁邊幾個大鍋的「吸溜」聲就明顯的低了很多,不用問,他們都在抬頭看呢,有的人還極不自覺地流下了長長的口水。這兩個姑娘也真是的,哪兒都沒去就直奔鄧關這鍋。

「大小姐,您非得要上這兒來,您看,就這兒還有一鍋,可惜,讓這麼一塊黑炭佔先了,真晦氣。」

「出門在外,哪來這麼多講究,就在這鍋吃,你愛吃就吃,不吃拉倒。」

「哎呀!公……小姐,奴婢哪敢啦?奴婢就舍命陪君子,只是鬧肚子的時候可別怪奴婢沒提醒您。」

「就你多嘴,還不快坐下?」這小姐喝道。

鄧關始終沒抬頭瞧她們一眼,專心致志地享用著鍋里的東西。吃這東西有個講究,抓起一串咬了一口之後就不能再放入鍋內煮了,每人面前有個小瓷盤,一口氣吃不完就放在小盤內慢慢地享用,當然,盤內會擱些調料,醬油呀、醋、芝麻醬、花生米之類,各人口味不同,喜歡什麼跟掌櫃的說一聲就是了,等吃飽了,知會掌櫃一聲,他就會過來數你的竹簽結賬。吃著吃著,鄧關就發現這兩個姑娘都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抓起一串小吃,咬了一小口然後又放到鍋內涮,一根竹簽要涮十幾次才能啃完。

「嘖嘖,這黑炭真好命。」旁邊人直羨慕。

鄧關听了這話,打了個嗝,挺起腰來,不經意間瞧了這二位姑娘一眼,但見二人一身江湖俠女打扮,那個小姐模樣的姑娘身披紫紅長斗蓬,內穿紫貂小皮襖,長得唇紅齒白、粉面桃花,額角幾綹微濕的劉海正隨意地隨飄動著,高俏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模樣相當的文靜,可鄧關明白,她這張小嘴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弄不好「吃」起人來連皮帶骨。再看這個「奴婢」,身著湖藍長衫,腰系一條織花鹿皮腰帶,長得有點「豹頭環眼」,尤其是鳳眼一瞪的時候,與廟里的張飛好有一比,別看她模樣「凶狠」,也就是個狐假虎威的角色。

見鄧關在看她,她果然「大眼」一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呀?當心挖你狗眼涮著吃。」

鄧關打個嗝,「姑娘,吃東西的時候別說這些惡心的話成不?」他有點反胃。

「哼!你竟敢嫌本姑娘的話難听呀!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呀?」她耀武揚威地吼道。

「你們還能是什麼人呀?女人唄!」鄧關沒好氣地回道。

「大膽!」她怒不可遏,正要撥劍出手,被她主子給攔住了。

「蘭兒,你給我坐下。」她重重地命令道。

「小姐,您還幫著這塊黑炭呀!您瞧他……」見小姐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她小嘴一抿,氣乎乎地不敢做聲,只能恨恨地瞪著鄧關,那模樣恨不能啃下他幾斤肉來。

鄧關嘴一撇,當著她的面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包子,極為夸張地大口嚼著,「叭嘰!叭嘰!」的看著就令她萬分惡心。

這小姐見狀不禁「 哧」一聲樂了,「這位俠士……」

鄧關抬手阻止道︰「姑娘,我不是什麼俠士。」

「大膽!」這丫環又出氣了。

鄧關一扭頭,邪惡地望了她一眼,喝道︰「大人說話,小孩不許插嘴。」

這丫環一跺腳,打著哭腔,「小姐,你看……」

「閉嘴!」小姐又板著臉喝道。

「那小女子得如何稱呼閣下呢?」小姐又問道。

「在下姓鄧,單名一個‘關’字。」鄧關覺得這時沒必要遮遮掩掩。

「哦!原來是鄧公子,久仰久仰。」這就是客氣話,對于一些從未听過的名字,古人一般用這個字眼,雙方都不會尷尬。

「客氣客氣。」鄧關也說著客氣話,「敢問姑娘是……」

「小女子姓趙,你就稱我趙姑娘吧。」

「嗯!看趙姑娘這身穿著打扮,想必是大戶人家,為何身邊沒有個跟班的呢?」他指的是護衛,一般有錢人家的女兒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要麼就女扮男裝,像她們這樣還真不多見。

「人多反而累贅,哪有現在這般自在呀?」看來她是個閑不住的人,喜歡熱鬧。

「如今世道可不怎麼好呀!你們兩個出門在外得多加小心。」鄧關莫名其妙地叮囑道,本來這事八桿子也打不到他頭上來。

「多謝大哥關心。」轉眼間他就成了大哥,白撿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妹。

丫環一听急了,大叫︰「小姐,您得注意身份。」

她話剛說完,鄧關抓起一只筷子敲了一下她腦袋,緩緩地說︰「閉嘴!」

「小姐,您瞧他,簡直刁民一個。」她氣呼呼地告狀。

「行啦!蘭兒,敲一下也不會死,來,多吃點包子。」心說讓你的小嘴別閑著,免得老是搗亂。

「小姐……」她還想說話,這小姐伸手就是一個包子堵住了這只多事的小嘴,這丫環無計可施,只得嘆氣。

「大哥,最近武當山上好像出事了,不知你听說過沒有?」這小姐消息還蠻靈通的,鄧關沿水路順風而下,六天趕到這荊州城下,算是的了,可還有比他更快的。

一听這話,他佯裝不解地說︰「武當?你說的是武當山?我打南邊來的,還不曾听過有什麼事。」

一听這話,這小姐眼中閃出一抹異樣的神色,「不對吧!你明明是打北邊來的,你今天早上才進城。」

鄧關一听這話,不由得大吃一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人家眼中,居然毫無察覺,他不得仔細斟酌一番,這小姐到底是什麼人?

見他不作聲,這姑娘樂了,「怎麼?是不是覺得被本姑娘給揭了蓋啦?」她打趣道。

鄧關沒好氣地哂道︰「我又不是螃蟹,哪有蓋給姑娘揭呀?」

「那你就老老實實地招來吧!」姑娘挑逗地望著手足無措的鄧關。

「笑話!我、我有什麼好招的呀?再說了,這兒也不是公堂,招什麼招呀?」鄧關被她弄得滿臉通紅,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這姑娘見狀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拿玉手支著下巴,嬌媚地瞪著鄧關,好像要將他看穿似的,「看你這身打扮,雖然不像是快意恩仇的俠士,卻也不像個打獵的,哎!你到底是干嘛的?」她還沖鄧關嫵媚地眨眨眼。

看得鄧關透心涼,不禁心里哀嘆道︰剛才我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她這張小嘴吃人不吐骨頭,現在看來是何等的正確,弄不好自己就給她打了「牙祭」。他深吸了口氣,整了整背後的包袱,打算一不對勁就立馬開溜,絕不耽誤半點功夫,「姑娘,在下實在不知你在講什麼?如果還有賜教的話,就改日吧!」他已經打定了開溜的主意。

這姑娘看出了他的心思,腦袋一偏,戲謔地說︰「怎麼?你想跑呀?」看來她還真以為吃定了他。

「姑娘,別說得那麼難听好麼?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天下又不是你家的,我憑什麼要逃呀?」鄧關沒好氣地說。

「萬一是我家的呢?」嘿!這姑娘還真卯上他了。

鄧關覺得再呆下去弄不好就走不了啦!朝她們一抱拳,「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說罷他掏出一些銅錢往桌上一丟,撥腿要走。

這姑娘並沒攔他,「前些日子你在這兒搭救過兩位姑娘是吧?」趙姑娘問道。

「沒有!」鄧關一口回絕。

「那姑娘說你抱了她,壞了她名節,回家就上吊了。」趙姑娘緩緩地說,仿佛這事與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鄧關一听這話,「砰!」地一聲拍在桌上,大叫道︰「胡說!我哪有抱她呀?」一出口才知道上了當。

果然趙姑娘狡黠地眨眨眼,「  !本姑娘就知道是你干的,就憑你背的那個破包袱,天下絕無二個。」趙姑娘頗為驚喜地說。

「就憑這玩藝呀?你就不怕看走了眼?」鄧關實在搞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麼?

「有沒有看走眼得本姑娘說了算。」她口氣還不是一般的大。

「那你到底想干什麼?」鄧關都快點著了。

「咱們較量一番,如果本姑娘勝了,你當我侍衛,讓我教你,如果你贏了,你乖乖做我師父,如何?」弄了半天她居然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鄧關哪有心思在這與她胡鬧,他故做驚訝地抬頭說道︰「啊!好大一只鳥哇!」

趙姑娘與丫環一起抬頭看,但听「呼!」的一聲,一陣微風吹過,鄧關已失去了身影。

「啊!上當了,快追!」趙姑娘氣急敗壞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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