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這刀還是家傳之物?」晴兒看著他有這麼一件祖傳之「寶」,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可以這麼說。」
「那你那張弓呢?」
「這就是我爺爺的爹,為人樂善好施,一個老叫花臨終之時將手里的‘拐杖’贈予了他老人家。」
「你的意思是他那‘拐杖’就是現在你手里的弓?」
「正是,噫!你怎麼突然對這兩樣東西感興趣呢?」鄧關有點警惕地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說起來你可別不高興,想我闖蕩江湖也有好幾年了,從沒見過這麼破的兵器。」
「破是破了點,還好,趁手,反正我也不是出來闖江湖的,有什麼家伙就打什麼架唄!哎!有沒有我兒子的消息?」他還是比較關心兒子。
「我差點忘了,蘇妹妹飛鴿傳書,朵朵已經沒生命危險,他現在正住在蘇小姐的閨房,一切皆由蘇府的人照料,正在康復之中。」
「唉!這個阮天雄呀!」他恨恨地一掌拍在柱子上,差點沒將這個小涼亭給拍倒。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晴兒嘆道,回想自己淒慘身世,不由得悲從中來,流下幾顆清淚。鄧關見她又落淚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相勸,只得閉口不言。晴兒感覺自己失態,強忍著抹去淚水,自嘲地笑笑,「有人掛念的感覺真好。」
「咱們要不要快點走呢?我怕他們會追來。」鄧關還擔心這事。
「不會的,他們會相信你的話,先去荊州,不過以神火教的行事風格,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晴兒提醒道,「神火教勢力遍布整個中原,指不定咱們的行蹤已經被他們知曉,他們正在前方什麼地方等著咱們自投羅網呢。」
「唉!要是我那幾只金鷹在就好了,最起碼我能知道方圓五里內有沒有危險。」鄧關非常懊惱。
晴兒搖搖頭,「我看不見得,如果他們也知道了你有幾只金鷹,看到了鷹不也就說明你就在五里方圓之內麼?」
「你說的也對,那依你的意思,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鄧關問道。
「咱們現在不能去杭州。」晴兒斬釘截鐵地說。
「不能去那兒?那我兒子咋辦?」
「如果他們也追蹤到了杭州,那豈不是將朵朵給害了?」
一听這話,鄧關猛然覺醒,一拍後腦勺,「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差點就壞了大事嘍!可沒見著兒子,我心里怎麼都不踏實。」
「看來你是不太相信朵朵沒事,這樣吧,我立馬修書一封,讓朵朵親自給你寫點什麼,只有你父子二人知道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晴兒,你也別不高興,如果你是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對吧?」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咱們還真不能意氣用事,咱們這麼好了,在沒收到回信之前,咱們還往揚州的方向走,一旦確定朵朵安全,咱們立馬渡江北上,殺他個回馬槍。」
「唉!別說殺回馬槍了,能保住小命就阿彌陀佛嘍!」鄧關無奈地嘆了口氣。
古都爾前走剛走,鐵丐與百花大師後腳就進來了,看他們興致勃勃的樣子,今天應該玩得非常開心。一看不等他倆就開飯了,兩張老臉立馬就拉了下來。「看來你們都吃飽啦?」鐵丐極為不悅地奚落道。
「知道老和尚不吃葷,做了這麼好的素菜也不等貧僧,阮天雄,你有長進啦!」百花更是指名道姓,他一坐下來就雙手並用,胡亂地往嘴里「填」菜,邊「填」還不忘了贊嘆,「嗯!不錯,好吃,太好吃啦!」蘇老爺父女倆見狀將頭扭向一邊,看著反胃。
「當然好吃嘍,這可是傳說中的‘九品齋’,我們也剛剛才開始吃的,趁熱趕快吃吧!」滿嘴油漬的朵朵開口了,大概他是吃飽啦!
「還是朵朵乖,今天是不是來客啦?」鐵丐**地模著他的小腦瓜。
「是呀!我太伯來啦!不過剛剛又走嘍!」
「你太伯?誰呀?」百花大師問道。
「哼!你猜!」阮天雄沒好氣插話了。
「這還用猜嗎?既然是朵朵的太伯,當然就是他爹的大哥嘍!」鐵丐高傲地說,好像自己說的就鐵板釘釘。
「他家三代單傳,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阮天雄奚落道。
「那是誰?」鐵丐轉身問朵朵。
「古都爾!」朵朵一字一句地說,仿佛怕這老頭听不明白似的。
「古都爾?誰呀?」鐵丐也糊涂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他哪能想到這個古都爾就是那個古都爾呀?而且是自己大佷子的大哥。
「天下還有幾個古都爾?」阮天雄反問道。
「啊--!」鐵丐大叫一聲,將大家嚇了跳。
「怎麼了?讓人踩著尾巴啦?」阮天雄奚落道。
「你、你太伯是古、古都爾?!!!」鐵丐吃驚不小,嘴巴張得大大的。
百花一听也停了手,撩起衣襟擦擦手,「他真來啦?在哪兒呢?」
「不是說過他剛剛走了嗎?」朵朵說道。
「追!」他就一個字。
「行啦!老和尚,就憑你也想追上他?」阮天雄輕蔑地說。
這老和尚並沒生氣,叉著腰,沖鐵丐說︰「老叫花,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這老毒物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好將咱倆騙走呀!」
鐵丐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呀!老毒物,你不會被咱倆給整怕了,故意憑空捏造一個古都爾來吧?告訴你,就算他現在站在這兒,老叫花我也不怕。」他高傲地揚著下巴,他自然有這個資本。
「他真來過呢!你們看,這是他留給我的‘雪蓮子’。」說罷朵朵攤開兩手,手心有兩顆深紫色、且亮晶晶的黃豆大的珠子。
鐵丐沒見過,狐疑地望著目瞪口呆的百花大師,「老和尚,這就是傳說中的‘雪蓮子’?」他問道。
「是、是,是啊!」老和尚直發抖。
「天山雪蓮結的子?」他又問道。
「好像是吧!」老和尚還沒回過神來。
「無知!」但見蘇老爺喃喃自語。
「蘇兄,難道這雪蓮子不是天山雪蓮結的?」阮天雄問道,在他的印象當中,雪蓮子就是雪蓮之「子」無疑。
「當然不是啦!‘雪蓮子’不是‘天山雪蓮’之‘子’,‘天山雪蓮’從未結子,這是‘雪靈芝母’之‘子’,目前天下只發現有一株‘雪靈芝母’,在天山之中的‘天月神宮’之內,每十年才成熟一次,一次八顆,此物與極北的‘天香豆蔻’,雁蕩的‘還魂果’並稱天下三大療傷聖品,功能起死回生,他一下子能拿得出兩顆來,可見他與‘天月宮’有莫大關系,而且他與朵朵的父親感情之深亦可見一斑。」他慢吞吞地說著,完全想不到這對活寶已經割袍斷義。
「你是怎麼知道的?」三人同時問道,因為這些事連他們都不知道。
「老夫是個生意人,結交的相與多了,消息自然靈通點。」這話不假,大宋的國庫就是建立在商業之上的,如果沒有發達的商業經濟,哪能如此富裕。
「這麼說來,他還真的來過。」鐵丐此時深信不疑。
「當然啦!不但給了他兩顆豆豆,而且他還知道軒轅刀……」這是管不住嘴的蘇小姐說的,女人就是長舌,心中沒有半點秘密,她還沒說完就被阮天雄給堵住了小嘴,弄得她胡掙亂扎,唔唔直叫。
他這個昏招,鐵丐與百花何等人物,一听「軒轅刀」三個字,心都蹦出來了。
果然,鐵丐大怒,指著阮天雄就罵道︰「好你個老毒物,你敢獨吞?」
一看他須發皆張、雙目赤紅的樣子,阮天雄放開了蘇小姐,仰首長嘆一聲,「唉!看來在下還是沒能躲得過,沒錯,他是說過他知曉‘軒轅刀’下落,可並沒說在誰手上,不過他的確模過那把刀,看他那表情,不像吹牛。」
「老和尚,他說的話還能信嗎?古都爾模過軒轅刀,他居然沒要,這話誰信呢?」鐵丐問道。
百花大師還沒開口,朵朵搶先說了,「師父說的是實話。」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不過他還說過,師父應該也見過那把刀。」就是這句壞了事,阮天雄欲哭無淚。
果不其然,鐵丐與百花一人揪一邊,推來搡去,「快說!你在哪里見過?快說!」……
兩人東搖西晃的,阮天雄實在是再也經不起折騰,兩眼一翻,滑到了桌子下邊。
朵朵正在給他爹寫信,怎奈他識的字大多與藥材有關,寫家信很多字都用不上,無奈之下,只得求助干姐姐嘍!「姐,幫我寫個家信唄!」打門縫里伸出小腦瓜來。
蘇小姐正在描眉,冷不丁他來這麼一下,嚇了一跳,好好的柳葉眉愣畫成了「一眉道長」。她回過頭來,佯怒地瞪了他一眼,「誰讓你偷看的?」
看她這模樣,可將朵朵笑岔了氣,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姐,你看你這樣子,簡直像個母夜叉。」
「你敢說我是母夜叉?看我不揍你。」說罷她滿屋子追著朵朵打鬧著……
「爹!」朵朵開口道。
「哎!」蘇小姐應了一聲。
「我又沒叫娘。」朵朵一翻白眼。
蘇小姐「 哧」一聲樂開了,「快說,還要寫什麼?」
「爹!」這朵朵說的。
「父親大人。」這是蘇小姐經過「加工」的,顯得比較文雅。
「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掛念。」朵朵支著小下巴,念道。
「父親大人在上,兒叩首再拜,兒一切安好,勿念。」蘇小姐邊念邊寫。
「我什麼時候要你寫這些啦?」朵朵「砰砰砰」地敲著桌子道。
「這信就要這麼寫呀!」蘇小姐解釋道。
「我怕你這麼寫他看不懂呢!」
「那我怎麼寫?」蘇小姐翻著白眼問道。
「我怎麼念,你就怎麼寫,明白了嗎?」朵朵叉著腰吼道。
「行啦!我的小先生。」蘇小姐白了他一眼。
次日大早,蘇老爺早早地起來了,端著個小茶壺,一步一踱地滿園溜達著,要在平日里,非得日上三桿不可。他邊走邊覺得奇怪,噫!今天園子里為何如此寂靜?他這麼早起來就為了看熱鬧的,昨天鐵丐與百花老和尚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阮天雄就暈倒了,按理說他們都不會忍氣吞聲才是呀!「呔!起來嘍!」他邊溜達邊跳著腳直嚷。其實阮天雄一個晚上沒合眼,只要一閉眼,「軒轅刀」三個字就呈現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一整晚都神經質地瞪著自己的兩個手掌自言自語︰「我模過?!我哪只手模過?在哪兒模過?我要知道是哪只手模的,我就砍了這只手,誰讓它放下的?」他沖著自己的雙掌呲牙咧嘴。
那邊兩個睡得也不舒坦,翻了一整晚的「燒餅」,「哎!鐵丐,你說這個阮天雄會不會自殺?」問話的是百花老和尚。
「這次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不好說,這老毒物又不是干不出來。」
「他見過!興許還親手模過!你說古都爾的話能信嗎?」百花道。
「古都爾雖然十惡不赦,卻是個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人,當初要不是他管不住那張臭嘴,中原武林又有誰知道藏寶圖會在他手上!」鐵丐道。
「一個常說真話的人,偶爾說句假話,往往令人防不勝防。一個常說假話的人,偶爾說句真話,往往令人揣摩不透,這個古都爾,可真傷腦筋。」百花搖著頭。
「他見過那刀,卻沒拿,這話怎麼都像大話。」結合古都爾以前的所作所為來看,鐵丐的話不無道理。
「萬一真的沒在他手上,又會在誰手上呢?他與你那大佷子是結拜兄弟,會不會在他手上?」
百花老和尚的這個猜測,將鐵丐都嚇了一跳,「在他手上?!你的意思是興許老朽我也見過、甚至親手模過!?你吃多了呀!」他沒好氣地說道。
「你那大佷子可真夠有本事的,古都爾都成了他拜把子兄弟,這個獨夫在中原居然有這麼個牽掛,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呢!」百花老和尚嘆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喲!唉!明天得好好問問。」鐵丐也頭疼,怎麼說鄧關都與他有叔佷緣分,這事要傳揚出去,他丐幫怎麼與中原武林交待?
「如果真如老獨夫所說,他見過軒轅刀,甚至還模過,那他要取這刀豈不是易如反掌!」百花老和尚非常擔心。
「他為什麼會告訴阮天雄呢?難不成就想活活氣死他?」鐵丐越想越不得要領。
「沒听說他倆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
「純粹是想挑起中原武林爭斗?」
「咳!如今中原武林還有什麼呀!打得起來嘛?」百花兩手一攤……
一整晚,三個人都沒合眼,正想打個盹,又听蘇老爺大喊大叫的。好在蘇府從來不缺好吃的,就連早茶也是如此地豐盛,有蟹黃湯包、魚皮蒸餃、炸春卷、蓮子銀耳羹……蒸、煮、煎、炸、烹,樣樣俱全。可三人卻一點胃口沒有,全都是一個個大大的黑眼圈。
「三位,好歹吃點吧!不吃早飯沒力氣。」蘇老爺生怕他們打不起來。
阮天雄還在直勾勾地瞪著他那雙手,嘴里還在不停地嘀咕著︰「老夫要剁了它,是它、還是它?」
「你打算剁了誰?」蘇老爺喝著銀耳羹,問道。
「老夫這雙不爭氣的手。」
「老毒物瘋了。」鐵丐低聲說道。
「老毒物,你干脆把眼珠子也剜了算了。」百花搖搖頭。
大概揚州地界,鄧關收到了朵朵的書信,晴兒收到了後就直接交到了鄧關手中,「你自己看吧!」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無奈地嘆口氣,「你呀,你明知我不識字,還讓我看這個,故意消遣我呀!」
「那我幫你念吧!」晴兒打開書信,念開了,「爹!」
「哎!」鄧關習慣地應了一聲。
「你、你敢佔我便宜。」晴兒杏眼一瞪。
鄧關慌忙解釋著,「不、不是的,我以為是朵朵在叫呢!」
晴兒白了他一眼,繼續說︰「爹!……」說罷她又瞟了一眼鄧關,但見他緊繃著嘴唇,模樣非常可愛,忍不住 哧一聲樂開了。
「別笑,快念。」鄧關繃著臉。
「爹!我在這兒都好,吃好、喝好、睡好、大家都好,師父對我也好,不要掛念,要時時想著我……」
「這是什麼屁話,不要掛念,又要時時想著他。」鄧關佯怒。
念完了,晴兒將信重新交給鄧關,「念完了,這信怎麼處理?」鄧關想也沒想,揣入懷中。
「現在你放心啦?」晴兒問道。
「放心自然放心,可要是這麼走了,我死也不甘心啊!」鄧關還不死心。
「別想那麼多啦!咱們現在是不是渡江北上呢?」晴兒提議道。
「為什麼一定要北上呢?咱們可以南下呀!」他想轉著轉著,只不定就轉到杭州,接兒子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