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二二二節

作者 ︰ 寒山士

「老夫警告你,別顧左右而言他,老夫問你,鄧關在瓊華樓住了多久?」

「個把月吧!」白姑娘想了想。

「都是你在養著他?」

「別說得這麼難听,就奴家那點微薄收入,還想養男人!都是你們這樣的大官人養著他。」

「什麼意思?」

「似你這等登徒浪子,為搏美人一笑,不惜一擲千金,點上百十道菜,死要面子活受罪,到頭來,這些美味佳肴有很大一部分落到了鄧關肚子里。」

「當時你為何不上報官府?」

「誰說奴家不想上報呢!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奴家轉念一想,短短十多天,鄧關就已經值這麼多了,再熬段日子,興許價錢會更高,奇貨可居,哪曉得,一月過後,突然跌得一文不值,一月心思算白費了。」她這話分明想活活氣死宗主,比晴兒聰明多了。

「他就沒說要去哪兒?」

「當初他與晴兒姑娘大吵了一架,晴兒姑娘先一步跑出去,他是後追去的,如今晴兒姑娘在你這里,你說他會在哪兒呢!」

「他沒告訴要干些什麼嗎?」

「他的事奴家真的管不著,他要上山下海、他要翻天覆地,自有其英明決斷,就算奴家能告訴你,以他的聰明睿智,也絕不會按常理行事,到頭來你終將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的意思是,老夫不是他的對手?」

「奴家絕無此意,只、只是,你們輸的實在太多了,且無一不是灰頭土臉,連奴家都頗為擔心,印象中,你們就從未痛痛快快地贏他一回。」白姑娘「怯怯」地說道。

「你知道得挺清楚嘛!他跟你說的?」宗主殺氣騰騰。

「不是!偶爾听他要夢中提起,曾幾何時,看到他居然開懷大笑得醒了過來。」

「你認為老夫這一局勝負如何?」大明宗主強壓心中怒火。

「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說實話!」宗主瞟了她一眼,覺得她不如晴兒討厭。

「你已經輸了!」

「這是為何?最起碼你們二人的小命捏在老夫手里。」宗主大惑不解,他又開始有些惡心了。

「這正是你必輸之處。」

「何出此言?」宗主頗有些納悶。

「奴家對于鄧大哥來說並非要緊之人,他老婆孩子都有了。而大哥所做之事,必將使你傷筋動骨、痛不欲生。」

「嗯--!」大明宗主不由得暗暗大吃一驚,他就擔心這個。

「大哥對你竭盡全力,有多大力、使多大勁,一鋤一鎬,招招皆挖你痛處。而你對大哥,二意三心,東敲一榔頭、西鑿一鑿子,到頭來,米沒討到、甲魚也跑掉,焉是大哥對手。」

「你這是些什麼話!」宗主頗為不解,大概與他講話者沒誰有這個膽子說這些耳熟能詳的百姓俗語。

「看君之談吐,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莫不是將人讀傻了!」白姑娘繞著彎兒罵人。

「看來你真是個賢內助,若不是出身煙花柳巷。」宗主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奴家已然從良,是個清白自由身。」

「哼!老夫也不要!」

「也沒說嫁你。」

「老夫一定要娶呢?」

「奴家又能怎麼著呢!」白姑娘嘆了口氣,「就當老牛吃女敕草,虧了罷,白讓鄧關做你的大舅哥。」晴兒听了這話,死死憋住,愣是沒能憋住,「撲哧」一聲樂了,旁邊的大漢一拽繩子,她又慘叫一聲。

「你--住嘴!」宗主吹胡子瞪眼地喝道,但是,他說的並不是晴兒,「女子需知三從四德!」他是在教訓白姑娘。

「哼!我就不稀罕!」

「來人!拿個饅頭來,塞住她這張臭嘴!」宗主抹了一把汗,惡狠狠地吩咐道,堂堂大明宗宗主愣是吵不過一個小丫頭。

「看來你又長高了一寸!」宗主又站到了晴兒跟前。

「呸!狗賊!」晴兒狠狠就是一口帶血濃痰,一點沒浪費,全砸宗主臉上了。

「啪!」晴兒臉上又多了五個紫色的手指印,嘴角溢出絲絲鮮血,「狗賊!別以為你藏頭露尾就不知道你是誰!」鄧關早就告訴了宗主的真實身份,只是就鄧關那稀里馬哈的模樣,晴兒不大敢相信罷了,看著眼前的這個殺父仇人,她就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不過,理智在這個時候佔了上風,她心里明白,如果此時將家仇說出,非但自己死于非命,連帶著將白姑娘也害了。

「看來你骨子不是一般的賤,來人,狠狠地打。」 里啪啦的鞭子聲又響了起來,晴兒硬是咬牙硬撐著,連吭都未吭一聲。白姑娘見她又受刑,只是口不能言,只能嗚嗚吱吱地干著急。

「告訴你也無妨。」晴兒咬著牙,終于說出了宗主想听的話。

「呀--!」白姑娘一听她要透露鄧關消息,再出顧不得疼痛,狠狠一口將大饅頭咬成兩截,將嘴里的一大塊饅頭咽了下去,哽得直翻白眼。

呂相看她想改口,「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快說,他去了哪兒?」

「他、他去了南方。」

「姐!不能說啊!」白姑娘急得直跺腳。

「老夫沒問你之前,請你最好安靜些。」宗主殺氣頓熾。

「他去南方干什麼?」

「听口音,你應是南方人。」在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說他就是呂相。

「莫非、莫非他刨你祖墳去啦?」白姑娘突然冒出一句。

「你……他、他敢!」宗主幾乎被噎住了。

「當然不是,此等斷子絕孫之事他是絕對不會干的。」

「那他到底干嘛去了?」

「看風水!」晴兒冷冷地說道。

「看風水?給誰看風水?」

「當然是你啦!他要給你找個風水寶地。」晴兒嘲弄道。

「哼!小賤人,你最好識相點,惹火了老夫,讓你生不如死。」宗主威脅道。

「哈哈!可笑,落到了你手里,早就當自己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會有你怕的,既然看風水,總得有個地方吧?」

「當然!」

「何處?」

「鬼府神--宮!」晴兒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她之所以甘願冒著喪失性命的巨大危險將這事說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個沒臉見人的家伙會有什麼反應。

果然,再也按捺不住的宗主惱怒地喝道︰「來人!狠狠地打!打死拉亂葬崗。」

晴兒骨子還真是硬,宗主打了個把時辰,也問了個把時辰,弄得口干舌燥的,到頭來得到了這麼個結果。長時間的毒打,晴兒終于支撐不住,「呃!」地一聲,昏死過去。

「稟宗主,她昏過去了。」

「關大牢里去,找個大夫給她上點藥,她對本宗主還有用。」

「宗主,要她還有什麼用?何不賞賜給手的弟兄們?」秦世召問道。

宗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應該好好管管你那幫烏合之眾,再惹事,本宗主就殺了你。」

「是!屬下該死。」秦世召尷尬地退在一旁。

「宗主是想拿這小賤人當魚餌,誘鄧關那小子上鉤。」金昭太道。

「知我者,金先生也!」宗主嘆道,「沒錯!有這兩個小賤人在手,不愁他不露面。」

「那咱們該怎麼做呢?」

「哈哈!這很容易,咱們只需如此如此……」

晴兒是水月宮的大弟子,如果讓甘四娘知道與她大徒弟過不去的是當今丞相,而這丞相又是大明宗的宗主,只怕他連丞相都做不成了。

「宗主要將這兩個小賤人交給官府!」龍顯望有些吃驚,他可是在官府手上栽過大跟頭的。

「未嘗不可!」宗主莫測高深。

「宗主高見!只要官府出面,誰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宗主自然高枕無憂,這樣一來,說不定反而會將禍水引到朝廷身上。」秦世召諂媚地說。

「咱們只需緊緊咬住這兩個小賤人,不愁鄧關不露面。」

「有官府在前邊擋著,咱們會少去很多事情。」

「最起碼不會讓鄧關如此容易找到咱們的總壇,他這次去南方,說不定就是在北方失去了咱們的身影。」這話出自龍顯望之口,這也是他最為擔心的,他的海龍幫就在太湖,他怕的是鄧關打上山門去,給他來個順藤模瓜。他這也是在拐彎抹角地提醒宗主,別把他的海龍幫給忘了。

「哼!諒他也沒這個本事!」宗主冷哼道。

「可有一事,宗主不得不防啊!」曹無客道。

「先生有話,但說無妨。」宗主興致還是頗高的,並沒被龍顯望的幾句話壞了胃口。

「鬼府神宮之事她是如何知曉的?難不成當晚潛入府中的是她?」曹無客非常擔心。

宗主搖搖頭,「不可能,從她的身手來看,當晚那人絕不是她,很顯然是個男的。你們想過沒有,本府上上下下養了十余條惡犬,你們再聞聞她身上的香味,根本沒法瞞得過它們,那晚來的人,對犬非常的了解,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這人極有可能干過獵戶。」宗主分析道。

「宗主英明,連這點都能看出來。」秦世召嘆道。

「如果不是她,必是鄧關那小子無疑。」金昭太肯定地說。

「當晚讓其僥幸逃月兌,看來他已經知曉鬼府神宮的秘密,留著他將遺患無窮啊!」曹無客道,他實在是被鄧關給弄怕了。

「所以宗主才安排這麼個法子讓這小子上鉤,咱們正好永絕此患。」金昭太道。

「你們再仔細想想,那小賤人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鄧關要去鬼府神宮?」宗主問道。

「這一點的確令人費解。」反正秦世召是想不通的。

「難道鄧關並不知曉鬼府神宮在何處,她是故意這麼說的,目的就是引咱們的人防守鬼府神宮,以便鄧關順藤模瓜?」金昭太嘴張得大大的。

「目前來看,這是最好的解釋,鬼府神宮如此隱秘,豈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這點雕蟲小技,豈能瞞得了本宗主。」宗主孤傲地說,不過,剛才無意之間,他也泄漏了自己的機密,晴兒剛說出「鬼府神宮」,他就雷霆震怒,這豈非告訴了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媽呀!好險吶!差一點就著了這小賤人的道。」秦世召驚出一身冷汗。

「哼!她還女敕了點,咱們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如何與神火教化干戈為玉帛,咱們是再也不能窩里反啦!」宗主嘆了口氣。

「這些事情都是鄧關從中挑撥離間,我想神火教也不想老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吧!」

「雖然上回神火教副教主親自前來與本宗主商討,他們想單槍匹馬地對付鄧關,可現在他去了南方。她如今應該還在瓊華樓賣唱吧,自取其辱!此事本宗主不宜出面,你們想個什麼法子比較體面地與那邊的人再聯絡,盡早將鄧關這個禍患給擺平!」宗主吩咐道,這事自然著落在秦世召頭上。

杭州!歷來為南方沿海重要商埠,在大宋朝,杭州是海外貿易的主要通道之一。杭州風景瑰麗、氣候宜人,物華天寶、人杰地靈,西湖美景,雅致且清幽、婉約而灑月兌,如天仙一般,為歷代文人墨客所推崇。錢塘江大潮洶涌澎湃、氣勢如虹,驚心動魄、萬古奔流,無數的英雄人物為之流連忘返。包拯,歷盡「萬苦千辛」,終于來到了這個人人向往的人間天堂,只是他卻沒多少心思去欣賞西湖的無邊秋色,雖然此時正值早秋,西湖荷花正盛,正是游玩的大好時節。一模錢袋,空空如也,連個銅錢都沒有了。他這個替皇帝秘密公干的人都到了要餓肚子的地步,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包拯就算有通天本領也得先解決吃飯睡覺問題。再說了,在這兒能不能找到天下第一木匠還是個大問號,他現在終于體會到了「天下之大」是什麼含意。時近黃昏,他非但沒找到半點吃的東西,就連睡覺問題也沒解決,皇帝早就交待過,千萬不可驚動地方官府。此時的他已饑腸轆轆,餓得頭昏眼花。別看這個時候南方什麼東西都有,吃的東西樣樣要錢買,不要錢的就只有水。還好,城門口居然有人在做善事,有人在施粥。他也顧不得讀書人的面子了,就湊了過去。一瞧,頓時嚇了一跳,但見這施粥的是兩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兩人穿著干淨整潔的藍布褂,腳蹬木底布鞋,頭扎紅色頭巾,一切顯得是如此的干淨利落。只是,那兩張臉,簡直讓人不忍目睹,這兩張臉集天下所有丑角于一體,就好比被火燒過又長了一臉的瘡,就差沒流膿了,大白天見了都心驚膽戰,要是晚上見了,鐵定被活活嚇死。一看這模樣,包拯吐了一肚子酸水,完全沒了一點胃口。可那粥的香味,的確非同凡響,看著就是白粥,什麼東西都沒有,不過卻有雞湯的鮮味,興許是餓著了吧!這味道直往鼻子里沖,撩得包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是那兒轉圈。

「哎!這位公子,餓了吧!」一大碗白粥散發著濃濃香味,端到了眼前,當然,還有一張奇丑無比、而又分外真誠、和藹的臉。

「哇!嘔!」包拯差點就吐了這丑漢一身,「對、對不住!」

這丑漢不以為忤,「沒事!餓了吧!吐的都是清水,喝碗粥,會好些的。」這丑漢放下碗,「公子看著吃不下,小的就給您放這兒了,不夠再加。」說罷,這丑漢又去忙他的了。

看著這腕粥,包拯再也顧不得美丑了,端起來,咕咚咕咚,幾大口全倒進了肚子里,「好粥!」一抹嘴,發覺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好喝的粥了,他意猶未盡。

「公子,要不要再來些!」那丑漢又到了跟前,咧著嘴。

「多謝!」然後又給他盛了一大碗。這次,他得慢慢喝了,抿了一小口,咂著嘴巴,覺得這真是無比的享受,這粥爽滑細膩,沒一絲一毫的梗阻之物,入口既化,香味清新而不濃郁,口齒留香。「唉!」不禁嘆了口氣,「真是人間天堂啊!連施的粥也如此好喝。」他贊不絕口。

「公子,你是剛來的吧!」旁邊一衣著破爛的老頭湊了過來。

「晚生剛進杭州府,怎奈盤纏用盡,唉!」包拯無奈地說道。

「這是大善人吶!這杭州城的老爺數以萬計,要論施粥,無人可比四舅樓,這是大廚熬出來的,一般人根本沒這口福。」這老頭豎著大拇指。

「四舅樓!」包拯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人取這個字號的!

「不是四舅樓,而是施久樓,西施的施,長久的久,由四大老爺掌勺,你瞧,這二位就是三老爺與四老爺,昨兒來的是大老爺與二老爺,模樣雖然異相,心地卻無比良善,真是老天沒眼啊!」老頭直嘆息。

「是啊!可惜了!」包拯也陪著嘆息。

「看公子模樣,想必是讀書人!」那張丑臉又湊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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