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主意可以考慮!」鄧大夫捏著胡須。
「只怕黃施主未必樂意!」寡蛋大師陰陽怪氣地說。
「老夫又有何不樂意!反正這都是大伙分內之事!」黃老三道。
「你那兒有什麼事情可不能瞞著我們!當然,我們有事也會找你商量!只要不是自相殘殺,平時還是各干各的,免得被人一網打盡。」大掌櫃道。
黃老三心里邊仔細琢磨著她的話,左思右想,對自己都沒什麼壞處,沖四人一拱手,「就听大掌櫃的!」
身為大明宗主的呂相這幾日可不好過,當日他派人慫恿開封府將鄧家藥鋪給封了,哪想三天不到,自家老太太突然半身不遂,眼看著八十大壽將至,他正想好好撈一票呢,總不能大壽之日這個壽星老連椅子都坐不穩吧!「有沒有找到鄧太醫?」望著這些累得像狗一樣的下人,呂相知道又白問了。
「相爺,說來也怪了,他在京城又沒什麼親人,也不可能出城,愣是找不著!」客家一臉的苦相。
「相爺,您說他會不會藏在秦王府中?或者八王府內?」侍衛道。
「混賬東西!老夫是命你們去找,你反而問起老夫來啦!」呂相恨恨地罵道。
「屬下該死!相爺恕罪!」侍衛慌忙請罪。
「相爺,秦幫主求見!」門子前來稟報。
「他怎麼跑這兒來了?」呂相有些惱火,他三令五申嚴禁大明宗的人隨意前來相府。
「他說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稟報相爺!」
「讓他在後花園等候!」呂相氣呼呼地走了。
後花園的密室之中,「你有什麼事非得大白天到這兒來?」呂相火氣未退。
「宗主,屬下發現鄧太醫行蹤!」秦世召一揖首。
「哦!在什麼地方?」呂相迫不及待。
「就在鄧家藥鋪右邊十丈遠的大掌櫃客棧!」
「鬧了半天,他給老夫來個燈下黑!這只老猴子!你去把他給老夫請來!」
「這、屬下、屬下恐怕……!」
「怎麼了?」
「那客棧里的三個掌櫃皆非等閑之輩,鄧太醫藏在這個地方必有所峙!」
「一個開客棧掌櫃能有什麼本事!」呂相奚落道。
「另兩個屬下不敢肯定,里邊有個成天戴著個大帽子的好像是丐幫失蹤已久的八代長老王十八!」
「王十八!他有個外號是不是叫王八石?」
「宗主英明!只因他渾身鋼筋鐵骨,仿佛背了個龜殼一般,等閑之人根本傷不得他分毫,所以江湖上就稱他為王八石!」
「他不是三十年前丐幫分裂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嗎?」
「當時鐵幫主對屬下說是因惡疾突然去世!現在看來他是有意失蹤,只是不知為何,近來他又突然現身了!」
「你可知鄧太醫為何會躲在大掌櫃客棧里邊?」
「听說是在里邊端盤子,混口飯吃!屬下怕被王十八認出,不敢輕易進去!」
「胡說八道!他多大歲數啦,還端盤子!就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臭脾氣,有誰敢讓他伺候,客棧就不怕砸了招牌!」
「屬下也覺得非常蹊蹺,而且黃老三近來也經常出入這家客棧,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被什麼人發現似的!」
「有沒有發現曹仁杲的蹤跡?」
「說來也怪了,江湖傳言曹仁杲去接應鄧關了,可屬下的人遍布北方各種大路小道,根本沒發現曹仁杲半點蛛絲馬跡!」
「他怎麼可能去接應鄧關呢!用腳後跟都能想得到!老夫料到這小子當晚應該也受了傷,他就躲在大掌櫃客棧里頭養著!」
「如此說來,鄧太醫住在客棧就想得通了,他是在給曹仁杲療傷!」秦世召恍然大悟。
「你馬上安排幾個人去里邊吃飯,要非常闊氣,揮金如土,看能否打听到鄧太醫是否被黃老三挾持!」
「屬下即刻去安排!」
「還有!要嚴密監視這家客棧,能跟王十八一起開客棧的人應該差不到哪兒去!」
「屬下遵命!」
艷陽高照,三人又累又餓,「前邊有個村子!」鄧關喘著粗氣。
高高的牌樓上嵌有一塊豎匾,三個鎏金大字,「衛家莊!」「這里還有塊碑,我來看看,哦!原來是大漢武帝時期大將軍衛青的後人!」諸葛雄道。
「有吃的了!」司馬美娘舌忝了舌忝嘴唇。還真是個村子,規模還不小,有上百棟房子,而且每棟房子都非常寬敞,村中間又有十幾棟大院,一看就是個非常富裕的村莊。鄧關找到一家虛掩著大門的宅子,敲了敲,「有人嗎?」里邊鴉雀無聲。他輕輕推開門,伸長了脖子一瞧,「怪了,沒人!」
「換一家唄!」然後諸葛雄也去敲門,他找了個大戶人家,這家院牆就有丈多高,門口兩個大石獅,有一人來高,一看就非常有銀子,他抓著銅環扣了幾下,「有人嗎?過路的,討口水喝!」也是鴉雀無聲。他們又連續敲了幾家,都走到村子中間了,還是空無一人。
「怪啦!這麼大一個村子,一個人都沒有,就連雞狗也全無蹤影!」司馬美娘累得幾乎虛月兌。
「興許下地干活了吧!」諸葛雄道。
「你說的對!的確是下地了,不過不是干活,而是下地府了!」鄧關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你是說這一村子的人全都死啦!」司馬美娘也覺得這四周陰氣森森。
「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腥臭味,這是血的味道,這個村子不久前被屠了!」鄧關嘆了口氣,「這是我遇到的第二個全村被屠的村子了。」
「我們怎麼聞不到?」司馬美娘用力吸了口氣,一點感覺都沒有。
鄧關往門框一指,「你們看!門框被重新刷了一遍,有刀痕。」他伸手從刀痕之中抽出幾根絲來,「這是人的頭發,而且是個女人,這女人就是在這個地方被人砍去腦袋的!」
司馬美娘嚇得躲在諸葛雄身後,可她又覺得後邊也不安全,又轉到他前邊。「這會是什麼人干的?」
「官府不會這事,一定是這附近有個賊窩!」
「兔子不吃窩邊草!」
「全殺光了,誰知道是誰干的!可見這人非常殘忍,也非常狡猾!」
「會不會把我們也殺了?」
「我們目前挺安全,他們早已卷走了村里所有能用的東西,離開有些日子了。」
「老弟,我們現在要往哪個方向走?」諸葛雄問道。
「西邊是不能走了,神火教一定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我不怕林鋒了,其他人我也未必打得過,尤其是三大護法。」鄧關肚子上的傷口微微有些感染,害得他高燒不退。
「我們從這兒往南吧?」司馬美娘道。
「也不行!林鋒遲早會明白過來的,我們往東,去泰山!」
「去哪兒干什麼?」
「我有個小兄弟在那兒當縣令,先在他那兒呆一段時間,等傷好了再做計較。」
「一個縣令能有多大本事?」
「他這縣令不一樣,他是皇帝欽封的,五品官,朝廷里沒有不怕的!」
「好吧!如今也只好這樣了!前邊若是有城鎮,我們好歹也弄個牛車吧!」司馬美娘實在是走不動了。
「我們哪有銀子?」
「先去看看再說,我身上說不定還有些。」他那塊金牌雖然被削成薄薄的一片,好歹還有個三四兩。
往東走了大約三十里,果然有個小鎮,名叫梁山鎮,是北清河上比較繁華的大鎮,由于北靠梁山濼,所以有這個名字。一進鎮子,所有人就用異樣的目光看待他們,這都是司馬美娘惹的禍,一個大姑娘家的身上首飾沒幾件,刑具倒是挺多的,別人還以為她是絕世高人呢。諸葛雄攙著她走在前邊,鄧關手持鐵棍在後邊亦步亦趨,怎麼看都像是兩個大男子漢押著個囚犯。「呔!你們是不是官府的?」旁邊突然突出一個絡腮大漢,腰插兩柄斧子,兩眼珠瞪得跟張飛似的。
鄧關被他嚇了一跳,「你剛砍柴回來啊?」他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老子剛砍柴回來!」
「看你這斧頭!」
「混賬!老子這斧頭是行俠仗義的!在下梁山鎮好漢開路神蔣三!」
「哦!那你開路吧!」鄧關伸手將他撥到一旁。
這家伙被他一撥,差點沒跌個狗吃屎,有些氣憤,「嗨!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在下是不倒神仙鄧錘!」鄧關晃了晃鐵棍,由于這棍上頭是個圓球,也像個錘子。
「原來是江湖中人,久仰久仰!」蔣三抱拳一禮。
「客氣客氣!」鄧關也拱拱手。
「閣下即是江湖中人,為何甘作朝廷鷹犬?」
「你從哪兒看出在下是朝廷鷹犬?」
「你不是要把這姑娘送交官府嗎?」
「年輕人!就憑她這一身鎖鏈就斷定在下是朝廷鷹犬,未免太過武斷了吧!你是不是也想在我這兒行俠仗義一回?」
「如果你是欺壓良善,在下就要替天行道!」說罷,這缺心眼的居然拔出雙斧在手,還擺了個架勢。
「蔣三!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什麼!我為什麼沒听到?」
「你要是能听到,還會在這兒行俠仗義嗎!」
「我娘真換喊我?」
「你若是再不回去,你娘就拿柳條子來啦!」
這家伙將雙斧重新插回腰間,一抱拳,「多謝公子提醒,後會有期!」說罷,走了!
那兩夫妻又傻了,「你怎麼知道他娘喊他回去吃飯?」
「瞎編的!」
「萬一他沒娘了呢?」
「像他這一根筋的人,有哪個姑娘喜歡他!又穿得這麼整齊,肯定有個老娘在後邊操持。」
「那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怕他娘呢?」
「像他這種直來直去的人,除了自己的爹娘,就只可能怕自己的娘子。」鄧關呼了口氣。
「嘖嘖,你比諸葛亮還利害!」
「那我不成了你祖上!」然後就看到這兩夫妻的眼珠子瞬間就白了。
「哎!那里有賣車的!」司馬美娘往前一指,其實賣的是馬車,這玩藝可貴了,隨隨便便就得好幾百兩銀子。
「客官,您是要租還是要買呀?」看場子的是個老頭,非常和善。
「租怎麼算?」
「一里地五文錢!」
「你怎麼知道一里地有多長?」
「您瞧!」原來車中間立有個木頭人,一手拿著個鑼錘,一手端著個小鼓,「走一里地,這木頭人兒就敲一下!」
「哦——!這玩藝兒新鮮!還是買吧!這東西每一里地就敲一下,怎麼睡!你得把它拿掉!」
「當然可以!」
「多少銀子能賣?」
「一百五十兩!」這算便宜的了,看來這馬也就只能拉車。
「能不能夠便宜點?你看我們也不像有錢的!」
「哎喲!客官,這已經是最優惠的啦!您看這車,起碼有八成新,這馬,也就四歲,若不是家里出了些事,老朽還指望著它賺個棺材本呢!」老頭有些著急。
鄧關模著懷里那塊金牌,無法再削了,再說也沒有刀,還指望著能再氣氣柴仇的呢!司馬美娘取下自己的金釵,「老伯,您看這夠嗎?」
「娘子,這是家母生前之物,特意送給你的,這如何能行?」
「嫂子,拿回去吧,我這兒還有點!」說著,鄧關掏出了金牌,剛要遞過去,突然之間來了一幫人,將他們幾個全都圍住了。
「哼!蔣老大,你欠老子的一百二十兩銀子什麼時候有得還啊?」一個身著粉紅綢衫的公子搖著折扇一步一踱地走了過來,渾身香噴噴的,還有好幾只蝴蝶繞著他上下翻飛。
「散財童子來了!」鄧關嘀咕一聲。
「蔣少爺,看在同出一門的份上,您就高抬貴手,再寬限幾日吧!」老頭不停地打躬作揖。
「你這車看著還算不錯,就抵它二十兩銀子吧!記住,你還欠我一百兩!」說罷,上來一個家奴,牽著馬就要離開。鄧關伸出兩個指頭,將韁繩勾住,任他如何用力都休想牽動分毫。
鄧關鐵棍一橫,將這家伙掃去三丈遠,「這是我的!我還沒開價呢!」
「你的!你不會想在這個地方行俠仗義吧!」公子湊了過來,那濃烈的怪味燻得鄧關打了個好大好大的噴嚏。這公子身上應該也噴上了一些別的東西。他極為厭惡地抹著臉,殺氣騰騰。
「別如此高抬在下,在下從來只知巧取豪奪!」鄧關聳了聳鼻子。
「看來你到是對本公子的脾氣,你我惺惺相惜、臭味相投哇!」公子嘲弄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在下與你不一樣,像你這種小角色,也就欺負一個平民百姓,而且是個老頭,所得銀子無非幾十兩、多則幾百兩而已。在下也喜歡欺負人,我才懶得撿這些小魚小蝦的,所得者無非封官拜將,銀子萬計!」
「哼!好大口氣,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嗎?」一個家奴指著自己的鼻子耀武揚威地說道。
「在下日理萬機,哪知道你家公子是不是人!要車就得給銀子,剛才我已經盤下了,是二百兩銀子!明擺著告訴你,在下就是要撈幾個轉手錢!」
「什麼!就這破車你出二百兩銀子!」
「你這什麼眼神吶!早晚把家底敗光!你眼珠子別老盯著這車,這只不過是一些木頭拼成的,是個木匠都拼得出。你得往前看,看這馬!看到沒有?諒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也看不出來,先看馬的皮毛,這馬渾身烏黑,亮如黑綢,雖然沾上了些許污泥,卻難掩其本質之秀麗。再看它的身子,嘴小脖彎身子長,四肢勻稱,筋骨分明,尤其是它蹄子上的這撮白毛。」鄧關使勁想著一些詞語,盡量把這馬說成汗血寶馬。
「這毛怎麼了?」
「此乃傳說中的烏蹄——踏雪!」真難為他了,就他這個半吊子,居然能說出如此華麗的詞藻。
「胡說八道!這分明就是本地土種!」看來還是有不信,畢竟這相差也太大了些。
「我又沒說要賣給你們,剛才只要二百兩,現在改口啦,得二百五十兩!」轉眼間他就加了五十兩。
「哼!本少爺以為天下奸商唯我獨尊,現在本少爺不寂寞了!」公子拿扇子點著鄧關的肩膀。「蔣老大,你真的將車賣給了他嗎?」
老頭哆哆嗦嗦張口結舌,這些人他哪方都惹不起,「老、老朽,老朽已經談好了價錢,只、只是這位客官還沒、沒給銀子!」
「沒給銀子就等于還沒賣,蔣老大,你說這車算誰的?」公子威脅道。
「這、老朽,老朽也不知算誰的!」老頭兩手一攤,哭喪著臉。
「我到有個主意,你不是說這車只值五十兩嗎,在下給你五十兩,車歸在下,你看如何?」
「你剛才說這車值兩百五十兩!」公子惡狠狠地說。
「也一樣,如果你能給在下二百五十兩,這車就是閣下的!」
老頭都快哭了,自己的東西作不了主,「這車、這車是老朽的呀!」
「你說這馬……?」公子極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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