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說在哪里「生存」?
在你選擇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後,你還要通過不斷地夸張,做「拔高」的工作,這樣讀者才能知道你要說的內容。
——西爾比。席龍
當我早晨散步的時候,我經過了一處標有「此地出售」牌子的鄉村墓地。這使我不由地聯想起小說該從何處著筆的問題。應該從那塊地方,那塊你最熟悉、最感親切、最能喚起感覺的地方人筆。
我寫小說時,總是選擇那些我曾逗留過或是已遠離的地方,我曾去造訪或是又折回的地方。當我在記憶的長街上散步的時候,我的故事不由地跟著流淌出來。
有時候你不能再回到你曾生活過的那個地方。時光流逝,斗轉星移,當時的老屋和鄰居們已不在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找一個能使我情感深深牽掛的地方替代那里。例如,在一本名叫《小鎮》的小說里,我就將我的童年移到了一個有著燃煤鍋爐的小鎮,如同真的回到了許多年前一樣。
一旦我選中了一塊地方,我就開始著手了解它,直到把它的歷史與現狀模得一清二楚。我喜歡有這樣三個特點的地方︰有獨特的歷史,良好的現狀,對居住在這里的人具有影響。為了了解它的過去,我去當地的歷史檔案館尋找剪報、照片、書信和各個時期的第一手資料;我還研究地質學和地理學;我訂閱了當地的報紙,以了解這座城鎮一年四季的變化,這里的人們是如何評說它的。
當我寫小說《擁抱起舞》的時候,我選擇了一座更小的。更偏僻的小鎮作背景,我曾在那里居住過。而我的許多故事是從當地報紙挖掘來的。例如,當我看到體育版中的釣魚欄目上,介紹最新的魚何和魚鉤,河流和湖泊的情況時,我想我得塑造一個漁民作為書中的主要人物。
如果你想真正了解一個地方的語言和習慣,表示贊成與否定的方式,制裁和禁令,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自到大街上走一遭。另外,在飯館與咖啡館听別人閑談,也能了解這座城市的情況,人們在吃喝的時候總愛聊點什麼,我常常記下每次我听到的談話內容,以掌握這個地方的男人和女人,父母和孩子,老住戶和外來戶是如何進行交談的。
在這塊你自己選定的地方,你可以用自己獨特的視角,觀察這里突然發生的事件。例如,在我創作小說《五百只蠍子》時,小說里那個名叫特波茲特蘭的墨西哥小村莊,就是個能使我回憶起第一次到異國他鄉飄泊的地方。我曾讀過7本關于那個山莊的書,甚至在到達那個地方時還購買了一份小鎮的地圖。但當我實實在在地走在它的大街上時,我竟大吃一驚,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森林。富有的人家擁有磚鋪的地板,鉻合金做的椅子和金屬做的門。窮人家的地面則髒兮兮的,椅子是皮革制成的,門是由燈心草編織的。當地的工業是燒炭,所有的木材都被燒掉了。我一下子明白了,我書中那位主人公把妻子和工作丟在佐治亞,自己前往墨西哥,丟失了太多的東西︰手工制作的家具,舊的橡樹門,打磨得光亮的硬木地板。這些普普通通的家用都成為他朝思暮想的東西。我的故事與我所看到的景象相一致了。
一旦有個地方能喚起你記憶中的聲音、氣味和景象,並被你選作小說故事的發生地;一旦你身處其中,並親眼看到它現在是什麼樣子時,你最後要做的,就是確保這個地方對讀者是新奇而又有意義的。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個地方,一定要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
在安排密蘇里作為我的童年生活之地時,我選擇了1811年在西部最大的地震中被密西西比河淹沒的一個小鎮作背景。這樣讀者心中會產生一種地面劇烈地搖晃,小鎮發發可危的感覺。
當你選擇的地方確實與眾不同時,你還要通過不斷地夸張做「拔高」的工作,這樣讀者才能知道你要說的內容。例如,在創作《擁抱起舞》時,我注意到報紙上有一些關于天氣的欄目。在瀏覽過有關高溫、低溫、大塊冰雹、洪水、龍卷風等德克薩斯州所有的主要事件的記錄後,我發現小鎮總是處在災難發生地的中心,總是遭受到最嚴重的破壞,最明顯的就是那次53號龍卷風的襲擊,它將小鎮夷為了平地。因此,在親身經歷了討厭的大風和突如其來的暴雨之後,我確定故事情節中最重要的部分一定要與天氣有關。如母親在突然爆發的洪水中溺死,父親遭到冰雹的襲擊,情人在冰雹中遮擋自己,漁夫在家中穿著沉重的防塵衣。天氣成了這本書的隱患,而主要人物顯示出的絕望,正是我撫養孩子那段時期雜亂無章、心神不定的感覺。
一位自然主義者曾談到他工作過的小屋︰「這里的景象、聲音、氣味,尤其是那股特別的感覺,令我感到非常溫暖和親切,以致于住在這里就如同回到家里一樣。」這就是我為我的故事選擇地點時要尋找的感覺。這種感覺正是小說的始筆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