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山的會賓殿中,愷若然把上官政*走,留下了俞向東這一老和他這一小在不斷地談判。
商榷還沒有終止,俞向東提出了愷若然之前觀點上的一些誤區,令後者震驚不已,不過愷若然心性沉穩異常,知道如果白馬堡真的如此不堪,俞向東是不會在這里和他廢話的,所以他並沒有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就像在蒼山明岩面前一樣,絲毫沒有「身出劣境的覺悟」。
俞向東見愷若然戳穿了他的想法,也不多掩飾,看向藍鏑喃喃自語︰「這箭矢做的精致,材質非同一般,看得出來不是普通的箭矢,有些名堂,你們西風山不產這個吧?」
愷若然聞言,當即明白了俞向東所指,原來是因為這個……
灩藍槍乃是以一種特有的銅——赤銅為主料,輔以丹砂青雘調色,配以數種其他金物,以成就如今威力。赤銅只產自昆吾山,昆吾人主要以築器為業,與錕榜也頗有些淵源,一位昆吾築器大師開創了錕榜,而曉示的家族正是世世代代守護昆吾的昆吾人。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彼,白馬堡不夠分量,但是昆吾天馬一族卻是極具說服力。
愷若然將雙眸移到身側的嬌媚的少艾身上,曉示也正看過來,一時間頗有些曖昧。
「但是俞老似乎忘了,昆吾不理世事,我愷若然沒有這個能力去請動這座大山,俞老似乎要白跑一趟了。」
其實愷若然所言虛虛實實,昆吾不理世事是真,但是曉示在天馬一族的身份十分特殊,乃是唯一的晶合天馬,所以若是曉示去請求,倒也未見得毫無效果。只是愷若然性子里有男人的驕傲,非命懸一線之際,不然絕不會去求助他人,尤其是自己心愛女人的家里。連枕邊人都守護不了,何談讓白馬堡崛起?
俞向東走上前,把藍鏑遞還給愷若然,也沒有很失望,道︰「若是大陸淪陷了,人類世界亡了,昆吾還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嗎?」
「嗯?」愷若然听後臉色一凜,俞向東是武林先達,自然不會無的放矢,亦不會危言聳听,難道說獸域邊境竟然已經如此危急了嗎?
「俞老的意思是?」
「最近這二十年,獸域中頻頻出現高手,尤其是十三王出現之後,獸域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世人只知獸域邊境戰線吃緊,但是卻不知實際上我們人類方面已經吃了不少的虧,已經處于劣勢,這在千萬年間是沒有出現過的。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獸域之前一直給我們制造假象,就是為了讓我們疏于防範,然後給我們致命一擊。其實我們已經算是發現的很早了,要是再晚上幾年,大陸被滅就會是既成事實。不然你以為蒼山如何那麼輕易就歸還神劍,主要是他們不想在多事之秋內部消耗,想保存實力在獸域邊境上。」
听了俞向東的話,愷若然眉頭莫名的皺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若是大陸都被獸域滅了,自己的雄心抱負又該如何實現呢?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俞老的話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呢!」曉示看到愷若然眉頭皺起,心中也有些擔心,終究自己還是可以為心愛的男人分憂的。「我雖然是一介女子,但是也得為保家衛國貢獻一份力,若是其他的事宜談妥,我和若然會努力將利弊分析說給他們听的,盡人事听天命,想必昆吾也不是墨守成規之輩。」
這就是聰明的女人的選擇,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愷若然已是騎虎難下陷入為難,自然不會開口讓曉示去求家里人,但是曉示主動說了這話,也算是為心愛的人保住了面子。
愷若然看到曉示的善解人意,充滿歉意的看向後者。曉示卻是微微一笑,示意沒事,將柔荑搭在愷若然的肩上,溫婉可人。
「有天女的話,我自是放心了,相信天馬一族不會置天下興亡于不顧的。接下來,我們可以商量具體的事了。」
俞老總算是認可了白馬堡的實力,或者是是潛力,然而不管怎麼樣,終于是有談攏的趨勢,吳鑫在一旁也是長舒一口氣,白馬堡想要實現宏圖偉業,這一步至關重要。
「真人不說假話,我的條件也很簡單,白馬堡會不遺余力的固守疆土,但是我要干城盟兩個執事的位置,雲間派居三方末位,也是兩個席位,所以我的要求不算高。」
俞向東聞言思忖了一下,便點頭應允,雖然說白馬堡後起之秀,但是實力確實也是不容小覷的,只不過回去要和鼎立三方費些口舌了。
「你們決定派誰前去,這執事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做的,身先士卒不說,做錯了事要讓人家詬病,你們在獸域的處境恐怕就不容樂觀。不過,那位綠錦使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在層城你倒是可以省卻不少麻煩。」
俞老的建議不是空穴來風,之所以層城方面這麼快派人來,就是因為楚垚在獸域邊境表現的十分出色,靠獨自一人之力就取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所以干城盟才會在三思之後派俞老前來西風洽談。
「多謝俞老夸獎,楚垚大哥就是執事之一,我還會派黃錦使前去,晉焱大哥絕對是身先士卒的典範,勇猛異常,在縱橫絕蕩的戰場上他發揮的作用要勝于楚垚大哥,畢竟士兵都會受到主帥的影響,主帥勇猛會大大提高士氣。」
俞向東聞言微微頷首,畢竟如何派人是人家的家務事,自己若是插言太多則有失禮數,適當的提醒一下就好。
「既然如此,我就回去復命了,你盡快加派人手過去就好,還有就是希望你真能把前仇放下,以大局為重。最後,不得不說一句,愷氏有你做子嗣,當真是愷氏之福。」言罷,俞向東便消失在原地,那種速度,竟是肉眼難辨。
「嘖嘖,真是個厲害角色啊。」吳鑫見大事終于談成,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愷若然望著俞向東離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吳鑫沒有上前打攪,轉而走到曉示身側,小聲道︰「昨夜良宵度的如何?」
曉示聞言,嬌容立時殷紅起來,旁邊的愷若然耳朵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接著倏地也消失在原地,顯然是落荒而逃。
曉示見到愷若然狼狽的樣子,不覺幸福一笑,接著嗔視了吳鑫一眼,恨恨道︰「你家少主你不了解,木訥的很,當然是正人君子行徑,才不像你。哼!」說罷,也是轉瞬消失。
整個大殿只留下吳鑫一人愣在原地,他喃喃道︰「我怎麼了,我不就和丫鬟開開玩笑嘛!」還未等話音落下,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偷偷地觀察四周,見沒有人影才長嘆一口氣。
「唉,婆娘在央閣呢,我怎麼疑神疑鬼的。」吳鑫邊說邊搖頭晃腦的走出了大殿。
……
另一邊,且說上官政離開了西風之後,馬不停蹄地跑回了層城,直到回到了老家,仍然心有余悸。
「西風的情況如何?」層城的一個房間內,一個一身錦衣的老人向著下首的一個中年人問道。
「回城主,上官政被愷若然*了回來,俞向東和白馬堡商議了什麼暫時還不知。」
「沒用的廢物!」老人氣的低喝一聲,「那你怎麼看這事?」
下首的中年人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我認為白馬堡加入干城盟一事已是板上釘釘,我們橫亙中間也無濟于事。不如退而求其次,先主動示好,盡釋前嫌,再圖謀機會予以打擊。」
「唉。」老人長嘆一聲,無奈道︰「暫時只好如此了。」
……
在俞向東離開西風的當天,一批白馬堡子弟在晉焱的帶領下就浩浩蕩蕩出發前往獸域的邊境。獸域與大陸的接壤線十分綿長,北至沼澤地帶,南至層城,中間都是戰場。大陸為了防衛獸域,也是建造起一條蜿蜒悠長的軍事長廊,晉焱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靠近沼澤之地,也就是干城盟分給白馬堡的戰場。
「若然,你們什麼時候動身去昆吾?」若然曉示吳鑫三人在一座山峰上凌風佇立,眺望遠方綿長的出征隊伍,他們是來送行的,畢竟戰場無常,生命在那種地方是廉價的。
「即刻動身吧,若是能請得出昆吾人,也算是給這些兄弟多了一份保障。」
愷若然深的擁戴,一方面是因為先主名望,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愷若然待子弟如手足,雖然有時不乏剛果決斷,冷漠異常,但內心的那份熾熱足以讓身邊的人感受到。
「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愷若然目光柔情的轉向身邊的佳人,眼中滿含歉意,最近一直在奔波,倒是辛苦了身邊的這位。
曉示但笑不語,伸出縴縴五指握緊愷若然的手,那一刻的柔情,足以讓天地妒忌。
倏然而逝,兩道身影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