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巨樹,枝椏縱橫,一個人站在這巨樹面前,渺小的宛如螞蟻。
「你是昆吾人?」
愷若然看著對面放浪不羈的少年,心中不斷思忖著各種可能性,是昆吾人?可是為什麼比大爺爺還有一種讓人捉模不透的感覺。
紈褲少年沒有理會愷若然的質問,而是兀自仰頭看著巨樹,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看這樹的生機怎樣?」
紈褲少年毫無預兆的看向愷若然,清澈澄明的眸子注視著後者,反問道。
愷若然轉而看向巨樹,挺拔蓊郁,枝葉茂密如林,就好像一座一座小森林被主干串聯到空中,任誰都無法忽視其旺盛的生命力。
「應當能佇立萬千個紀元吧。」
紈褲少年聞言突然大笑起來,那笑聲落拓狂野。
「借你吉言吧。」
「說說剛才在第五層,你是如何破關的?」
愷若然著實被紈褲少年的跳躍思維給打敗了,若是平常,愷若然肯定不會甘于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萬事以破關為首要。
「第五層實際上是個‘死’關,玄機就在那首詩上。整首詩不過是個字謎而已。晚風、落日,詞意上欲指‘夕’字;雙翮燕子指的是‘燕’字中的‘北’字,平面上以右為東,所以第二句詩歌指的是‘匕’字;最後一句化意為‘一’,所以整合起來就是一個‘死’字。整個關卡不過是希望我能夠堪破生死,置之死地而後生。」
愷若然當下說出了自己破關的緣由,之前的圖畫不過是輔助而已,以生的觀點看,畫是死的;反之以死的觀點看,畫則是生的。是故愷若然自裁之後再看畫作的時候,整個畫作充滿了生機,不復之前的死氣沉沉。
「生死其實無異,只要精神能夠存活,那就夠了。放下生的追逐時,自然會生;而畏懼死的時候,偏偏是死神盯上你的時候。」
「嗯,說的很有道理呢。當初我參透這幅畫的時候,用了整整一日,你比我快上幾個時辰。」
紈褲少年聳聳肩,繼續道。
「接下來,你該闖我這第七關了。」
愷若然聞言注意力立時集中起來,終于到最後一關了,只要破了這關,就不虛此行了。
「你看那里。」紈褲少年說著,潔白瑩潤的手指指向參天巨樹的根部不遠處,那里正有兩個花坑存在。
「你只要把我給你的那包種子打開種在那里,這關就算過了。」
愷若然聞言,難以置信地望向紈褲少年,一路過關斬將,關卡的難度也是越來越來難,可是沒想到最後一關的竟然是這樣簡單。
「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吧?」
紈褲少年露出了無害的笑容,「莫以為這關很簡單,若是你之前把那包種子扔掉了,這關你便過不了了。」
愷若然將信將疑地從懷中將那包種子拿出,然後走到其中一個花坑跟前,把種子種下,又慢慢地培上一抔黃土,然後站起身看向紈褲少年。
紈褲少年爾後信手一揮,花坑上方巴掌大的地方突然下起了小雨。
霂雨珠,滋潤著剛剛種下的種子,逾時,只見一個幼苗破土而出,緩緩長成一株花蕾,繼而破蕾綻放,長成一株小花。
微風拂過,小花搖曳生姿。
「嗯,不錯,任務完成了。走吧,你可以出塔了。」
紈褲少年又是信手一揮,周圍的景象又是嬗變不止,愷若然從驚嘆那少年的逆天手段中還沒有恢復過來,便回到了塔內。
這次,只有愷若然一個人。
「喂,為什麼三關之後就沒有獎勵了?」愷若然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第一二關的千駒天馬外,以後過關就再也沒有提過獎勵了。雖然說千駒天馬的獎勵已經足夠豐厚,可是愷若然還是想要爭取一下。
「錘煉心性,堪破生死,你還要什麼獎勵?」
聲音漸漸遠去,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錘煉心性,堪破生死。是啊,自己已經得到了最好的獎勵,相信武道修為自此之後將會有一個質的飛躍。」愷若然思及此,精神陡然振奮,漆黑如夜的眸子望向不遠處的木門,嘴角掛起了最富迷人的驕傲笑容。
塔外,此時夜空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墨色漸漸被曦光吞噬,遠方的天際一抹光芒在踴躍。
曉示和昆吾其他四人已經在塔外等了一夜,正當內心惶惶的時候,突然見到一道流光從塔身七層穿越而出。
見到那道流光,眾人都長舒一口氣。終于出來了。這是眾人的心聲,只是個中緣由略有不同罷了。
「若然!」曉示只是見到人影,便迫不及待地呼喚起來,全然一幅小媳婦模樣,看得周邊幾位老人都笑意盈盈。
當然,也包括銀合。其實他對曉示的感情自己也拿捏不定,但是他絕不是橫刀奪愛、不擇手段的人,既然曉示選擇了愷若然,他也一定會支持的。
愷若然轉瞬間就來到了眾人中,曉示還未等愷若然站住身就撲將上去,貼進懷里恣意索取著溫暖。
「我沒事。你這樣,讓前輩們看笑話啦。」
愷若然厚實的手掌輕撫少女的後背,曉示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失態了,忙將身體抽離愷若然的胸懷,只是乖巧地挽住少年的臂彎,婷婷立在一旁。
「唉,真是應了那句女大不中留啊。」
銀合在旁邊見到曉示的小女孩心態,心中略微有些五味陳雜,只好以這種方式掩飾那份尷尬。
愷若然聞聲心中一顫,繼而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俊美的青年雙臂交錯立在不遠處。
愷若然雙手抱拳,朝著青年行了一禮,「多謝兄長饋贈良馬之情。」
青年卻是一聳肩,「謝謝你有這麼個寶貝媳婦才是。」
曉示听了銀合的話,水玉般的眸光閃過一絲羞意。給愷若然介紹道,「這位是銀合哥哥,我的青梅竹馬,小時候對我呵護有加。這位是我三爺爺,剛才第三四關就是三爺爺在守。」
愷若然依聲依次行禮,銀合微笑點頭致意算是回禮,三爺爺則是毫不吝惜的夸贊,「不錯,小小年紀心性就這樣堅韌,他日成就必定不凡。」
一番寒暄之後,愷若然和曉示就要告別昆吾。本來愷若然打算和曉示留在昆吾盡盡孝道的,可是大爺爺卻是毫不客氣的攆走了他們。臨行前,大爺爺和愷若然進行了一番談話,其余人都不知道談話的內容,連曉示都不知道,愷若然沒有告訴她,自然是不需要她知道。
愷若然走後,昆吾將千駒白馬派去了前線,正是這千駒白馬,塑造了日後獸域戰場的神話。
愷若然回到西風之後就進行了閉關,用來消化在昆吾所得。集腋成裘,想必他出關之日,實力必定突飛猛進。
後記︰一處桂林幽徑,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幽香,充目是聖潔的白色。
一老一少兩人坐在林中的石桌旁,暢飲桂花酒。
「昆吾的桂花白,比我的燭泉釀要清香許多,是我喝過的最清香的酒品了。」愷若然已經連飲了好幾杯,心中暗想,有機會可以拿回去點給央閣的老頭子嘗嘗。
對面的大爺爺听了若然的贊賞,眼角眯成一絲笑意,道︰「也在于這桂木盞,用桂木盞飲桂花白,才能充分品咂到其清香。」
愷若然大點起頭,仰首就是又飲盡一杯。
「大爺爺,我一直想問您,寶塔第七關的守關者與昆吾是什麼關系?」
愷若然漆黑如夜的眸子看向老人,他特別想知道答案,因為隱約中他感受到他的命運和那個紈褲少年的命運有著若有若無的關系。
老人沒有注視愷若然的瞳,而是低頭為愷若然斟上一杯酒,催促道︰「桂木吸水,若不及時飲用,口感就不那麼好了。」
愷若然又是一仰首,只是放下杯子的瞬間有些落寞,如果老人不告訴他,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知道個中詳情的。
總不能*迫老人吧。
況且他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你就那麼想知道嗎?」老人不著痕跡的問道。
「誰也不想自己的命運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那種感覺就像……就像浮萍,無法依靠,只能漂泊。而我卻不喜歡漂泊無依。」
愷若然如是回答道。
老人略一思忖,「我只能告訴你他叫苟芒,至于他的故事,似乎要從大陸的起源說起,那太過遙遠,要追溯到紀元之前。你的命運確實和他有一些聯系,確切的說每個人的命運都和他有一縷聯系。」
「二十年前,他就來過昆吾,預言了曉示的離去,並讓我們不要去尋回。」
「二十年後,也就是幾天前,他又來到了昆吾,于是在他的建議下,我們才臨時建築寶塔讓你闖那七關。」
「不必執迷,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什麼都知曉。如今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命運一說,握在誰的手里又如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結局都一樣,過程也相差不多,酸甜苦辣總要嘗遍,何管他春夏秋冬!」
「對,何管他春夏秋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