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羅志 第二章 意願遭否

作者 ︰ 店小參

游青吃飽之後就爬上床睡覺了,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就是這樣,吃飽了都想美美地睡上一覺。

趁游青熟睡的的時候,游傲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裹,掏出了一個窄口寬底的小藥瓶,像他們這種老江湖自然會帶一些跌打損傷的藥在身上,剛才沒有給游青上藥是因為這種藥劑涂上之後會頗為的刺癢,他是擔心游青因為難以忍受癢痛而伸手抓撓傷口,那樣反而會雪上加霜,所以才會選擇在游青熟睡的時候涂藥,這樣一夜過去,傷口吸收藥效也就差不多了。

打開瓶口將里面的汁液涂在游青的傷口之上,游青的兩道秀眉立刻擰在了一起,可見在熟睡中這種疼痛仍然讓游青的身體有了反應。

半柱香的功夫,游青全身的傷處已經被涂抹完畢,游傲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頗感安慰,晃晃瓶身,滿滿地一瓶藥劑就只剩下個底,游傲搖了搖頭,看來找時間要再去置辦了。

游傲將瓶口塞住,放回了包裹之中。

小小的石屋中火光跳動,雖不奢華,卻溫暖人心。

清風徐徐,撩人心意。隨著第一縷陽光投進街道之上,淮陽城中的人們也都漸漸從熟睡中蘇醒,陸續的有人打開門板,將攤位擺在街上,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游青睜開了眼楮,奇怪的是並沒有昨天那股疼痛的感覺。

他直起身來,檢查了一下全身,不知是什麼緣故,手上和臉上的傷結了迦,身上的疼痛也都消失殆盡,很顯然他並不知道是游傲那瓶藥發揮的作用。

不管怎麼樣,不痛就是好事,游青笑了笑。跳下床,掀開簾子,一股清風拂面而來,清涼爽膚,他深吸一口氣,頓時神情氣爽,精神百倍。

游傲每天早晨都會到山上砍柴,然後去換也一些食物及生活用品,估模這個時候也快回來了。游青站在門口左右張望著街道兩邊,期盼著爺爺熟悉的身影。

「青兒,早晨來大娘家吃吧!」游青一撇頭,看見的是慈眉善目,圓臉方唇,布衣素裙的張大娘,張大娘為人善良,見游傲獨自帶著一個孩子,便經常主動的幫助他們。

「大娘,我不去了,一會我爺爺就回來了!」游青笑呵呵的擺著手答道。

「這孩子……」張大娘嗔怪的剜了她一眼走進屋去,不一會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個小方帕,上托著一只碩大的雞腿。

張大娘走到游青家門前,不由分說的硬要游青拿著,游青拗不過只好紅著臉接了過來,張大娘見游青接了過去,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憐愛地模了模游青的腦袋。

張大娘四十左右的年紀,勤勞賢惠,是一位心里善良、樸實本分的中年婦人。

其實張大娘本姓並不姓張,姓魯。他老伴姓張,名漢。大家都叫他張老漢、張大哥,張大爺,自然而然的張魯氏也就成了人們口中的張大嫂、張大娘。

張漢為人也是忠厚老實,少言寡語。據傳言說以前是一個老獵手,不過因為淮陽離山區太遠,便放下了獵弓,已經很多年沒有從事打獵一職了。兩人早年成婚,在家門前支了一個小茶攤,賣一些餛飩面條來賺一口飯吃。

游青剛剛來的時候就被張魯氏做的餛飩勾去了魂,聞一下口水飛濺,吃一口七竅頓開,對他來說這張魯氏做的餛飩那真是世間最美的美味了。張家夫婦兩人雖然恩愛的緊,但是卻一直都沒能要上孩子,所以張大娘對從小沒有娘親卻又乖巧懂事的游青自然是百般的喜愛。

兩人談笑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循聲望去,是一眾人群圍著一張告示議論不停,游青好奇心強,當下告別張大娘,將雞腿揣進懷中,歡快地跑向那堆人群。

圍觀的人很多,差不多有百十來人,摩肩接踵的擁擠著圍在那里,游青身材瘦弱,加上還有傷在身,所以在人群外面就站了下來。他猶豫了片刻試圖向里面擠了擠,但剛進去個胳膊,就感覺身體好似被人用鐵器夾住了一般,四面八方傳來的擠壓之感令他疼痛不已,他急忙一使勁擠了出來,傷口掀起的疼痛令他險些掉下淚來。

他正懊惱著怎麼進去,人群中就擠出來了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這男孩身材適中,劍眉虎目,衣著華貴,皮膚白皙,一雙大眼楮看上去英氣十足,游青想上去問問他怎麼回事,但目光接觸到其華貴的衣服後,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在他看來,一般穿這種華麗衣裳的人身份都很尊貴,都很勢利眼,自己張嘴說話免不了要受好一番嘲諷。

思忖著那個胖男孩倒是注意到了陷入沉思的游青,他走過來拍了拍游青的肩膀,後者受到打擊猛地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打了個哆嗦,然後才不解地看向男孩。

男孩笑道︰「兄弟,你不用費力往里擠了。」

游青不解道︰「為什麼?」

男孩側首道︰「寂靈廷招弟子,通常都是非富即貴!你這樣穿著寒酸、骨瘦如柴的人,家世肯定一般,如此一來,能夠被選上的幾率更是極其渺茫。」

游青點了點頭,好奇道︰「寂靈廷?什麼寂靈廷?」

男孩瞪大了雙眼,像是看見怪物一般看著游青,詫異道︰「你連寂靈廷是什麼都不知道?」

游青疑惑的搖了搖頭。

男孩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寂靈廷是中原三大門派之一,與崇武門、歸元宗並稱中原三大巨頭。」

「哦。」游青點了點頭。

男孩又道︰「作為中原三大巨頭之一,這寂靈廷的實力自然是非常強勁,且不說他們的門主及‘四聖使’有多厲害,就是門下極其普通的一位弟子,哼,那也是能夠以一敵萬的高手。」

「這麼厲害?」游青吃驚的捂住了嘴。

男孩得意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真要照他這麼說,那自己若是加入了寂靈廷,以後不就再不用怕受人欺負了?等練成了高手,那也可以保護爺爺了!

游青感覺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起來,但一轉念又問道︰「那張告示上就是說寂靈廷收弟子嗎?」

男孩環著雙臂點點頭道︰「不錯,寂靈廷五年一收弟子,範圍在整個中土,一座城市之中也就一兩個名額,所以競爭頗為激烈!」

游青看向了擁擠不堪的人群皺了皺眉,心中怕是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他們收弟子有什麼要求?」

男孩明白面前這個同齡孩子並不死心,解釋道︰「沒什麼太難的要求,就是年齡不能超過十歲,男女不限,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的孩子都可以報名,到時候由寂靈廷下來的人親自挑選。」

見游青不說話,男孩嘖嘖嘴又道,「如果要是有幸進入了寂靈廷,學會了一身的好本領,以後光宗耀祖、揚名立萬皆是翻手之間的事。要不是這樣,也不至于如此多的人想要擠進去。

游青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游青神傷的樣子讓那胖男孩有些不忍說下去了,他想了想又道︰「我勸你還是別去了,那種地方不是你能去的。」說完男孩轉過身邊搖頭邊向遠處走去。

游青兩眼無神的盯著地面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剛想再問點什麼,一定目,眼前哪還有那個人的影子?

唉…游青嘆了口氣回到了石屋之中,放在石桌上的雞湯還隱隱約約的冒著熱氣,可是此時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此處,那男孩子的話總是重復著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沒什麼太難的要求,就是年齡不能超過十歲,男女不限,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的孩子都可以報名,到時候由寂靈廷下來的人親自挑選。」

興許自己運氣好,被人挑選上了也說不定啊?哎呀!游青猛地一拍腦袋,倒是忘了問找誰報名了,算了,一會等人少了再去看看吧。

游青趴在石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張大娘給的雞腿,直愣愣地望著燃燒的火堆發呆。

「以後光宗耀祖、揚名立萬皆是翻掌之間的事。」小胖子的話又響了起來,爺爺說以後要靠我光宗耀祖,這是不是個機會啊?

唉…游青覺得沒什麼胃口,把那雞腿丟在一邊,躺上石床,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夜幕降臨,游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在熱砂鍋里的雞湯,里面又被他放入了一些野菜,見游青醒過來,游傲忙活著手里的活,問道︰「臭小子,睡了一整天,傷口還疼不疼了?」

游青搖了搖頭︰「不疼了。」

游傲添了一根柴,感覺游青有點不太對勁,他別過頭看了一眼,又問道︰「怎麼了呀?無精打采的。」

游青這次沒有搭腔,只是又望著屋頂發起了呆。

游傲苦笑著搖了搖頭,孩子大了,開始有自己的世界了。他撥弄著火堆,跳躍的火苗炙烤的臉頰有些發燙,這孩子倒是越來越像他爹了,眉眼間都是那麼像…

「爺爺,我想報名去寂靈廷。」游青沉默了半天之後,終于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

然而這句內心愈加強烈的願望,經他口中說出竟令撥弄著柴火的游傲一陣眩暈,險些暈了過去。

「寂靈廷」這三個如雷刺耳的字自闖入他的腦中,就好像一匹凶殘狠戾的餓狼一般,狼吞虎咽,生撕活嚼了他的頭腦、骨肉,那股從心底涌上的寒意也頃刻間冷凍了全身,這話,竟然是出自自己孫兒的口中!

手中的燒火棍顫抖著跌入了火堆,往事一幕涌上心頭,令游傲心如刀絞、痛入骨髓,原本就蒼老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又衰敗了許多……

游傲沒有回頭,過了許久才平復下來自己的情緒,他背對著游青,嘶啞著問道︰「你哪來的這個消息。」這聲音听上去蒼白而又孱弱,就好似一個將死之人在說最後的遺言一般軟弱無力。

爺爺的樣子令游青也有些奇怪,他呆了一呆道︰「門外的告示上說的。」

游傲猛地撇過頭,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珠晃了幾晃,隨後又把頭別了回去,無力地嘆道,「青兒,爺爺不會讓你去的。」

「為什麼?」這是游青從小到大唯一一次自己萌生的想法,想不到剛剛說出口就被否決了!

「那你又為什麼想去。」

「因為有人說去了寂靈廷可以光宗耀祖,揚名立萬!」

游傲一愣,嚴肅道︰「我不知道你在哪听說了什麼,寂靈廷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

游青立馬走了過來,蹲撒嬌道︰「爺爺,你就讓我去吧……」

游傲面如磐石,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游青一時沉默了,一向寵愛自己的爺爺今天是怎麼了?他久久地注視著游傲的側臉,久久地沒有將目光離開,像是要看清楚這個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爺爺一樣。

柴火 里啪啦的燃燒著,游傲望著熊熊燃燒的火堆,輕輕地道︰「天晚了,青兒,睡覺吧。」

游青听後沉默了許久,才淡淡了「哦」了一聲,不情願的走向了石床。

游傲瞥了一眼無精打采的游青,嘆息了一聲,又將目光移回了火堆之中,閉上眼楮陷入了沉思。

往事一幕幕再度涌上心頭,游傲沉重的嘆息一聲,甩了甩頭,不去回憶那些令人痛苦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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