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舒雲終是找機會與李默說起那天玉娘之事,不由說起到自己的顧慮來,李默听罷卻是笑道︰
「想與別人同樣,想融入其中是重要,但也不需要過于委屈自己,我們也只是過得稍微殷實一些罷了,何必在意這麼多。」
杜舒雲卻不這般想,心底還是有些擔心,總覺得心底不踏實。
李默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本來人和人之間便是有差別的,這村里這麼多戶人家也總會有些人家過的殷實些有些人家過的困難點,你總不能與所有人一樣,如今我們剛落戶從外邊看差別還不大,等時間長了,總是會有所不同,我們又不是故意招風炫耀,何必想這麼多呢。」
杜舒雲自是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心底卻很難有這般灑月兌,或許性子使然,總容易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而且也是上輩子工作後遺留下的毛病。
以前當村官的時候,因為她是外地來的大學畢業生,從小在城里長大,大家伙總是和她隔了一層。按照慣例她這種大學畢業生先入基層鍛煉幾年,上調機會很大,比起別的本土同事來說,前途相對更為光明些,因此總有人嘴里喜歡絮叨她今後會多前途無量,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干死干活也只能蹲在這個地方雲雲。
平日工作一旦出點錯,便是被人放大數倍的指責,說什麼還虧說是大學生,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等等,听多了總是讓人難受。
這便還算罷了,明里影響不了自己,可有時候下到村里與村民打交道,那些人總是不愛親近她,對她是恭敬,可是談事情卻不愛找她說話,不像別的同事一來就十分熱絡,像是「一路人」,工作總是有些難以推進,她性子又軟,很多事情又壓不下面子,這讓處理糾紛的時候,十分被動。
如今準備在這扎根,杜舒雲對與人無差融入進去十分在意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
李默依然笑道︰「這村子男人大多都是從死人堆里模爬滾打過的,他們為人處世都會比較豁達,知道享受如今安平,所以亦是不會在意這些,只是村里的婦人平日喜歡絮叨,可她們雖然話多了些應也是好親近的,你只要與一部分打好關系便是好的。」
杜舒雲听此又是無奈了,來到中坪村日子也不算短了,家里邊除了她其他人都找到自己的伙伴,平安和小肉包自是不用說,小孩子沒有那麼多顧慮很容易打成一片,李默與村里其他男人一樣都是軍營里混過的,自是容易與他人相處,而香兒更是,現在每天都有姑娘約他一起去河邊洗衣服什麼的,只有她一直沒在村里找到說話的伴兒,從來是被人遺忘的角色,不想還好,一想覺得自己混的也忒失敗了。
杜舒雲更是愁容滿面了,李默問起她如數回答,直把李默逗樂了。
杜舒雲這下不樂意了,掄起拳頭往李默身上砸,「我這愁的要死,你還好意思笑。」
李默卻是不反抗,讓她發泄︰「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前些日子大家都忙著落戶安家、耕田插秧,極少有閑工夫做其他,如今閑下許多,大家伙兒都喜歡扎一起,你到時候也加入便是,我媳婦這麼能干總會找到與她們說到一起的事的。」
現在天氣轉熱,很多人晚飯過後都喜歡到村中間那棵大樹下納涼嘮嗑,平日里都是一片一片的,男女老少都有,極為熱鬧。
杜舒雲還是犯愁了,「說的輕巧,那我總不能冒然這麼桿進去吧,到時候沒人搭理多傻啊。」
李默輕輕把杜舒雲摟了入懷中,「你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再說了不是有香兒在嗎,不過你也別老跟香兒一起,她太活一般又都在未出閣姑娘群里溜達,你容易走不出她的圈子,這樣你自己也難與人一起,我看那個方嫂人不錯,你可以多跟她一起,只不過要避開玉娘,你也可以找趙大嬸,只要是村子里比較活絡的你都可以多接觸,他們性子豪爽不會冷落了你,還能帶你混道婦人圈子。」
杜舒雲听罷有些詫異,「你個大男人怎知道這麼多。」
李默依然笑笑,「那還不是雲娘你一天那愁眉不展,晚上睡覺的時候都翻來覆去讓我也不得安生,可不得趕緊想法子給你解了,你我都舒坦。」
杜舒雲竟突然想起一句廣告詞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你怎麼知道我這心思。」杜舒雲是個悶葫蘆,只有到實在解決不了的時候,才會跟人透露心事,李默怎麼就知道他愁的東西。
李默握住杜舒雲的手,笑道︰「你是我媳婦,哪能不知道你心底轉的什麼彎彎。」
杜舒雲頓時羞紅了臉,心底卻是感動,沒想到李默看著一個大粗漢子,平日活計有這麼忙,竟然還能分神想這麼多事,心底滿滿的踏實感,覺得遇到了十分靠得住、有擔待的人。
李默把玩著杜舒雲的發絲,又道︰「你也不用擔心怕人跟玉娘一樣編排我們家、編排你,我會處理好的。」
杜舒雲點點頭,雖是疑惑卻不深究,知道李默必是會處理妥當。
果不其然,李默很有一手。
李默讓香兒與人相處時,時不時透露出家里過得這般享受,是因為杜舒雲怕苦了兩個孩子,說是畢竟兩孩子都是外姓人,杜舒雲這個嫂子有些像別人家的繼母,生怕怠慢被人說閑話,因此就格外用心,平日里買的肉都是攢著給兩孩子吃的,自個就沾沾油腥,還大多用的是自己嫁妝錢,雖是食肉可是經常為了省錢都是吃山里的野菜,雲雲,婦人之間這些事傳的最快,沒一會便是滿村皆知,就連男人們都有所耳聞。
杜舒雲得知後有些哭笑不得,把她編排的也忒……還有這野菜,竟然能成這理,看這李默平時一副老實樣,想不到心里的彎彎倒是不少,全把大家的注意力給轉移了,只是拿小肉包和平安說事總覺不太好,結果兩孩子完全沒什麼別的想法,被人拐彎問起那也是對嫂嫂極為夸贊的,恨不得捧到天上去,平日大家伙也看在眼里,更是做實了這一說法。
村子里的人都是樸實的,又最重情義,立馬對杜舒雲側目,對李默這一家的享受也十分理解,倒是一箭雙雕了。
杜舒雲如今也沒事在村子里遛遛,當然都是在大家都空閑的時候,否則會顯得她過得太舒心,為了壯膽一般都是帶著平安和小肉包,果然不出李默所料,沒多久便是找到與其他婦人的共同話題——刺繡。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伙都忙于落戶和農事,婦人們也都搭把手,這些精細活反倒是沒空搭理,如今最忙的時候過去了,手上也有了些空閑,便是開始找其他活計干了,婦人不好出去拋頭露面找活,這刺繡便是添點家用的最好手藝,一般婦人都會這些玩意,別看農婦比一般女子手粗,可是這些活也不在話下,家里的衣服被子等等都是自己扯布縫的。
平日里也能刺些手絹做些小玩意拿去賣賣,雖然錢少可是拿一點算一點,因為都不是精細之人,見識的也少,因此刺的東西也比較粗,賣不出好價錢。
杜舒雲前世的時候便喜歡沒事的時候十字繡,打打圍巾什麼的打發時間,並覺得十分有意思,附到這個身體原本也是比較精于這些活計的,因此帶著殘留的記憶,和極大的興趣以前在杜府里也沒少練習,還靠它賺了些零花錢。
雖然沒以前那個杜舒雲精致做的好,但是卻有速度且因為看的東西也多,點子也多些,有了這麼一手便是很容易與那些婦人打到了一起,平日就帶著針線籃子和一堆婦人一起邊嘮嗑家常邊那交流經驗刺繡。
杜舒雲不藏私,只要有人問就十分耐心的回答,並做示範,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換錢的,若是心里喜歡打些小算盤的都不會外漏,因此別人都夸杜舒雲太厚道。
村里婦人見的少,花樣也比較單一,大多數都是依葫蘆畫瓢,走形不說,花式太過一般在鎮上都賣不出價,因此杜舒雲經常給他們畫些平日見不到的花啊鳥啊什麼的,還有一些比較精致的樣板,這一下讓她們手上的東西走俏了許多,家補也便是多了許多,大家伙心底甭提多高興。
杜舒雲為人又十分和善,大家伙接觸下來都知道她性子極好,又喜歡助人,還知道許多學問,平日樹下納涼,杜舒雲身邊都是圍著一群的婦人,平日一有些什麼事都喜歡叫上她。
杜舒雲此時才算是正式融入了這個集體,只不過無意中又把某些人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