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從汜水村到玉白他們這里充其量不過三天腳程,就算是小卦再慢,他們足足等了五天,他也早該到了。而就在第五天晚上,小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面小卦滿身是血的和他求助,小八被嚇醒,當即找到殷折顏。
房間里,玉白摟著小八柔聲安慰,小少年在她懷里瑟瑟發抖,臉上都是淚痕。他與小卦從小就在一起,感情十分深厚。都說熟悉的人之間會有感應,如今小八感知小卦有危險,已經極近崩潰。
殷折顏負手而立在窗前,深深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玉白好不容易哄小八睡去,爬下床,她走到他身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殷折顏側身,展臂將她摟進懷中,她听著他的心跳聲,那樣的沉穩,心下也稍稍安定了些。
「看來汜水村那里應該是出了事。」她抬頭望著他的側臉,他緊蹙的眉讓她心募得一疼,「我們要趕緊回去汜水村,除了小卦,我還很擔心婆婆和江心。」
「戚玉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撥弄了一下她頰邊的發絲,聲音淡淡的,「也許是封印被破壞,江心的妖性發作了。必要時刻,對你的承諾,我也許做不到了。」
這才是他猶豫的真正原因嗎?原來是因為江心的緣故宮。
他記著對她的承諾,要救江心,可若是江心抑制不住自己亂殺無辜,將汜水村的人變成毒人的話,塔斯教便會利用借尸還魂之法,到時豈不是會有更多人受難。
「我知道了,必要時刻,我會幫你殺掉江心,我想如果她是有一些意識的話,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手沾滿鮮血的。」
「嗯。」殷折顏點點頭,在她發頂一吻,推開窗,他看向站在窗外樹下的冷冽,道︰「馬上啟程回汜水村。」
「啊!冷冽一直站在外面嗎?」玉白見到冷冽,大喊一聲,隨即紅了臉。那她剛才隔著窗欞和殷折顏的摟摟抱抱豈不是叫冷冽都看見了,真是羞死了。
「你又在害羞什麼?」殷折顏失笑,捏了捏她的臉頰,「快去把小八叫醒,我們這就出發了。」
「不如讓小八留在這里吧,汜水村還不知什麼情況,小八去了會不會有危險?」
「他和小卦從小就在一起,這會兒不讓他去,他會更加擔心的。依他性格,沒準還會偷偷跟去,到時候更加難以控制。」
「還是你想的周到!」玉白點點頭,轉身剛要去叫醒小八,手臂一緊,她人已被他從身後抱住。
「怎麼了?」她側臉看他,小心翼翼的問。
「戚玉白,你記住,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一步也不行。」
玉白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心里一甜,「我知道了,我會乖乖待在你眼皮底下的,你放心就是。」
山路難行,冷冽備了馬匹,四人各騎一驥,連夜趕往汜水村。
越接近那里,玉白的心越慌,她能感覺到汜水村周圍圍繞的妖力越來越濃。
在鬼目台的時候,凌霄身上是沒有一絲妖氣的,在塔斯教,雅音和她的手下也沒有妖氣,可是冷冽明明說他們飼養了妖物,只要與那妖物接觸,就總會沾染那麼一絲的,這期中似乎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三日後的申時,四人到達汜水村外,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汜水村內竟然一切如常,或許不應該這樣說,是非常反常才對。
前些日子家家閉戶的狀態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很多老人都在自家的門外石階上坐著閑嘮,青年人們則在院子里面收拾漁具。
玉白轉頭看著殷折顏,驚訝的說︰「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里確定是汜水村嗎?」
「這里是汜水村絕沒錯,可這情形確實匪夷所思。」冷冽抬眼看了一遍四周,心里閃過疑慮,可他也說不清那疑慮到底是什麼。
殷折顏眸沉如水,伸手捏了玉白手腕,低聲道︰「先去老婦人家找到小卦,問清情況再說。」
老婦人家。
院子里倒是沒有任何異樣,只是好像老婦人和小卦都不在。
冷冽快步到封印江心的茅屋查看,竟然空無一人。
「都不見了,太蹊蹺了!」
「師傅!小卦是不是出事了!?」一路隱忍的小八這時候再難自抑,撲到殷折顏跟前,他緊緊捉住殷折顏的袖口,抽泣道︰「早知道我該和他一起留下的
tang,早知道……」
「現在還不能確定小卦出了事,你別著急。」玉白心疼的摟過小八,抬頭望向殷折顏。
殷折顏緊蹙著眉,示意玉白將小八帶到房間里面去。玉白點點頭,兩個人才走了幾步,外面就傳來熟悉的老婦人的聲音。
「是客人回來了嗎?」
正廳的門被推開,老婦人緩緩走進,只是,這又是給了四人一個驚喜。
暗紫色華服,整齊的雲鬢,藍布繡鞋,老婦人這一身打扮,著實叫人震驚。這哪里像一個村莊里的農婦,簡直堪比城中貴人。
「婆婆,您剛才不在家,我們回來看不見您,還以為您出事了呢。」
「我剛才去串門了。」老婦人笑笑,走到殷折顏跟前,「公子可好?」
殷折顏點點頭,卻是目光一暗,側目遞給玉白一個眼神,玉白雖不解,但還是順從的撇嘴,帶了小八回房間。
殷折顏看玉白和小八離開,半響,才開口問道︰「請問,小卦和那位姑娘去了哪里?」
老婦人聞言,稍稍一愣,然後便笑道︰「那孩子前兩天說要與你們匯合,帶著那位姑娘連夜走了。」
剛把小八安頓好的玉白一返回正廳,便听到老婦人的話,她一驚,跌聲喊道︰「什麼?!您說小卦已經走了?」
「是啊。」老婦人點點頭,錯開殷折顏的眸光看向玉白,「我還勸他白天再走,可他卻說什麼來不及了之類的,要趕緊走。」
「那他有沒有說去哪兒里?」殷折顏含著深意的微微一笑,道。
「哦,說了,說到封安去了。」明顯眼神閃爍了一下,老婦人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個地方,正巧是他們將要去的地方,一切仿佛很合理,但是……
「您確定是封安?」殷折顏笑意更深,腳步一挪到老婦人身側。
巨大的壓力讓老婦人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她低垂著眸,悄然靠近玉白,道︰「是啊,他就是這麼說的。」
「哦,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再借住一晚,明晚就去封安找他吧。」
「好,好,那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老婦人松了一口氣,似乎很想要趕緊離開,這樣奇怪的舉動,也引起了玉白的注意,于是她開口道︰「婆婆,我幫你吧。」
「啊?不用了,你是客人,先休息吧。」
「沒事,我不累。」玉白呵呵笑著,攬著老婦人的手臂去了廚房。
「有問題,這老婦在說謊。」
冷冽看著玉白和老婦人走遠,冷冷道。
殷折顏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你記不記得,師傅曾說,這世上有一種毒,叫幻生。」
「服下此毒,思想便在一些方面進入幻境?」
「嗯,我記得她說過,以前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依著她今日某些行為,該是剛毒發,所以才會進入以前的某些日子里。」
「這種毒,塔斯教才有,莫非是我們走了以後,塔斯教的人來過了?」
「有可能。」
「那麼,這村里的人?」
「或許都中了毒吧。」
廚房。
「婆婆什麼時候學會生火的?年輕的時候嗎?」玉白一邊把木柴填進爐灶,一邊和老婦人閑聊。
「什麼時候?我什麼時候學會生火的呢?」老婦人听了玉白的問話,似乎極力想要想起什麼,無奈就是怎麼都想不起。
著急的她竟然使勁兒的戳自己的頭,把玉白嚇了一跳。
「婆婆!算了,想不起來就算了!」玉白趕緊拉下老婦人的手,可是老婦人已經把自己的額頭弄破,流了血。
「啊!流血了!」玉白蹙眉,想要站起身去找干淨的布子為她止血。
老婦人的眼神卻忽然變得狠戾,猛地伸手攥住玉白的手腕。
***
懷謹國,帝都。
姚天放和譚健已經跪在殿外三個時辰,眼看著正午將至,太陽已經開始變毒。即墨錦然近身的掌事太監多番勸阻,可奈何兩人十分固執,誓要見到即墨錦然為
止。
要說兩位重臣,那是自先皇在世的時候就得到重用的。姚天放還曾經擔任過當時還是太子的即墨錦然的太子傅。而譚健,更不用說,征戰沙場多年,和玉白的父親戚天正都是懷謹國的名將。
譚健常年行軍,未有婚配,只把佷女惠妃當做親生女兒看待,姚天放也是只有賢妃一顆掌上明珠。
賢妃和惠妃本是皇帝寵妃,富貴無限,誰知自從璃旌進宮,她們失了寵不說,如今還因為沖撞了璃旌而被打入冷宮。
又一個時辰過去,還未傳出要召見的聖旨,兩位大臣心力交瘁,姚天放一把抓住譚健手腕,狠狠道︰「如今妖妃當道,你我二人雖心有余卻力不足。今日就是跪死在這里,也不一定能與皇上說上一言半句。」
「就算如此,我們也絕不能退縮,只是若國師大人在的話,或許還能勸上一勸。」
「皇上、太後都被妖女迷了心,國師大人又被支走,難道是天要亡懷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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